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中微一愣怔，随即摇头推脱：“父亲说笑了，公司的事我可是一窍不通。”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慢慢学就是了。”老爷子偏开头望出门外，“砚舟的眼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老二嘛，只能说是勉强撑着，昭岐莽撞，昭野还小，剩下的就靠你了。”
  “父亲可别这么说。”
  “就这么定了，过段日子，叫你二哥给你在公司安排个职位。”
  老爷子一锤定音。
  再推脱就不好看了。
  沈默中暗暗捏紧手心，硬着头皮应好。
  人一走，余管家拎壶茶过来再给桌上添一杯。
  耳边跟着传来声音，问他：“你觉得这事是谁干的？”
  余管家一怔，无奈笑笑：“两位爷都挺好的……”
  话没说完，老爷子抬头朝他看来，生生叫他把余下那些话给咽下去。
  知道他是两边都不想得罪，老爷子也没继续为难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桌子，轻哼：“好不好的，往下看就知道了。”
  -
  序幕缓缓拉开。
  收到沈默中要进入沈氏的消息，沈砚舟和沈知远都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惯会做表面功夫的沈知远甚至狠狠松了口气，不止一次在人前大赞他这个三弟，将沈默中捧地高高的，好似先前的事从未发生。
  陈彧隔岸观火一阵儿，借着送黑猪肉将情况告诉老板，“本是叫他们咬起来，怎么现在看来，反而给了三爷机会？”
  看完集团半年报后，沈砚舟手支着脸，歪头笑：“二叔没那么蠢。”
  泼到身上的脏水还没彻底洗脱，老爷子就叫沈默中进公司分他的权，沈知远又岂能甘心，更别说那脏水还很有可能就是沈默中泼的。
  被人狠狠摆了一道，怎么也得讨回来。
  饵，这才将将抛下。
  而沈砚舟就是要看清，他这个三叔屡次三番到底只是针对他，还是单纯为减少一个竞争者。
  如果是后者，为钱为权便罢了，若是前者……他实在想不通沈默中这么做的理由。
  书房一时寂静下来。
  陈彧环顾四周，再问：“老板娘呢？他不是最爱这黑猪肉么，怎么半天没看到人？”
  “听说他那个指导老师回来了，去泛悦了。”
  -
  特训结束。
  林琳再次把重心放到新人模特的训练中，除去一些日常柔韧性练习，最重要的就是台步。
  她拍了一段秀场视频播给大家看。
  趁机走到纪攸宁身旁，低声问：“你家那位身体怎么样？还好么。”
  在沈家降热度前，林琳就刷到了沈砚舟又出意外的事，见了面总要先问问。
  纪攸宁也压低声音了回她：“还行。”
  就是更畏水了。
  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跟他保证，以后要练习游泳，结果晚上洗澡拉着他手说怕水。
  林琳没那么爱八卦，随口一问继而将话题转到秀场上，“你看他们走得不错吧。”
  纪攸宁转头望向面前的大屏显示器点点头。
  他对这方面不太精通，也分辨不出好坏，倒是佩服这些人，面对场内那么多双盯着他们的眼睛也毫不怯场。
  纪攸宁就不行，先前当着训练室里其他模特的面，被林琳单拎出来练习，心都在噗通狂跳。
  “大多数模特儿的职业生涯都很短，能走到老的，也只是极个别数。”林琳说着叹了口气，“像我这样的，都算不错的了，退下来以后还能教教新人，其他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只能转行。”
  残酷的职业环境血淋淋摆在面前。
  纪攸宁虽然还小，算是新人，但这个圈子更新迭代的速度远比其他行业要快很多，林琳作为过来人给他提个醒，做好职业规划。
  “我明白了，谢谢林琳姐。”
  纪攸宁收下她的好心，认真听取经验。
  一直训练到下午四点半。
  刚出训练室，就见沈哥三叔大步离开。
  林琳喝完电解水拎着包随后出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走远的人，不禁出声：“说起来，小默要解约走了。”
  纪攸宁狐疑回头。
  “你不知道么？我听说是回沈氏。”说到这儿，林琳又一叹，“这原本不差钱就是好。”
  回去还能继承家业。
  哪像他们……
  林琳越想越心酸，连连摇头又问：“你家那位今天来接你么？”
  “他在家养身体。”纪攸宁随即指向休息区体型高大的男人，“有保镖。”
  “那就好，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去接孩子，先走了。”林琳挥了挥手，先走一步。
  纪攸宁则跟着保镖下到负二层停车场。
  到底听进了林琳那些话，上车后就在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总还是要再学个一技之长……
  车辆开出地下。
  纪攸宁歪头抵着车窗，余光不经意间扫出去，就又见沈哥那位三叔，绕过一辆宾利车前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上去。
  他不自主伸长脖子，可惜车窗全黑，看不清里面还有谁。
  沈哥三叔的朋友么？
  -
  副驾车门一开，苏宥辰扭头瞥了人一眼，再又望出窗外，“不是说沈砚舟那个对象也在这里么？我怎么没看见啊。”
  “还在训练吧。”沈默中语气淡淡，系上安全带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眼都没睁开一下就道：“别看了，沈砚舟给他配了保镖。”
  “可惜了。”苏宥辰叼住烟啧啧摇头，“我还真想看看这个纪攸宁到底有什么魅力，连沈砚舟那样的都能收服。”
  揉捏眉心的动作一顿。
  沈默中缓缓睁开眼看向挡风玻璃窗外，面前不断回放半湾岛上沈砚舟被推下水的一幕。
  前后脚，不过也就是眨眼的一瞬，跟着跳进水里。
  那水深少说有三米，当真一点没想过么？
  沈默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烦躁，勾着领口往下拽了拽，冷声呵住还在遗憾没能见到人的苏宥辰：“不过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看的。”
  苏宥辰冷不丁被他吓一跳，随即笑笑：“这么生气干嘛？我就随口说说。”
  “开车！”
  第54章
  沈默中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 倒是叫苏宥辰新奇地多看了他几眼，不太明白他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老头子把你安排进公司不是好事嘛。”
  “好事？”
  沈默中冷哼了一声。
  前脚才传出沈知远暗害沈砚舟的谣言，老头子后脚就将他安排进沈氏。
  且不说沈知远那边怎么想。
  这样看似是分权分势, 由他得了好处，实则将他置于被动的位置。
  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现在却不得不插进几方之间，做得好或不好最后都会成为眼中钉。
  沈砚舟还真是好手段！
  苏宥辰没他想的那么复杂, “管他呢, 趁着进了公司能捞一点是一点，不然沈砚舟一旦恢复，重新回到沈氏就糟了。”
  想想他接手沈家业务那些年，如若没有沈知远以长辈的名义在上面压着, 沈家就都是他的了。
  听他提到沈砚舟, 沈默中偏开脑袋望出窗外, 无框镜片后微微眯起眼眸, 呢喃：“那他要是回不去了呢？”
  前方路口红灯。
  苏宥辰猛地一脚刹车踩住，扭头转向副驾驶上轻飘飘说出这种话的人。半晌，信号灯转绿，轻踩离合的同时轻声道：“小默，这不现实。”
  去年那件事, 叠加年初开春时试探他眼睛，沈砚舟已经有了警戒，现在出门必有保镖护送。
  有一有二, 难再三。
  一旦失败被察觉，万劫不复的就是他们。
  “忘了前段时间他是怎么报复咱们苏家的么。”苏宥辰沉声提醒。
  不到关键时候，还是不动他比较好。
  沈默中闻言又是一哼，“说来说去, 表哥还是怕了。”
  “怕？”苏宥辰忽然扬声，随即承认，“是，我是怕。我怕我还没搞死他，他先拉上整个苏家。”
  上次的事，他气急败坏几天，恨不得找人干脆一刀捅死沈砚舟这个祸害得了，但转念一想，他能这么快叫苏家狠吐口血，说明他早对苏家有了防备。
  苏宥辰不确定这个祸害手里还握着多少苏家的把柄，他赌不起。
  “小默，你先听哥的。”他以过来人的口吻劝沈默中，“不管老头子到底存了什么心叫你进沈氏，咱先进。”
  沈默中这回没再跟他争论，捏紧手心，扬起和往常别无二样的浅笑，点头应：“好。”
  -
  回去路上不巧碰上晚高峰。
  纪攸宁到家时将近六点，进门就先听到几声喵喵，小五踩着猫步过来，贴着他的脚踝走哪儿跟哪儿。
  “小五现在怎么这么黏人啊。”
  纪攸宁随即将它抱进怀里，摸了摸脑袋。
  小五舒服地眯起眼，喉间不时发出呼噜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