沈砚舟登时盖子一扣，反问他：“正常人什么样子？你又拿的什么标准去评判的？”
  “大家都那么说……”沈昭野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仔细想想，除了上次宴会，只在年前车上短暂接触过，倒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身上倒是干净。”
  沈昭野在山上学了很多占卜算卦、风水相术，直观能从一个人面相上看出对方是什么性格，好不好相处。
  纪攸宁，是他在那场晚宴里见过为数不多气息舒服的，剩下的要数小孩子。
  从个人角度，他很乐意跟这样的人交朋友，不用想太多，但是……
  “干净不就好了。要是你哥塞过来一个蜂窝煤，我才要伤脑筋呢。”沈砚舟抵着额角摇头轻叹。
  尽管他说得在理，沈昭野仍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可是哥……”
  “对了，小叔明天就要回来了。”沈砚舟不欲在这种事上多跟他争辩，随即岔开话题：“你爸那边商量出什么对策没有？”
  沈昭野努了努嘴，“这个我没偷听到，看我爸好像不太在意。”
  “怎么能轻敌呢！”沈砚舟很是不满，“这可是大忌。”
  蚍蜉撼树，星火燎原，何况一个带着目的回来的人。
  不行，得想办法阻止。
  绝对不能叫他毁了这场发布会。
  …………
  第二天，临近下午一点。
  从法国飞来的航班，顺利落地北海国际机场，出口处早被某女星接机的粉丝围堵地水泄不通。
  然而还没等到自家姐姐出现，众人就先注意到走出来的一个男人，扎着一把微卷的栗色长发，鼻梁上架副无框眼镜，举手投足间格外赏心悦目。
  也是艺人么？
  没听说有哪位艺人跟姐姐同一架航班啊。
  管不了那么多的，已经举起相机去求拍照，男人十分随和，说明来意都会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遇到要合照的，也会绅士地考虑到身高半蹲下。
  一时间倒不知，这些究竟是谁的粉丝。
  好在没过一会儿，正主出现了。
  粉丝们又都齐刷刷涌回出口，只余零星一两个也是赶紧拍完赶紧去追姐姐。
  “三爷一路辛苦了。”早在旁边等着的陈彧适时上前，“您还记得我么。”
  沈默中想了一下：“砚舟身边的秘书。”
  “您好记性。”
  “砚舟叫你来的？”
  陈彧点了点头：“婚讯发布会将在两点准时开始，您现在去正好赶得上。”
  接过他手边的行李箱，领着人往停车场。
  出了机场，一路开上高架……
  安安稳稳近四十分钟，陈彧不动声色瞟了眼车内镜里阖目小憩的人，视线落回仪表盘上见底的油耗，无声叹气。
  约莫五分钟后，
  车子开始降速，进入应急车道彻底停下。
  沈默中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睁开眼问：“怎么了？”
  “抱歉三爷，车子……没油了。”陈彧尝试再次打火，可惜没油的车，再怎么踩离合它也不会动一下，“奇怪，我明明记得出门前油挺足的啊。”
  听到这声嘀咕，沈默中哪里不明白，“怕是有人，不想我出现。”
  他淡然哼笑一声。
  正准备下车，却发现还在高速上，这个地方连车都打不到，只能叫拖车，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发布会是赶不上了。
  收到消息，沈砚舟松了口气。
  【司机小陈】：年初三干这种事，给个开年红包不过分吧。
  这要是一个不注意，身上就得背盆脏水。
  沈砚舟二话不说转过去六位数。
  与此同时，休息室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
  “沈哥。”纪攸宁推开门，仅把脑袋探进去，“时间差不多了。”
  沈砚舟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林叔叔叫我过来扶着你一起去。”纪攸宁这才进屋，走上前左思右想：“你抓着我的手吧，手臂就行。”
  触到他指尖的手猛地顿住，继而往上偏了偏，抓住手腕。
  沈砚舟温声询问：“这样可以么。”
  “可以。”纪攸宁点点头，带他走出休息室，“小心点哦，这里有……好几级台阶，咱们得下去。”
  边走，边告诉他前面的障碍物。
  沈砚舟一一应好，注意力却总是会被他舔唇角的动作引过去，“流程，林叔叔告诉你了么？”
  “告诉了，叫我不用开口。”
  “对，我们都不用开口，自会有人替我们发声明，只需要露个脸、交换戒指就好。”走下台阶，沈知远一众人已在会场外等着，沈砚舟转头又问：“药膏这两天擦了么？”
  纪攸宁不太明白这种时候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擦了。”
  “我摸摸，有没有好一点。”
  “没有那么快……”
  原本抓着手腕的手顺势滑落下去，握住。
  不给他抽回去的机会，沈砚舟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做做样子给他们看。”
  纪攸宁小声应了一句，脸上莫名有些燥热。
  他的手挺糙的，早知道要握手，提前涂点润手霜了。
  不过也多亏被这件事引走了注意力，发表婚讯时，面对数架摄像机，倒是没那么紧张，甚至在感受到沈砚舟往他手心里写下“好无聊”、“我二叔话好多”几个字时，没忍住笑了。
  手心好痒。
  察觉到他在笑，
  沈砚舟随即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不用说一个字，就平息了外界对这场联姻的诸多揣测。
  …………
  顺利交换完戒指，发布会也将近尾声，沈砚舟借口身体不太舒服和纪攸宁先行离场。
  刚起身，紧闭的会场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场内摄像机随之对准门口的人。
  沈砚舟眯了下眸，隔着盲镜扫向旁边比他还要震惊的二叔。
  都说了不能轻敌。
  看看，这不就来捣乱了。
  不过话说回来，三叔怎么来得这么快？
  年初三，路上应该挺挤的，就算叫拖车也得几个小时吧。
  沈砚舟迅速翻找策略，故作不知问：“二叔，谁来了。”
  这一声，将沈知远叫回了神。
  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沈默中此时赶来，绝对没好事，顿时也没什么好气：“你三叔。”
  沈默中无视满场摄像机，大步走近后唤：“砚舟。”
  “三叔啊。”沈砚舟镇定地同他打招呼，“来的真巧，晚上一家人可以坐下一起吃顿团圆饭了。”
  沈默中：“在那之前……”
  “介绍一下。”沈砚舟截过他的话，举起紧紧握在一起戴着戒指的手，“这位是我刚娶过门的夫人，您的侄媳。”
  第14章
  发布会全程直播。
  除了告诉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他沈家的大少爷和一个男人结婚了，更多就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发生。
  事到如今，沈砚舟自己应下的婚事，又在众目睽睽下交换完戒指，沈默中来了也于事无补。
  他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沈知远把心放回肚子，佯装无比热情：“三弟回来得还真巧！”
  会场内快门声此起彼伏。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到突然闯入的人身上。
  无框镜片下，幽光暗浮。
  沈默中最终只是笑了一下，“砚舟结婚，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回来给他添礼。”
  他没办法在已经尘埃落定的事上再动手脚，做恶人。
  发布会只能继续进行。
  借着发布婚讯的由头，沈、林两家趁机宣布建立合作，不过这些都跟沈砚舟无关，更和后来的沈默中关系不大。
  两人前后脚回到休息室。
  避开其他人，沈默中叹道：“这个婚，不能结。”
  沈砚舟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有必要提醒，“三叔，我已经结了。”
  “你怎么这么糊涂？”镜片后眉头紧皱，沈默中道：“瞧今天这个阵仗，你二叔分明早已和林家达成了协议，那个男人就是他派到你身边的棋子！”
  沈砚舟老神在在，点头：“我知道。”
  “知道还……”
  “唉！”沈砚舟不等他把话说完先叹口气，“三叔以为这是我拒绝就能了事的么？退一步来说，就算这次能拒绝，下次呢？”
  只要他没结婚，婚事随时就都有可能被拿来利用。
  “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我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打算，以后见招拆招就是。”当事人反向安慰。
  沈默中却没有他这么乐观。
  尤其是发布会结束后，两家人一起用餐，明明自己眼睛都看不见，尝到好吃的菜还要夹给对方。
  这就是他所谓的见招拆招？
  “老三怎么一直盯着砚舟两口子啊。”正跟林振华聊闲话的人，注意力忽然移过来，“现在砚舟都结婚了，你这个做叔叔的也得抓点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