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说完缓了片刻,又说道:“我累了。”
靠一下不会掉块肉,叶浔没有拒绝,他重新打开吹风机,专心吹干最后一小片头发。
头发吹完,江序舟还是没有动,甚至叶浔退后了一小步,他也随着前倾一点。
……这是,睡着了?
叶浔稳住脚步,由他靠着,垂下眼睛看着那个脑袋随着自己的呼吸,上下轻微浮动。
特别安静,特别乖。
余光瞥见窗外已然大亮,才想起来两人折腾了半天——
药没吃,觉没睡。
只不过,睡觉可以后面补,药可不行。
万一睡到一半再烧起来怎么办?
“江序舟,醒醒。”叶浔叫醒江序舟,“把药吃了再睡。”
江序舟本身就睡不久,迷糊间感受到空气越来越稀薄,心跳宛如打雷,在耳边跳得极为猛烈,然而睡意又不断拉着他往下坠。
一时间不知道该朝向哪一边。
待到熟悉的声音,盖过心跳,在耳边响起,他才挣//扎出来,抬起头端坐着大口呼吸。
叶浔仰起头躲开突然扬起的脑袋,看着面前的人呼吸急促,手捂住心脏。
后遗症犯了?
那人五指逐渐合拢,青筋暴起,衣服被紧紧攥住。
叶浔大脑唰得一下,变成空白。
他蹲在江序舟面前,呼吸随之急促。
“……江序舟,要不要我叫……”
“不用……不用。”窒息感一过,耳朵清明些许,江序舟就听见叶浔的声音,他拒绝道,“不用,做噩梦了。”
叶浔暗自松了口气,手摸上旁边的药和水,刚想递过去,发现水已经凉了,而且江序舟晚上没有吃饭,空腹吃药不好。
他收回手:“先别吃了,我去给你做点饭吧。”
“你先睡一觉,做好叫你。”
江序舟抬起眼,刚想接过话题,叶浔便接着说道:“江序舟,等烧退了,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第47章
叶浔不能像江序舟一样,做出味香俱全的食物,但是煮一锅粥的水平他还是有的。
就是……比例和容量把握得不是很好。
他瞧了一眼高压锅,陷入了沉默。
满满一锅白色的东西。
……与其说是粥,可是它又比粥干一点,说是饭,又比饭湿一点。
叶浔突然感觉,做饭和江序舟一样,都莫名惹他心烦。
叶浔盛出来一碗,打算接点温水补救下这一锅两不像的玩意,刚转身余光就瞥见沙发上有个睡着的人。
江序舟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里全是叶浔
叶浔来,叶浔走,叶浔在笑,叶浔在哭。
耳边乱糟糟的,眼前同样乱糟糟的。
他想去抱住梦里的人,但刚一伸手,人就消失了。
抓不到,碰不着。
就这样,他睡了不到十分钟,便突然惊醒,再也睡不着了,于是索性下楼,蜷缩在沙发上,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米香味,感受着阳光攀附着墙壁,一直漫延到身上。
整个客厅,包括他整个人都充满暖意。
他说不出来这种暖意是来自阳光,还是来自空气里食物的香味。
也许,都不是。
而是来自于厨房里的人。
困意慢慢浮现,江序舟罕见的困了,困到睁不开眼睛。
他蹭了蹭抱枕,合上眼睛。
梦里,他如愿康复,能跑能跳,能睡一个安稳觉,甚至吐//出的淡红色泡沫,也只不过是因为他刚吃完西瓜。
他偏过头,叶浔靠在门框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你笑什么?”江序舟听见梦里的自己问。
语气轻松快活,没有半点质问的意思。
叶浔不答话,一直在笑。
江序舟走上去抱住他,同样笑得眼睛弯起来,鼻尖蹭了蹭面前的人,毫无威胁地说:“不准笑了。”
“不笑了,不笑了。”叶浔收住笑容,眼睛仍然弯着,轻声说,“江序舟,你一定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
他凑近了些,继续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是,爱人浅色的眼睛里,倒映不出他的模样。
江序舟不会是那只淹死在琥珀里的昆虫。
他会死,死在任何地方,但不会在他喜欢的地方。
因为,他的命不好,从未如过愿。
因为,他的不舍得,不甘心。
因此,这终究都是一场梦。
一场美梦中的美梦。
*
厨房里。
叶浔添添加加,终于勉强做出一碗能看得过去的,称之为传统意义上的——粥。
他端了出去,放在餐桌上,目光真正落在了沙发上的人。
前面只是匆匆一眼,没有看清楚。
现在,他看清楚了。
那人没有盖被子,阳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薄薄的睡衣掀起一角,他眉头舒展,嘴角带有浅笑。
叶浔忽然不太想叫醒他了。
印象中他们刚在一起时,两人尚未同床,江序舟的睡眠质量就不是很好,有点动静就会醒来。
刚开始,叶浔以为是床铺的原因,他选了特别久,对比各种款式,做了各种功课,尝试各种材质,最后选了一个最好的最舒服的回来。
结果,他睡的很香,香到都不知道江序舟半夜依旧会醒来。
为此,他内疚了小半个月。
小半个月叶浔换了床铺,又跑去陪睡。
然而在这小半个月以后,叶浔某个半夜起夜,突然发现江序舟的睡眠质量乍然好了些,甚至能听见他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叶浔以为是自己床铺选对了。
其实,只有江序舟知道,这是因为爱人在身旁贴着自己。
心安稳下来,睡觉就容易很多。
叶浔将粥保温,烧好水,抱来被子给江序舟盖好,随后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安静地看着前任的睡颜,而脑子里想的却是——
等江序舟醒来,自己要怎么跟他谈。
越想越有些烦躁。
今天是周一,聂夏兰需要回去休息,叶温茂需要做检查,这些都需要他在身边。
可是,他不在。
他在被曾经的爱人软禁,在曾经的温柔乡里无处可逃。
人最大的软肋就是家人。
只要涉及家人的事情,大脑就很难冷静下来思考。
叶浔起身,自己盛了一碗粥吃下,试图用粥扑灭心中的怒火。
不过,当他抬头瞧见加高的围栏时,尚未扑灭的怒火反而烧得更加旺盛。
他深呼吸几次,走到院门口,拉了拉门。
门和昨天晚上一样,纹丝不动。
叶浔踹了两脚门,环顾四周,尝试找逃脱的方法。
围栏太高,他爬不上去;吊秋千的树离围栏太远,除非他是一只灵活的金丝猴,不然荡不过去。
他低头看了看旁边没有做硬化的土地,离奇地萌发出一种挖出去的想法。
……那真的是越狱了。
想法刚出现就被他一把否认了。
看来,只有和江序舟好好谈一谈,问问缘由,找一个合适的能让他恢复自由的方法。
叶浔低骂了一句。
在一起五年,他怎么从来没发现江序舟的占有欲能这么强。
寻找无果的他,走回屋里,继续坐在单人沙发里看着江序舟。
江序舟其实也没有睡多久,在叶浔端粥出来的时候,他就醒了。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叶浔去谈话,去解释这一系列的缘由。
所以,只能闭着眼睛装睡。
“江序舟,其实你早就醒了吧。”阳光彻底笼罩住沙发上的人,叶浔清晰地看见那人动了动。
凭借之前多年的相处,他知道江序舟醒了。
只是没动罢了。
真的是应了叶浔凌晨说的话,江序舟感觉自己的体温又高了些,酸痛感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灌满全身,无论他使多大力气,动的都只有手指。
甚至连开口说话都费劲。
看来,这一次又要惹叶浔生气了。
他睁开眼睛,瞧见叶浔逆着光朝自己走来,最后停在沙发边,投下的阴影挡住自己的半个身子。
“江序舟。”这三个字与一声叹气混合而出,“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叶浔对自己之前误会江序舟装病的事情仍抱有歉意,所以这次他不再着急下定论。
他抬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滚烫的感觉再次袭来。
心里那股烦躁感被迫压制下去,叶浔扶起江序舟,再用抱枕垫在他的后腰。
“……谢谢。”随着姿势的改变,江序舟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力气有所恢复。
“不必,你要是真的谢我,就放我回去。”叶浔多看他两眼,确保状态尚且看得过去,便走去餐桌端了粥,掌心碰碰碗壁。
粥是温热的,入口应该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