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作者:废废废名      更新:2025-09-26 08:56      字数:3307
  灯光调试好,亮起,导演说要上去踩点开练了。大家纷纷排好队形,做好准备。
  卓云山排名不变,仍旧是C,紧接着是文州和黎修护法位。
  先前尺绫是台下D部的最角落,摄像头都拍不到的地方,现在却成了第一梯队,在卓云山后两个,属实是物是人非。
  跳了两遍,多多少少都有不齐。尺绫的完成度还算好的,毕竟当时勤学苦练,记下来不少。而早早被淘汰的练习生们,简直像跳一支新舞一样,东倒西歪,不堪入目。
  舞台总监说多练练,都得练,这是直播没得NG,全国几千万观众看着。
  他们就又跳好几遍,反复跳,尺绫跳累了。
  效果好不少,只是太耗时间、精力。
  “休息一下吧。”总监也无奈。练习生们纷纷下台,
  黎修他们意犹未尽,还在上面踩点。尺绫下台后在舞台边缘休息,从下往上眺望,他突然发现,舞台好大、真的好大。
  如果以人为计算单位,起码要三百具尸体,才能将舞台地面铺满。
  如若要把观众席填平到舞台程度,则需要四千具平铺的尸体。
  他突然感觉到有点冷。卓云山喊他一声:“尺绫,你上来吧。”
  他们的决赛舞台《曙舟》,也该趁着人多踩踩点,以免怯场了。
  容姚和他一起上去。尺绫站到自己的位置,听卓云山打节拍。
  “一、二、三、四……”
  他一边走位,一边将目光投向台下。下面休息的练习生们,都在望上面,目光分不清是审视还是期待。
  尺绫抿嘴,继续走位。
  二十分钟后,主题曲的排演继续。
  容姚递一瓶水给尺绫,“喝吧。”
  尺绫接过。他发现容姚喜欢喝紫瓶的水,是纯净水,更加解渴。
  而他自己喜欢喝绿瓶的矿泉水,会甜一点,如同放糖。
  下台,排队上台。
  大家像蚂蚁一样井井有序,排成两列,背着的麦就是散发信息素的腺体,全都在往舞台挤去。
  凳子和灯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陌生。亦或者说卸下了伪装,尺绫眼前突然蒙上一层灰。顶部巨型时钟在走,他抬头,看见时针动了一下,卡在12的数字,自己一瞬间,好似和周围脱离。
  他看到自己站在群人之中,是舞台里的一个小点。他是时间上的尘埃,渺不足道。他一转身,自己的呼吸就停在了原地,没有跟过来。
  又一瞬间,他听到练习生们的笑声。尺绫找到一丝实感,拧开水喝一口,水刚刚沾唇,碰到舌尖,就泛出一丝涩味。
  他突然说:“我不练了。”
  “啊?”其他人回头来寻找声源,发现是他时,无比震惊。
  尺绫把水拧上,放下:
  “我不练了。”
  他转身提步,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周围非常安静。他又回头看众人。
  场面跟时间暂停一样,众人动作停滞,瞪大眼看他背影,嘴巴合不上。
  他认真说:
  “我想回家。”
  第112章 临阵退缩
  导演愣住:“你去哪里?”
  尺绫不停步:“回家。”
  副导上来拦他。尺绫绕开, 另一个人也上来拦他。
  “不是,尺绫,你等一下……”
  尺绫从众人之间钻出, 一直要往门外去,工作人员说:“关门, 拦住他, 快点。”
  尺绫态度生硬,只是道, “我不想拍了, 我要回去。”
  突如而来的反悔犹如紧绷的弦一触弹反, 断了弓, 哗啦间摔得个四碎八裂, 像玻璃倾泻而下, 在场所有人都立马混乱。
  节目组急了,抓住他的手,不能让他出去。几个人试图架住他,尺绫面前多出来几副人形栅栏, 阻碍他去路。
  尺绫还想往外走, 过不去,障碍重重, 他转身, 扭头走向漆黑后台。
  他的手腕攥出浅红色的勒痕, 直至看到门口进来一个人, 其他人才松开。
  尺言从隔壁的导播室赶来,快步上前来, 一把抱住他。
  他哥出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尺绫声音有点急:“我不想上台了。”
  众人不明白,却突然发现他有泪光。尺绫挣脱摁他肩膀的手, 继续挣扎,“我不拍了。”
  本来还有条理的情绪,一瞬间崩溃坍塌,他想挣扎,想要逃离,尺言的怀抱却紧紧框住他,他挣扎,想要躲避目光。
  “我不要拍了,我不想拍。”他声音急促,身子在颤抖。
  尺言的身体暖和,他也感受到双臂的禁锢,那既是怀抱,也是一副不可抵触的枷锁。尺绫止不住扭头,想要逃脱。
  尺言把他挪到后台的椅子,摁着他坐下,这里灯光稀少,光线昏暗。尺绫陷入黑幕,终于稍许冷静,没那么激动。
  他抬眼望众人,喃语:“我不去。”
  工作人员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导演和他哥在商讨几句话。导演叉着腰,指坐在沙发上的他。
  远处的人群骚动,不断将目光投来。排演被打断。有人不解点评:“尺绫这是干嘛,癔症犯了啊?”
  有人盯着尺绫和工作人员,结论:“拦着他不让走,出道稳了。”
  导演皱眉不解,恨铁不成钢:“这是在干嘛?”
  二公也好三公也罢,他都这表现得这么好,怎么偏偏到决赛,最关键的时刻就突然怯场了。
  尺言也叉着腰,抿抿嘴看地面,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事情实在突然。
  谈都谈好了,前几天才拍的板,合同已经印刷。
  “先等一阵。”尺言无奈,出声。
  练习生们的决赛排演继续,跟在尺绫后面的练习生上台时发现不对,向舞台总监发问:“这个位置,要补上去吗?”
  导演没声好气地否决:“不补。”
  尺绫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沙发是黑的,周围也是黑的,他的不安和焦躁同时被驱逐,又不断滋生,手忍不住抠沙发皮,目光呆呆望眼前。
  他哥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抠掉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皮革,堆满粉末般的碎屑。
  尺言没有坐下,站在他面前。
  “冷静下来了吗。”
  他哥的声音并不柔和,尺绫没有抬头,垂垂眼。
  没有温柔,没有暖意,他坐在的是毫无人烟的黑暗之中,背后只有数不清的设备,都是冰冷的钢铁。
  “……”尺绫没有出声,沉默不语。
  他哥盯着他,却没有出口。
  死寂笼罩两人,在空气中不断发酵。尺绫很久没体会到这种沉默的对峙,仿佛有一堆重物,压到他的颈脖上,只得垂头。
  和尺言的相对中,他总会是弱势的一方,哥哥的气势永远凌驾于他之上。
  这快让他魂游天外,每逢遥想过去时,尺言就察觉,出声将他抽扯回来:
  “你想说什么。”
  这句话里充斥冷淡。
  尺绫张张嘴,他想直视尺言,试图找寻回一丝亲切。
  “我……我不想上台。”
  他的目光始终是垂下去,没能触碰锐利的眼睛。
  舞台的灯光实在太耀眼,还没打到他身上,光是触碰他眼睛,就令他心生惶恐。
  那不该是他拥有的,他也不该站在光芒之下。他天生畏光,他本该可以冷静的,但只要一想象他在舞台上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怯场。
  他不该享受万丈光芒,那是荒谬的、可耻的。他应当躲回屋子内,他属于黑暗和安静,还有潮湿的雨天。
  尺言看着弟弟,此刻的尺绫,不像一个十八岁的青年,而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愧疚且自责。
  “你要看看吗?”尺言盯着他,掏出手机。
  看什么?尺绫转过头。
  尺言打开手机,甚至不用点出图片。自动订阅的论坛消息,就飙出来了。
  他压住尺绫肩头,弯腰将发亮的屏幕怼到他面前,尺绫觉得光芒太耀眼,下意识眯眼想要躲开。尺言没有让他得逞,手一把掰住头扭回来,让他直视屏幕。
  “别躲。”他命令。
  尺绫只好看屏幕。
  每隔一秒钟,论坛就在刷新,蹦出几行字眼来。
  【尺绫家里不正经,是砂仁犯之子】
  【照片里尺皇身边这个是谁?他爸吗,听说好像不是好人】
  【打假尺皇失读症,谎话连篇只会卖惨】
  【营销咖cl,官商勾结,不让人发声不断删帖,没有天理了】
  【尺绫到底是卧底还是奸细,他会这么多语言,真的觉得不奇怪吗?】
  【我百分百肯定,cl肯定拿过枪,还可能犯过事,进楼细说】
  “你好好想想。”他哥在他耳边沉声。
  “你不上,滚出去。你上,就好好弄。”
  各种舆论起飞,真真假假交错。司徒辅动用公权,在各大平台删帖删得飞快,为的就是他最后的安稳。
  现在路铺好了,没得反悔了。他哥攥着他的手,很紧,快要被他的手臂捏断:“你想要所有人都陪你玩完。你赶着投胎,其他人还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