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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西哥，圣特雷莎教堂。
  康斯坦丁好不容易再次睁开眼睛，差点又被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送走。
  他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心想，他大概终究还是活过来了。
  就是滋味不怎么好受。
  这里还是那个他差点被帕祖祖和拉玛什图搞死的教堂。天花板上彩绘的圣女圣子花纹看起来又脏又旧，让他原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糟了。
  可能地狱就是这种感觉吧，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和肺部殊死搏斗。
  一种空前的恐慌感袭来，康斯坦丁不得不承认，他是害怕死亡的。
  他不想下地狱，也不想上天堂，只想让灵魂在人间游荡。但他很清楚，曾经他招惹过的敌人并不会放过他。
  那些家伙只会疯狂撕扯他的肉身，像贪婪的鬣狗一样吮吸他的灵魂。
  这仿佛是一种既定的命运，每当他想方设法想要避开的时候，总会迫不得已走上另一条更糟糕的路线。
  他有些愣怔地盯着天花板，任凭无力感占据他的脑海。
  胸腔再次疼痛起来。
  他动了动眼珠，努力低头向下看去，顿时：……
  “……咳咳，米斯特，”他感觉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说出来的话简直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他又喘了两口气，然后才虚弱地继续说道，“你能把你的触手从我身上挪开吗？”
  米斯特这会儿正趴在病床边呼呼大睡，嘴巴因为趴在手臂上被挤得嘟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塞在一张狭小的凳子上，看起来像是偷偷坐了幼儿园小板凳的青春肌□□育生。
  又委屈又有点可爱。康斯坦丁发现他的心情居然好了一点。
  康斯坦丁刚动弹一下，米斯特就已经立刻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满脸惊喜地打量着康斯坦丁，总算松了口气。
  “你刚刚突然昏过去简直吓了我一跳！”米斯特说道，“查斯说你伤得很重，恐怕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你别乱动，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直到你活蹦乱跳为止！”
  说完，他的一条触手已经摸到了康斯坦丁的腰，另一条触手从桌子上摸出来一本小册子：“嗯……让我看看《人类行为守则4.0》……人类的第一个需求，你要上厕所吗？我可以帮你脱裤子！”
  康斯坦丁：……
  他没空再去想那些哲学问题了，他现在只想打电话给蝙蝠侠，让蝙蝠侠好好教一教他儿子。
  但愿蝙蝠侠在见到一个泡发的儿子之后不会发出尖锐爆鸣。
  米斯特看了看康斯坦丁糟糕的脸色，迅速将手中的书哗啦啦往后翻，在反复对比了三次之后，他又问到：“……所以你想出去玩？恕我直言，你的身体好像不太允许……我抱你出去怎么样？可以公主抱哦！”
  康斯坦丁：“……走远点，我现在只想睡觉。”
  米斯特想了想，努力假装打了个哈欠，眼里全是兴奋，“那我陪你一起叭。”
  说完，他就抬着他修长有力的腿，想往康斯坦丁的床上蹭。
  米斯特背着康斯坦丁咧开嘴角，用触手轻轻将康斯坦丁圈在了怀里。
  康斯坦丁这会儿想骂人，结果他刚开口，就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一边咳着，他又一边吐出了一大口血，差点喷到米斯特一脸。
  米斯特顿时又不淡定了，他满脸紧张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触手慌里慌张地在空中乱飞，但没有一条触手敢触碰康斯坦丁。
  他心疼极了，不明白为什么康斯坦丁突然虚弱成这样。人类简直太脆弱了！
  他连滚带爬地下床，慌作一团，手脚并用地冲出去，一边跑一边对着门外大喊：“查斯，安妮！快救命呀！”
  速度快得康斯坦丁根本没来得及喊住他。
  当米斯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的时候，康斯坦丁听见自己脑海中传来一声微不可查的咒骂。
  又来了！
  是帕祖祖。
  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青筋，手指也不自觉地颤抖着。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天花板上的花纹逐渐变成阿斯特拉的模样，正用怨恨的眼神瞪着他。
  帕祖祖充满蛊惑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说道：“现在，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康斯坦丁咬紧牙关，冷笑了一声：“可是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然而帕祖祖已经控制住了他的身体。
  康斯坦丁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又再度变成血红色的竖瞳，他张开嘴，想要念诵驱魔咒，然而这似乎对他身体里的恶魔没有效果。
  果然是这样，他需要一个拥有坚定信仰的人才能驱赶走他身体里的恶魔！
  幸好这里是修道院。
  康斯坦丁拼着最后一丝清明，翻身踉踉跄跄地下了床。
  但帕祖祖远比康斯坦丁想象的更加强大，他甚至隐瞒过了米斯特的探查！
  恶魔的力量让康斯坦丁的身体变得不那么沉重，康斯坦丁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纵身一跃，迅速从窗户跳了出去。
  第55章 修道院的危机
  圣特雷莎修道院修建在整个城市的最高处, 背后就是白雪皑皑、气势磅礴的伊斯塔西瓦特尔火山。
  修道院所在的山坡前一片绿草如茵，强烈的色彩对比为这间古老的修道院添上了一分神圣的意味。
  帕祖祖带着康斯坦丁的身体，一路飞奔向前, 他躲开修道院里的工作人员，迅速向后院跑去。
  康斯坦丁拼命抵抗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但他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而帕祖祖又是他自己召唤来的，所以最终他也只能任凭恶魔带着他的身体，站在了一个落单的修女身后。
  修女正是康斯坦丁的老朋友，安玛丽弗林。
  圣特雷莎修道院是一座历史逾百年的老式修道院，这里的大多数修女平时都是半隐修的状态。她们除了在修道院内进行祷告、冥想等静修活动之外，还要负责照料修道院内种植的花卉草药以及饲养的动物们。
  安弗林这会儿正在喂羊。
  新出生的小羊仔咩咩的叫着, 任由安轻轻抚摸它身上柔软的毛发。午后阳光穿过木质的窗棂，为修女身上黑色的衣服镀上一层金芒。
  最近这段时间安消瘦了不少，从背后看去，她的肩胛骨十分突出，甚至显得整个人有些瘦骨嶙峋了。
  康斯坦丁听见她一边照顾小羊羔一边低声祷告，“……求您按照您的仁慈怜悯我，依您丰厚的慈爱，消灭我的罪恶……”
  帕祖祖冷哼一声，“人类总是这么虚伪, 难道不是她亲手将你推进死亡之地的吗？”
  帕祖祖说这话的时候，康斯坦丁正好看见安的泪水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他这位老朋友虽然亲手推他入地狱, 但也真心实意为他感到痛苦和悲哀。
  这场景难免让康斯坦丁想起曾经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会儿他们组建了一个乐队，所有人都是意气风发肆意妄为的年纪。
  安和上次被他送进地狱里的加里莱斯特还是一对恩爱有加的情侣，总是被他们起哄调侃。
  “怪不得你们人类喜欢天使，你们的行为和那些卑鄙无耻的天使简直如出一辙……天使要求人们忠诚的侍奉他们, 一边又要责备人类贪婪无耻，罪孽深重。你的好朋友一边哀求你拯救无辜的人，一边又骂你罪无可恕……”
  康斯坦丁没有说话，而是用一个微妙的、不易察觉的角度，轻轻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帕祖祖没有发现康斯坦丁的小动作，他正用看猎物的眼光盯着安弗林的背影瞧。
  安似乎有所察觉，她抚摸羊羔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看向身后。
  房间里的光线turan黯淡下来，她手掌下的小羊羔发出惊恐的叫声。
  不知哪里涌来的风将地上的沙尘吹了起来，安的眼睛被迷住了，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揉。
  下一秒，康斯坦丁的脸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还没等安发出惊喜的声音，她就惊恐地发现康斯坦丁的眼睛里遍布着红血丝，瞳孔一张一缩，正不停颤抖着。
  “约翰……”安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康斯坦丁。
  她只知道康斯坦丁的朋友将他从那个可怕的地下管道里救了出来，在此之前，康斯坦丁一直没有清醒，所以安也不清楚当初在那个下水管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对康斯坦丁这位老朋友怀着深切地愧疚，但却并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能在眼睁睁看着好几条生命像当初的阿斯特拉一样从她眼前消失。
  阿斯特拉的事情早已成为他们所有人的梦魇，困扰他们多年。原本安的打算是将孩子们救上来之后，自己便也回到那个下水管道去，陪着康斯坦丁一起堕入地狱的。
  “你终于醒过来了，约翰。你还好吗？”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康斯坦丁嘴角挂上一抹笑容，声音轻柔，他说道：“我感觉很不错……”
  他的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小羊羔身上，“你喜欢羔羊对吗？我记得上帝也很喜欢。这种可怜的小生物完美符合那位的偏好，温柔，顺从，全心全意将自己奉献给神明。于是他向牧羊一样牧养着信徒们，你说……他是不是希望你们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时刻准备好引颈就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