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作者:蛇圈圈儿      更新:2025-09-23 10:32      字数:3303
  喜青阳愣了愣,“你居然知道红命缠?”
  “当初在五大宗招生试炼上,我见过。”青遮提醒他,“所以我认了出来。”
  喜青阳回想了起来,“哦,那次啊。”
  “不过,忧思邈并没有解除红命缠。”出乎意料的,喜青阳否认了青遮的猜测,“他只是将我们两人之间的主客位颠倒了而已。”
  青遮忽然意识到了不妙,“所以?”
  “所以,忧思邈死了。”
  喜青阳平静。
  “我亲眼看着他死在了我面前。”
  也许从继承宗主之姓开始,他们俩共同的姓氏被祛除,冠上了截然不同的忧、喜二字,就注定了两人未来截然不同的命运。
  命运。多可笑,其实喜青阳是不太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他五岁那年,忧思邈病重,他去偷药,被发现赶了出来,一个自称神的男人路过,很好心的给他买了药,并留下了红命缠。
  他说,你不是想和哥哥同生共死吗?你不是想分享他的一半痛苦和伤害吗?这个就可以做到,他会将你们俩的命运永远连结在一起。
  永远连结在一起,多么诱人的一句话。
  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关于命运的东西,也因此留下了严重的后果,太小的孩子接触到太过玄乎的东西,是会留下暗伤的,此后,他一旦试着去回忆此事头就疼痛得厉害,无论如何都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忧思邈也不愿让他去回忆,他似乎心安理得接受了这个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索命环,但喜青阳知道,忧思邈一直在寻找解除的办法。
  他不想和我同生共死。
  喜青阳很无力,也很愤怒,虽然要求别人和一起死听起来是件非常非常非常过分的事情,但,他怎么可能和别人一样啊,他和忧思邈是双生子啊,是共同使用着同一张脸的、流淌着同一种血脉的、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啊,是了解对方像了解自己一样轻松简单、随时随地都意会对方暗示的存在啊,所以他才会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对待忧思邈替他下的决定、做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另一个他在替他下决断,他从骨子里、从血脉里、从灵魂上深切地信任着对方,哪怕嘴上从来不说。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忧思邈收起了所有会被喜青阳察觉到真实情绪的表情,不再给他暗示,也不再给他双重意义的语言,他关闭了和喜青阳沟通的所有的渠道。
  “他背叛了我。”
  喜青阳木着脸。
  “连死都比我提前一步。”
  “不过,没关系。”
  喜青阳露出一抹只有忧思邈才会露出的笑。
  “左青阳可不是会随便放弃的人啊,我说一起生就一起生,我说一起死——”
  他的脸骤然阴沉。
  “那就得一起死,神来了都不好使。”
  第124章 埋骨花
  幼时,青遮读书,书里死人,往往轰轰烈烈,通常是一个人死了,会带走另一个人一半的命——有时候甚至不止一个人,不止一半的命。
  青遮其实不理解这种“你死了我也要随你而去”的感情——哪怕他知道这是一种行文的噱头,但他就是无法想象有人能爱别人爱到愿意为其去死。
  可如果颠倒一下这句话里死亡的顺序,那就将很符合这位不解风情之人的心意了:我死了,所以你也要陪我去死。
  因此,面对喜青阳的“我说一起生就一起生,我说一起死那就得一起死”的惊人宣言,他反而赞同得不得了,觉得这才应该是人之常情。
  “多谢你听我说话了。”喜青阳脸上阴鸷的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是因为憋了那么久终于能对人说出心里话了——当然,人是谁不重要,能说出来才重要——他拍拍衣摆上的土站起身,又恢复成了其他人眼里那个众所周知的喜青阳。
  “真要理论的话,是我把你牵扯进来了,对不起。”喜青阳跟他道歉,“我现在大概知道那蝴蝶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本来是我那混蛋老哥用来防范道祖的,只可惜……”
  姿势原因,喜青阳从上到下打量了青遮一眼。青遮清清楚楚地看到,喜青阳眼里有一瞬间闪过不亚于他哥哥敏锐的警惕——也许他该收回不久前在双刈阁说过的话,喜青阳,其实像极了忧思邈。
  但,警惕。警惕谁?他吗?
  “我和你见面不多,我也自认为我不算是个细致入微的人,不过,这次和你相见,我发现,你变了很多啊。”是非常明显的、肉眼可见的变化。
  楼鱼来喜忧谷帮忙时,他从楼鱼那里听说过青遮修炼了由道祖一手开创出的功法磷罗绸这件事。本来他还觉得大事不妙,自从磷罗绸功法横空出世,想要修炼它的人前赴后继,无一例外,下场都是爆体而亡,死象凄惨,直到道祖闭关,所有禁术被旧八岐宫人封印带走散佚四方,磷罗绸的功法赫然也在其中,这场赴死闹剧才结束。
  虽然不知道青遮是从哪里得到的这部功法,但鉴于对方还需要在他们的计划里担当能够牵制心魔褚褐的角色,他现在还不能死。
  “你想多了。”楼鱼听闻他的担心后,摇头,“他和磷罗绸契合度很高,跟天生为磷罗绸而生的一样,死不了。”
  不说还好,一说他反而警惕上了。
  “天生为磷罗绸而生”在他看来可不是个好形容,它的言外之意不就是青遮和道祖很相像、甚至可能存在着关系吗?
  尤其是今天见到了青遮,对方明明是个炉鼎,磷罗绸运用的却相当娴熟自然,甚至手指伸过来摁在他眉心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差点将人看成了道祖,直接应激了。
  “你。”喜青阳稍微弯下点腰,疑惑又真诚,“是真的很像道祖诶。”
  “……”青遮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句话,“少谷主,请不要开这种让人反胃的玩笑话。”
  “哈哈哈哈哈。”喜青阳大笑起来,“你真有意思,现在道祖醒了,不知道多少人想和他攀上关系呢。”
  我不想,谢谢。
  青遮面无表情。
  “好啦,也发泄得差不多了。”笑够了,喜青阳抬手示意,“我送你出去吧。”
  “这里是可以出去的?”青遮站了起来。
  “当然。”
  为了防止道祖伤害他,忧思邈不知何时在他眉心种下了蝴蝶冢,一旦道祖发动磷罗绸,就会将人卷进封闭秘境里,永不得出,包括他。
  但他有别的办法。
  “值得庆幸的是,眼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我并不是全部的我。”喜青阳并指施展灵力,“还有一部分我正在外面呢。”
  青遮瞬间明白过来,“‘小羊’?”
  “对。”
  “那真的是你的心魔?”
  “嗯——一半儿一半儿吧,自从忧……”喜青阳顿了下,没有说完,“反正心魔实体化后,为了控制它,我撕开了我的灵魂,放了一点碎片在里面。”
  青遮瞳孔骤缩,完全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程度。
  喜青阳看起来……明明是个很怕疼的家伙啊,为什么会做到这种程度呢?这好像跟他想象中的共死不太一样。
  “那会很疼的。”他轻声。
  “疼?”喜青阳茫然了一瞬,“疼不疼我倒是不记得了,当时脑子太混乱……总之,我把忧思邈放在了小羊体内,用我的灵魂碎片吊着他,托此福,我也能控制小羊抬起他的手来给我们解除结界了。”
  所以,撕下灵魂碎片,是为了吊忧思邈的命。
  那么心魔会实体化成那个鬼样子也倒是能够理解了,想必那个时候的喜青阳精神已经崩溃,连带着最能代表欲望的心魔也跟着崩溃了。
  “共死。”青遮忽然问,“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嗯——为什么不呢?”喜青阳笑得阳光灿烂,“我都说了啊,得一起死,有人违了约,那我偏不要让他这么安安稳稳的死过去,吊着他的命来惩罚他,这不好吗?”
  听起来更像是惩罚你自己。
  “出去后,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不知为何,青遮莫名听出了一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那小宫主他们?”
  “药王黟和命明知啊。”喜青阳叹了口气,“他们没事,只不过用了点小手段让他们昏睡过去了,我告诉你他们被藏在的地方,你把他们弄醒之后带着他们一起走吧。”
  风雨欲来的感觉更重了。
  “为何不让他们留下来帮忙?”
  “死两个首席已经够了。我的自私自利用在我自己身上就可以了,没必要拉他们下水。”
  细究而言倒也算不上是自私自利,而是在推进一种既定的事实,一种「哥哥死了,弟弟也一定独活不了」的事实。
  “更何况,我们兄弟俩的事情,外人也插不了手。”
  “可能,暂时走不了了。”青遮尝试着说,“上五家的屈家和云家也在这里。”
  “哈?!”
  喜青阳猛地转过头,一脸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