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的孟含笑是谁的孩子。
  慕婧不敢深想，脑子里又止不住转到多年前，感情和睦的父母爆发争吵，母亲对父亲大打出手，父亲不还手，被动挨打，嘴里一直念叨着破碎的对不起。
  她也像现在这样，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再之后，父亲被冥王派遣到幽都，任职两万年。期限未到前，有家不能归。
  妹妹从此患上不记事的怪病。
  这些奇怪的往事瞬间都有了合理解释，母亲不想看见父亲，才会在第二天向冥王请愿，派父亲去遥远的幽都镇守。母亲不喜别人的孩子，所以给含笑设下诅咒，让她无法当一个正常人，享受喜怒哀乐。
  说不定含笑莫名其妙喜欢上骆书易，就是母亲做的！
  这个想法一浮出，慕婧就此确定，没有一丝怀疑。
  孟婆边烧纸边继续对大侍女说：寒雪毒，你那里还有的吧。
  有的。
  再给七公主下一次，含量把握至垂死量，想办法把破绽卖给骆书易。爱人连遭两次剧毒，还都是同一人，以大魔王护短的性子，一定会手刃贱种，死在亲姐姐的手下，滋味肯定很美妙。
  可惜这贱种，到死也不知道骆书易是她姐姐呢~
  罢了，贱种亲娘死得早，如此也算了了我的心结。孟婆挥去心尖淡淡的遗憾。
  大侍女眼神闪了闪，几次启唇，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孟婆的命令，行礼离开前厅。
  瞥见前厅门外来不及躲藏的慕婧，两人四目相对，慕婧心脏险些跳出胸膛，她不知道被发现后该以什么姿态面对真实的母亲。
  大侍女步伐不停，直接把慕婧带出孟婆殿。
  大小姐，希望你把刚才听到的全部忘记。大侍女语若寒冰，周身气势陡然变换，给慕婧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慕婧眼皮微颤，识时务的干笑，你说啥？我不是一直在这里么？
  哼。
  大侍女冷哼，撇下她，独自进入宴会厅，协助孟含笑处理事务。
  慕婧原地整整迷乱的思绪，轻一脚浅一脚踏进去，迎面对上妹妹灿烂的笑脸，还一直往她身后看，姐姐，母亲呢？你有和她一起来么？
  慕婧心脏骤疼，孟含笑眼神越明亮，她越疼得厉害。
  犯错的是父亲。
  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地长大，十分依赖母亲，对母亲充满孺慕之情，最后却沦为母亲复仇的工具。
  怎么可以？！
  她此刻唯有摇头，向妹妹传递她的信念，祝笑笑生辰快乐，你永远都是我妹妹，不管怎样，我都会一直爱你。
  孟含笑没弄懂她的意图，但很高兴的回应：我也爱姐姐，永远永远。
  嗯！
  孟含笑踌躇几秒，不好意思同慕婧告别，我去找七公主啦。
  妹大不中留，快去。慕婧利落放行。
  她言语如常，在看到妹妹的背影时惊惶捂嘴，无声哀吼。
  第48章
  从早上开始, 闻韶就不大舒服。
  几年来，她一直在修炼骆书易提供的强大冥法，身体被潜移默化的改造。
  小人成长的速度越来越快, 当她和骆书易共同修炼时尤甚。
  除此之外，闻韶也越来越不能自如掌控自己的身体。
  但冥法的确强大, 不召唤冥灵也能轻易御敌。
  每当闻韶认为不正常, 想要停止修炼之时, 冥法会自行疯狂运转不给她反悔机会，有意识般霸道强迫她修炼。
  出门前骆书易奇怪的叮嘱在耳畔回响：［今天要好好表现啊。］
  她只是道生贺，要表现什么？
  骆书易怕不是弄错了主次, 孟含笑才是焦点！
  闻韶不再想大魔王, 认真倾听亲自迎她进门, 孟含笑一路的叽叽喳喳。
  姐姐说你给我带了礼物，是什么呀？现在就送给我好吗？孟含笑铺垫许久，引出正题, 下垂的眼尾里, 全是期待。
  心急啦。
  孟含笑脸红红的不吭声。
  宴会厅里人很多，看似各自交谈, 实则都竖着耳朵观察多年不对盘的闻韶孟含笑, 诧异她们此刻的亲密。
  闻韶无所谓周围火热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下轻拥孟含笑, 很快松开。
  突然被抱住, 孟含笑反应不过来，等想要回应时, 那双手却放开了她。
  鼻尖还充斥着属于闻韶清冽的气息, 孟含笑用力嗅了一口，想让这股气息保留得更持久。
  闻韶用法术在虚空中幻化琴键和音符, 弹奏一曲生日快乐歌，改掉其中一个字，轻轻哼唱着：
  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祝你生辰快乐~
  很动听，是孟含笑从没听过的调调。
  她心里沁了蜜，近乎贪婪注视闻韶柔和的侧脸，感觉自己有被人妥帖收藏好。
  孟含笑清楚意识到对闻韶别样的心意，一会傻笑着展眉，一会苦恼皱眉。
  闻韶现在还是大魔王的恋人，和大魔王抢恋人，她胜算为零。
  要是、要是闻韶也喜欢她就好了。
  孟含笑闭眼，诚心许下生辰愿望。
  希望百年之内，能实现呀。
  闻韶一共唱了三遍才停下，周围不约而同响起掌声，夸她的礼物别出心裁。
  她礼尚往来，一顿商业互夸，用孟含笑做挡箭牌，逃离话题中心。
  后怕喘气，还是待在笑笑身边舒服。
  我也是。孟含笑鼓起勇气试探，小心脏七上八下的，等待闻韶的反应。
  你也这么想？！闻·母单·并没有很好理会她的心思，煞风景回道：我们早该做朋友的！
  傻子。孟含笑气得踩闻韶脚背。
  闻韶望着鞋面多出的黑脚印，懵逼。
  踩的力度很轻，不疼，可她怎么就被踩了？
  女人，变幻无常。
  闻韶摸摸鼻子，用裙摆遮住脚。
  孟含笑窥见她的动作，头偏向一边，默默龇牙，手攥成小拳头。
  生辰宴进行到半程，气氛安然喜乐。孟含笑暂时离开闻韶身边，留她独处。
  闻韶饶有兴致打量其他人的神情，通过他们一开一合的嘴巴，辨认话语，玩得不亦乐乎。
  在她品鉴一位牛头人身的来宾时，脑海里传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波动，仿佛神经被狠狠绞断、割裂，身体里的一部分被抽取，飞速流失。
  她头疼欲裂，分不出心神考虑周围的环境，只死命捶打脑袋，想摆脱这阵头疼。
  头疼一直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闻韶撑不住从椅子上跌落，软软趴在地上。
  体内物质被抽取后，一股更浑厚的力量反馈到己身。
  这股力量狂暴，不受控制，刚进入就叫嚣着、势如破竹般想从闻韶身体里冲撞出来。
  闻韶早被头疼折磨得没了意识，被陌生力量操控着，涨红了全身，想毁灭面前的所有。
  毁灭，毁灭。闻韶麻木地发泄力量，攻击离她最近的阻碍。
  慕婧离她不远，最先发现她的失控，连忙穿过人群挡在她面前，硬生生接下她的攻击。
  其他人也逐渐赶来，打算齐力抵抗闻韶。
  偏偏闻韶认定了慕婧似的，只攻击她一人。
  闻韶出手不留情，攻势一击比一击强，慕婧则是逐渐式微，屡屡被打趴下，噗哧吐出血沫，皮肉溃烂，露出沾染血色的莹白骨头。
  终于捱到闻韶比她先倒下，慕婧方才放心晕厥。
  事急从权，闻韶和慕婧被安排在同一间疗伤室。
  全身力量清空，和人对打不停，闻韶只是单纯累倒，睡一觉恢复完体力就醒了，什么事也没有。
  她坐起身，意识回笼，昏睡前的画面悉数涌进脑海，惊得差点跳起来。
  四下查看，发现躺在另一张床上肢体破裂无辜看她的慕婧。
  守在疗伤室的孟含笑泪眼朦胧，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闻韶：
  看到慕婧的模样，她又气又心疼，骂人的词汇一个接一个蹦出来：傻子！猪！缺心眼！你为什么替我挡下伤害？参加生辰宴的宾客里，比你厉害的比比皆是，你瞎出什么头？
  慕婧等她骂完，再说话，因为你是我们全家都很喜欢的人。
  屁嘞，因为你是我妹妹真心喜欢的女孩。
  孟家已经亏欠孟含笑许多，她想，至少要保护孟含笑喜欢的人不受伤害。
  慕婧不着痕迹扫孟含笑一眼，惹来少女含羞的躲避，全身动作都在恳请她不要向闻韶暴露她的心思。
  听到慕婧的话，闻韶想了半天居然找不出反驳的句子，挫败耸肩，视线移向慕婧的伤口。
  女孩原本柔嫩的躯壳上布满大小不一的窟窿，虽然止住了血，但距离愈合还要好长一段时间，修炼进度也会被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