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作者:
蛇圈圈儿 更新:2025-09-23 10:32 字数:3279
“听着倒成我的错了。”青遮站起身,进屋放书,“褚褐,和屈公子下完棋之后就去做菜吧,至于做什么,你问屈公子,他是客人。”
“好的青遮。”
“太好了!褚兄,我要吃烤山鸡!一定要是山鸡啊!”
屈兴平快馋死这一口了,烤鸡的时候就蹲在褚褐身边,两眼放光地盯着火堆里的山鸡。
“褚兄。”他咽口水,“你一直盯着天看什么呢?”
“看星星。”褚褐低头捅咕了一下山鸡,换了换火烤的位置,“明天要下雨。”
屈兴平没当一回事,他现在全副心神都在山鸡身上。
直到后面吃饱喝足了,褚褐去收拾盘子时,他和青遮坐在屋檐下面,望着今晚格外亮的星星,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看星星?”青遮转过头,“褚褐吗?”
“对啊。”屈兴平伸懒腰,“占星术是空星楼的东西吧,你教他的?”
青遮轻微摇头,“不是。”
屈兴平奇怪了,“那他跟谁学的?”
是啊。
青遮转过来,望着院子里正在忙活的人,眯起眼睛。
你跟谁学的呢。
第143章 星轨指
“褚褐?”
“褚褐?”
“褚褐。”
褚褐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月光照在他上半身,有些凉。
今晚月亮很亮,亮得有些诡异,透过窗照在屋里的地上,像一滩水汪汪的湖。
而青遮不喜欢睡觉时有光,他要一切黑暗,然后任由自己在里面沉浸,蜷缩成一团弯弯的月,像某种趋暗避光的动物。
所以青遮也醒了,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察觉到了一直紧扣着自己的桎梏松动了,空旷的不安全感让他在原本安详的梦里一下子坠入无底深渊,身体一颤,下一刻便睁开了眼。
“青遮。”即使是已经坐起了身,褚褐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青遮的不对劲,手立刻握了上去,“别怕。”
“怎么了?”青遮睁开的眼睛看似清明,但说话的调子里还带着些未睡醒的黏软。这几日他几乎是在疯狂地睡觉,像是一种对前些日子没有睡觉、不得空当的报复。
“青遮,星星。”
褚褐望着窗,轻声道。
月亮很亮的时候是看不到星星的。
青遮一下子从困顿中清醒,牢牢抓住了褚褐的手。
“你再说一遍?你看到了什么?”
星星。月亮。夜晚的世界从来都是属于空星楼的,包括那缥缈无踪的命运之说。
现下的青遮已经到了听见「命运」一词便会应激的程度,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攥紧了他的心,犹如当初褚褐死之前他明明那么用力攥着他的衣服,但还是无法阻止衣服从他手中滑落的感觉,这感觉驱使着他将褚褐的手更加使劲地握紧,修剪圆润的指甲都在上面留下了短时间内消不下去的白痕。
褚褐似乎没有感觉到疼,他任由青遮去抓他,目光从窗外移到屋内的一汪月光上。
“星星。”
他又这么说。
不安感愈发强盛,所幸在青遮即将将他的手骨攥碎之前,褚褐更换了话题:“我做了一个梦。”
“青遮。”
褚褐看他,虽然整张脸沐在月光里,却因为那光太盛,反倒模糊了他的表情。
“心魔,也可以做梦吗?”
熟悉的问题。很久以前,他也被人这么问过。
“为什么不可以做。”
青遮坐起身,三千青丝飘动着,像游荡的风。自从褚褐死去,他再也没有剪过头发,一嫌麻烦,二恼无人。如今,头发已经长长到了令人颇为烦躁的程度。
“梦起于欲,而你是心魔,心魔即是欲,你即是欲,所以你为什么不能做梦?”
熟悉的问题,自然也要用熟悉的回答。于是,他用了以前自己的答案。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回答。
褚褐轻轻“嗯”了一声,靠在青遮的肩头。
“青遮的头发,是冷的。”
他的手指慢慢摸过发丝,到达脸庞。
“青遮的脸,也是冷的。”
“那还不是因为睡得好好的,你突然坐起了身,被子里的热气都跑出去了。”
说是被子也不尽然,因为被子只是薄薄一张,他是被褚褐抱在怀里的,所有热量都来自褚褐。修炼磷罗绸的时间越久,他的灵力、他的身体便真如蛇一般,冰冷刺骨。他倒是不怕冷,只是追求温暖向来是人的本能。
“今天的月亮也很冷。”
褚褐喃喃。
“就像青遮一样。”
“褚褐。”
青遮已经完全清醒,已经可以用理智去压下心中的不安,然后像往常一样冷静地去说话。
“你的占星术,是谁教你的?”
但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一些什么。
褚褐不说话。
“褚褐。”青遮攥紧他,语气重了几分,“回答我。必须。”
“我没有不想回答。我不会隐瞒青遮任何事情。”
褚褐安抚般抱住了他。
“我只是在回忆他的名字。”
“他是谁?”
“他是——”
_
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
“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卫道月看着面前的柳丹臣。
“右卫大人最近好不风光,连心情郁卒许久的道祖大人都因为您做的事情对您赞赏有加。这大好辉煌时刻,您怎么还有空跑到我这里来讲故事了?”
“卫道月,你别在这里给我绕圈子!”柳丹臣一掌拍向桌子,震得木桌四分五裂,“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心魔——褚褐的复生,是不是你在背后搞得鬼?”
“谎言是我们这种人的基本涵养,右卫大人怎么能确定,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定是实话呢?”
柳丹臣冷笑,“这么说你是承认你背叛了道祖?”
“哎呀呀,右卫大人是如何从上一句话突然跳到这一句话的?这指责可大得很,我可接不下。”卫道月笑眯眯的,“死人复生,多么新鲜呀,连道祖大人都做不到呢。要是能做到的话,他也不必日日夜夜抱着个盒子暗自伤怀了。”
盒子。
五角月。
柳丹臣手攥起来,“你果然知道关于那个盒子的事情。”
“我可没说过我知道。”卫道月故意躲避他看过来的目光,“只是道祖大人每次看着那个盒子的眼神,不得不让人多想。我知道右卫大人对道祖大人忠心耿耿,但也不必编造类似这种死人复生的瞎话来哄骗我吧?”
只要卫道月不愿意,没有人能从他嘴里撬出来东西,连道祖都不行。
柳丹臣吃了个闷亏,偏又拿这老狐狸无可奈何,只能离开。
“真的是吵死了。”
卫道月身后的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酒杯被掷了出来,碎在卫道月脚边,尽情发泄着其主的不满。
“小宫主,吵醒你了?”
“是宫主!”药王黟推开半扇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倒觉得小宫主叫起来比宫主可爱得多。”
“哼,在你眼里,任何东西在前面加个‘小’都可爱得多。”
回应卫道月的是第二个酒杯,以及“砰!”的一声关门声。
等确定屋里人的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平缓,卫道月走到外面的长廊,倚着窗,平静地说:“你可以出来了。”
一道身影闪现,对着卫道月行了一礼:“多谢舅父。”
“舅父?”卫道月挑眉,“这一声舅父叫得倒是比以前要爽快得多。”
“看来,我和舅父以前很熟。”
“何止很熟?我们之间可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
卫道月拉长调子
“合作关系。”
“抱歉,我不记得了。”
“嗯,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这一点我倒是能看出来。”卫道月打量着他,头发、脸、身体、衣服,所有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模一样,这让他产生了一些无伤大雅的错觉,让他几乎以为,那场由褚褐自己主导的死亡只是一个若有似无的梦。
不过脖子、手腕、脚腕上多出来的东西,还是很能证明他死过一次又活过来的奇迹的。
“你这大环套小环的,怎么,小炉鼎如此不放心你?狗链子拴了这么多。”
“这些不碍事。”
“就算碍事,只要是他给的,你也会甘之如饴的。真是搞不懂你们。”
卫道月的目光转向了窗外。
“今晚月亮很好。”
“星星也很好。”
褚褐走到他身边。
“哦?你能看出来?”卫道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不记得我以前教过你这些。”
“教我的是另外的人。”
“谁?”
“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人。”
“就和你一样?”卫道月玩味。
“你如果非要这么说,也没错。”褚褐仰头看向夜空,“死人复生,只不过是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