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作者:
长晴 更新:2025-09-23 11:13 字数:3754
按照记忆里的步骤逐一下锅,略显忙乱的掌握火候,她炒了个鸡蛋,又做了土豆炖肉,卖相和味道一样不太好说,宋昭认真想了想,人会被饿死,却不会被难吃死,应该是不会害了素木普日的。
趁热把饭菜端进屋里,她发现素木普日已经睡着了。
他很高大,受了伤,也显得比别人更狼狈,宋昭轻轻把盘子放下,上去坐在他身边。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素木普日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确总也没睡好,眼睛下面淡淡的青着,一圈胡茬也没怎么打理,有点扎手。素木普日的眉毛很浓,鼻梁很高,他不太像是蒙古族或鄂温克族传统的那种长相,下颌锐利,削弱了宽肩高个儿带来的粗犷。
宋昭拨开他垂下来的碎发,他的发际线长得很好,不宽不窄,正好露出四指的额头,还有顺着发缘长下来的鬓角。
现在额头缠着纱布了,似乎为了上药,还剃了一小块的头发。
宋昭一边看,一边想,他祖上一定有过很漂亮的人,所以他才能长得这么好看。
确定他没有发烧,宋昭闭上眼睛,就窝在他身旁。脑子里想着一会儿要叫醒他吃药,结果自己折腾了一天,四点半就起来忙法会,又坐了八个多小时的车,竟然也直接睡了过去。
梦中感觉有人把她揽到了怀里,体温和身上洗衣粉的味道都很熟悉,她顺从地靠过去,迷迷糊糊想起似乎还有什么事等着她做,但很快,这一丝意识也沉下去,枕下的臂弯太过安稳,她不想醒来。
第37章 .苏木哥和屯子哥
太丢人了。
宋昭清早醒来,枕着素木普日的胳膊,脑子里就只有这个念头。
哪有人照顾病号把自己先照顾睡着的。
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尽量不惊动他,然后弹射到地下去洗漱,再把昨晚的饭菜处理了,锅里重新熬上粥,再煮两个鸡蛋,才返回屋里,叫醒了他。
素木普日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还有点迷糊,宋昭支了个小炕桌,把洗脸盆和牙筒都拿过来,这才扶他坐起来洗漱。
止疼针的效力完全退了,稍微动一下都疼。素木普日一手撑着炕,另一手胡乱沾水蹭了几把脸,宋昭看不过去,把毛巾打湿帮他擦。
人受了伤,就比平时局促。原本不值一提的小事,现如今也要别人帮忙做。其实互相帮一些不必要的小忙,就是谈恋爱的真谛了,不过他们两个谁都不懂,只觉得被迫变得更紧密,怪不好意思的。
素木普日向后仰着头,还没完全清醒,就看着宋昭认真为他忙碌,温热的湿毛巾沿着下颌连带脖颈一起擦过时,他将人拽低几分亲了上去。
口腔里充满薄荷牙膏味,宋昭皱眉,含糊地说:“你的胡子都扎人了。”
素木普日松开她,被太阳直晒了一整个夏天的黑脸,难得有点泛红,还没说话,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苏木哥,你起了吗?”
宝音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带着一股子朝气,宋昭放下毛巾就要去开门,被素木普日拉住手。
“宣传片一拍完,我就让她回去。”
宝音做事不知深浅,何况有些话总该说清,宋昭不置可否,只拍了他一把,玩笑道:“脑袋都磕坏了还想那么多,赶紧躺好。”
门一开,宝音就像尾鲤鱼似的滑进来,招呼都没跟宋昭打,径直跑到素木普日面前。
“你怎么样啊苏木哥,腿疼不疼,感觉今天好一点吗?药吃了没有,早饭吃了啥?都一天一宿了,头上的纱布咋还没换呀!”
她连珠炮似的一通关心,叉腰转头看向宋昭,宋昭早有心理准备,赶在她兴师问罪之前抢先说:“你去做饭。”
“啊?”
“我煮的粥还没好,所以你苏木哥早晨起来还没吃饭。你会做菜吗?会的话也做两道,做完一起吃。”
宝音哑火,愣了两秒走向厨房,走到一半了想起自己的态度,回头冲着宋昭补一句:“就知道你指望不上!”
宋昭回房间来,把昨天带回来的药一样一样按剂量分好,然后帮素木普日换药。
他左额头那道口子已经凝了血,宋昭重新敷上药粉,指腹随着动作在他额头上轻蹭,细微的麻痒里,素木普日问:“你不跟宝音生气了?”
“昨天有点气,可后来一想,又觉得犯不上。”
“为啥?”
宋昭把新纱布缠上去,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说:“我总有一种感觉,不论是你,我,还是宝音,都不会一直停在现在的生活里。”
“你还是觉得现在不好吗?”
“就是太好了,所以才不会持久吧。”宋昭笑笑,“如果非要问,我也说不清为什么。”
她在外面见到了很多人,再想起从前遇见那些人,才更加珍惜牛村的平静。以至于她几乎断定,这种平静是一定会被打破的。或许是鬼手,或许是哪个突然出现的人,又或者是他们自己。
不过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宋昭干脆也不再多想。宝音在厨房里喊她端碗,三个人一起吃完了早饭。
摄制组的同伴已经去了马场,宝音需要陪同,也不能多耽误。出门时她把宋昭叫出去,从门口到小院的石子路上,她斟酌着说:
“真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我以为你们已经说好了。”
宋昭不接话,她便顾自说道:“我昨天听托娅姐说了很多话,你走的那段日子,苏木哥忙得脚不沾地,天一亮就待在马场,一直忙到大晚上,我想着,大概是因为很忙的时候就不会想起你,一直到将来哪天适应了这种忙,他就永远不会再记挂了。”
“他是在为了忘记你而努力呢。”
她看着宋昭的脸色,再一次做出自己的论断,可惜宋昭始终没什么表情。
迟迟等不到反应,宝音失去耐心,解开栓外门口的缰绳,一跃上了马背。
“你要是已经想好了,就走得干脆一点。我也不想总是跟你争,反正,最多过完这个夏天,一定要有个结果。我不会输给你的!”
宋昭看着宝音骑马一路跑远,没由来地想起地藏殿里那个满头白发的背影,那个人求赎罪,求忏悔,如果宝音也祈祷,一定是求素木普日快点忘了她。
她如此郑重地说出这番话,一定是认为自己听了会很伤心吧,这就是她全部的筹码了。
宋昭不觉得生气,反而生出一些同情,宝音从素木普日的身上得不到回应,却还一直坚持着,她找不回大哥,也还一直坚持,她们不是一样的傻吗。
接下来的日子,只有养伤这一件大事。素木普日不能下地,一应事都要宋昭帮忙。电视就算不看也常开着,家里的书也都翻了一遍,每天仍然是很无聊。素木普日更深刻地明白,早前他以为给宋昭的安稳,其实并不是好生活。
无聊归无聊,但每天能跟宋昭朝夕相处,至少这一点是让人高兴的。两个人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就像已经结了十年的婚,只可惜为难的事有两件,一个是洗头,一个是上厕所。
“我可以帮你。”
“我不用!”素木普日难得坚决地拒绝她。
他慢吞吞地艰难挪下地来,用那只轻微挫伤的腿撑着站,不让宋昭帮忙,也不让她旁观。
“那我站远点总行吧,万一你摔了怎么办?”
“不可能摔。”素木普日态度坚决,非让宋昭出去,宋昭耸肩摊手只好走到门外,可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又倚着门框冲他吹口哨。
“靓仔,要唔要我帮手啊?
粤语:帅哥,用不用我帮忙?
”
这几天她在各种情况下问出这句话,素木普日已经能听懂了,他背着身快速解决,又拄着拐撑竿跳似的洗了手,路过宋昭身边,留下一句:“你等着。”
宋昭大笑扶他回去躺好。
大概休养了十多天,他已经可以坐轮椅出去晒太阳,头上的伤也结了痂,只是洗头仍然麻烦,难免会碰到。
宋昭记得小时候他是有点长度的寸头,长大之后再遇见,头发已经留得更长了,偶尔在马背上颠簸,会有几绺垂到额前,宋昭见过几次,就很理解景区会请他去代班主持,单凭一张脸,就拉来不少回头客。
那天她推着素木普日出去透气,远远看见宝音正在草场做笔记,一见到他,放下笔记本就朝着他跑来,与此同时,常来马场的几个姑娘也看到他了。
“回家,昭昭,往回走。”
素木普日破天荒地有点慌张,一边用手去推轮子,一边回头叫宋昭。平时遇到这种场面他都骑着黑风快跑,现在黑风换成了轮椅,失去行动能力,更没想到宋昭不仅不带他拐弯,还向前推了一段,把他往人群里送。
一时间如同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喜鹊围了一大帮,织女本人反倒退出几步远,听着她们苏木哥长苏木哥短地说了一堆话。素木普日像孤寡老人,端坐中间,无依无靠。
宝音是个醋瓶子,最受不了这个场面,生气得横拦竖拦,那些小姑娘没一个理她。为了干扰她们跟素木普日说话,宝音搬出养伤的大借口,自己推着姑娘们一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