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序舟太擅长干这种事情了,这种自损的事情。
“嗯,昨天没有时间。”江序舟撒了谎。
叶浔帮他缠好纱布,示意他可以走了。
江序舟不舍得地抽回手,指尖无意识地碰到叶浔的指尖,细微的温暖传来,缓慢扩到全身,停留在心底。
*
电话铃乍然响起,这次是叶浔的。
江序舟也扫到了手机屏幕——赵明荣。
虽然他早就知道叶浔跟赵明荣合作,但是看到这个名字时,还是下意识恶心,目光沉了沉。
叶浔在等江序舟识趣地离开,不过后者并没有这个意识,他只能自己离开。
“叶总,你猜怎么着。”赵明荣说,“江序舟那个宝贝弟弟欠了一屁///股高利贷,现在全部丢给他的好哥哥了。”
叶浔早就从江序舟手机里听见了这个消息,但他还是装作刚知道的样子:“啊?江序舟有弟弟?”
赵明荣知道的也不多岔开话题:“今天早上柏文集团可热闹了,放高利贷那人把江序舟和柏文集团一起挂网上了。听说接下来还要找媒体大肆宣传。”
“放高利贷的人都被警方抓起来了。”叶浔把前面听见的消息跟赵明荣说。
赵明荣说:“他们可是一家人,梅月和江勇军自然知道他的软肋是什么。”
他补充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里面光脚的自然指的是梅月和江勇军。
“这些都只是缓兵之计,不能吞并柏文集团。”叶浔提醒道。
赵明荣哈哈大笑:“当然,我自然有别的想法。”
叶浔把///玩在手上的树枝啪嚓一声,断了。
赵明荣是一根老油条,搞垮对手的手段数不胜数。
也许,舆论战只是开端,真正的好戏在后头。
叶浔简单快速在脑海里推理,现在的战火从江序舟这边燃起,燎到自己只是时间问题。
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说:“赵总,还有什么打算呢?”
“用一些小手段罢了。”赵明荣说完,挂了电话。
叶浔踢掉脚边断掉的树枝。
*
屋内的江序舟抬起头,安静地注视着窗外叶浔的背影——
初升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撒在他身上,以及他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江序舟胃里抽///动一下,他阖上眼睛努力压抑住不断上涌的反胃感。
他昨晚在叶浔半监督半恐吓下吃了小半碗米饭,按理来说不应该再疼了的。
可是,他忘记了。胃疼是不按理的。
他再也压抑不住,跑到厕所手掌握拳顶住胃,弯腰吐了。
昨晚的饭已经消化完,现在吐///出的只有酸水。
他摸索的从口袋里掏出止吐药,囫囵吞下,靠在墙壁深呼吸。
那阵感觉才勉强下去。
早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过他满是冷汗的额头时,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是要提醒叶浔加衣服。
无论春夏秋冬,叶浔睡觉都只喜欢穿一件短袖,刚才他电话接得着急,都没来得及套上件外套。
第二个浮现的念头是要找个时间去检查胃。
江序舟泼了把冷水在自己脸上,咬了咬嘴唇让血色恢复,回到房间抓起叶浔的衣服往门口走。
叶浔闷头往里走。
江序舟后退几步堪堪躲过不看路的叶浔。
叶浔的脸色不算很好看,和江序舟刚吐完的脸色一样难看。
“你……没事吧?”江序舟问。
叶浔注意到他手上的衣服,又恢复之前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嫌弃:“江总,没人教过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江序舟想要反驳,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收了嘴里的话。
叶浔也没说什么,伸手抢过自己的衣服披上,走出屋内。
叶浔方才那句话,不仅让江序舟想起两人关系彻底决裂的那天,自己也是用这个语气说,叶浔,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你不知道吗?
那时候叶浔和这时候的江序舟都一言不发。
江序舟捂住胸口,委屈可怜的叶浔惹得他破旧的心脏疯狂跳动,连呼吸频率都不对了。
他巴不得快点冲上去抱住那个委屈可怜的人,但是这些都已经消散在回忆之中。
*
村里的日子总是平静中伴随着无聊,往后的几天里叶浔和江序舟有事没事都喜欢瘫在躺椅上晒太阳。
江序舟怕冷,身上多盖了层被子,叶浔嫌热,穿了件单衣。
今天,江序舟照样缩在被子里,静静地听着谈惠和叶浔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声,眼皮渐渐沉下来。
谈惠问道:“小浔,你看上我们家舟舟什么呀?”
叶浔笑道:“人好……”
剩下的话,江序舟没听见。
他睡着了。
在临睡前,他及时更新了自己的临终愿望:想听着叶浔的声音死去。
如果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那就在叶浔怀里。
至于谈惠,还是别告诉她好。江序舟迷迷糊糊地想,这个小老太婆忙忙碌碌了一辈子,好好享福,别再为他担心了。
思绪一旦发散,脑袋便沉得不行,江序舟还没想完便被拽入黑暗之中。
第15章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叶浔。
他回答完谈惠说的话话,两人回头统一地看了一眼江序舟——
他半张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长刘海柔顺的搭在苍白的脸颊,呼吸一深一浅。
谈惠眼睛不好,又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单纯以为江序舟睡着了。
但是,这个状态的江序舟,叶浔真的再熟悉不过了。
叶浔支走谈惠,转过身拍着江序舟的肩膀,用力且焦急:“江序舟!”
他刹那间又想起在临海府的那晚。
“江序舟!”叶浔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呼吸急促,脑子乱成一锅粥,“你别吓……奶奶。”
他本来想说,你别吓我的。但是,话到临头又改了口。
‘别吓我’这句话太亲密了,不适合他和江序舟之间的关系。
江序舟被他晃得难受,闷哼一声:“……怎么了?”
叶浔松了手上的力,抬眼看一眼谈惠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你现在什么感觉?”
他不问还好,问完后江序舟的意识渐渐回笼,自我分析下情况道:“……晕。”
说完,江序舟眼睛迷开一条缝,看见满头大汗的叶浔:“你出汗了。进屋吧,我一会儿回去。”
此时此刻,叶浔来不及顾自己,他只想快点搞懂江序舟怎么会晕。
江序舟也并没打算放弃让他回屋的想法,勉强开口又提了一次。
叶浔不悦道:“你先顾好自己。”
这次,江序舟没有再说话,他用刚积攒好的力气撑起身体,将被子披在叶浔的身上,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没事,我大概是低血糖了,待一会儿缓过神就好。你快进屋,不然容易感冒。”
身上的被子太重了,不光压在叶浔身上,还有他的心里。他很想问一下江序舟,一个已经发生的低血糖和一个尚未发生的感冒,到底哪一个重要?
其实,叶浔有点分辨不出这时候的江序舟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
江序舟见叶浔还是没有回屋的举动,又像哄孩子似的轻声劝道:“要不然,你去帮我拿几颗奶糖过来?”
他的奶糖放在昨天穿的外套里了。
叶浔将被子丢进江序舟的怀里,起身取来他的外套。
江序舟浅笑:“谢谢。”
这个和煦、放松的笑容叶浔看过很多次,不过那都是四年前了。
“你先回去吧。”江序舟又补充道。
叶浔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走,江序舟就会一直赶自己。他转身走到椅子后面站定。
他看见江序舟掏出奶糖,手抖地拨不开糖纸,仰天长叹口气,又默默把糖放了回去。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江序舟再次尝试打开奶糖,仍然无济于事。他手一松,白色的糖果从他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滚了几圈。
叶浔感觉江序舟说了什么,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便从躺椅上垂下来。
这样的江序舟,叶浔见过。而且每见一次,心脏都被戳痛一次。
这次也不例外。
他走过去捡起奶糖揣进口袋,又从衣服里取出一颗剥好,略微粗暴地塞进江序舟嘴里。
江序舟咬住奶糖,错愕地抬起头看他,而他却固执地仰着头,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不想江序舟因为这一个举动而浮想翩翩,觉得他们有可能。
江序舟倒也如他愿,没有这样觉得,平淡地开口:“谢谢。”
“江总,客气了。”叶浔说,“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
屋内的谈惠喊了声吃饭了,打断两人之间尚未开始的对决。
当然,这不过是叶浔认为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