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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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废废名 更新:2025-09-26 08:56 字数:3298
容姚跟着走出来,尺绫听到声响,余光微抬。
一个人弯腰,一个人直身,就这样对视。
几秒后,尺绫别过头,打开水龙头冲洗秽物,又洗了把脸,重新直起腰。
“他们不是故意的。”容姚说。
“我很高兴。”尺绫经过他身边平静说。
他重新回到鬼屋内,调整心情,继续参与同伴们准备的惊喜。容姚看着他隐没于黑暗的背影,不语。
第150章 戛然而止
尺绫拖行李箱回家, 打开门,里面一片昏暗。
从热热闹闹的团体,突然孤身一人, 他有点不习惯。放下行李,伸手开了灯。
他回来得很突然, 下飞机没人接他, 一个人坐车回来。
屋子空荡,几十平的一厅两室内, 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角落的摄像头已经没电, 过两天才会重新启动。
他心口有点堵, 面对积尘的电视, 灯光亮得昏暗, 好似无数浮尘在飘荡。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 尺绫才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响铃三下,电话就接通。他听到哥哥的气息,尺言大概是在吃东西, 应他一声, “怎么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的电话ip已经换回N市, 他哥细心注意到这一点, 并针对此发问。
尺绫坐在沙发上低头, 揪着衣角的边缘:“我今晚能不能去你那睡。”
他哥听到, 大概是愣了愣,“可以啊。我今晚休息。”
尺绫进房间, 抱起一张薄毯,叠成方块夹在手里。
关上灯、锁上门, 他就夹着毯子,在路上行走。
他哥的房子距离他现在新租的房子很近,都是在市中心,步行只需二十分钟路程。路上人不多,车不多。
他抬头,路灯高高悬挂,像个缩小版的电灯笼。
时不时传来一阵车声喧嚣,路上没有行人看他,大家各忙各的,低头看手机或是抬头看红绿灯。
中年的提塑料袋,少年的背书包。尺绫什么都没带,手臂上挂着毛毯,并不特立独行。
路过一家店,他看见灯牌下,已经有飞虫在萦绕。它们顽强的生命力,对延续的渴望,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尺绫记得八九年前,他哥还是在老小区居住,那时候他要上学,他也挤在里面,只有一套不过四十平的公寓。
他哥读完书出来,参加工作后,住所就升级为住宅,地段没怎么变,平方数和装修都焕然一新。
到达他哥住的那栋楼,安保形同虚设,坐在挨着脑袋楼下玩手机,尺绫抱着毯子,坐电梯上楼。
到他哥那一层后,尺绫拐弯,摁响门铃。
门开了。
两人见面,什么都没说。
尺言完全打开门,靠在墙边看,欠身做一个“请”的姿势。尺绫抱着毯子进入。
关上门后,他哥果不其然,第一句发问:“怎么突然回来了。”
尺绫虽然人在N市,但他的八个队友们,齐刷刷都还在贫困的山区,录制着支教节目。
尺绫没有答,窝到沙发上,盘起腿。
他哥没有追问,从柜子底下拿起一个面饼,“饿吗?”
他虽然刚吃完,但不排斥进厨房再煮一顿,
尺绫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不久,厨房里响起沸水声。
尺绫看着电视屏幕,却没有打开的欲望,手机被他丢到一旁,失去吸引力。
他抬头看天花板,脑袋靠在沙发上,只觉得白得光滑,凉薄冷冽。
他有点冷,手微冰,又攥起毯子。
十分钟后,他哥带着鸡蛋和生菜的面条,端了出来。
尺绫闻到香味,放下毯子,往前挪动了身。
鸡蛋是和清水煮的,蛋白包裹着没完全熟透的蛋黄,刚好煮到凝固。他戳破蛋,嘬一口面汤,清淡的盐味泛滥。
事实上,今天才星期六。
他是提前回来的。昨日游乐园的事历历在目。明明只剩三天就能结束拍摄,尺绫却一意孤行,订机票一个人走了。
这行为,放在哪一个节目都是大忌,分分钟要被安上脾气差、耍大牌、没职业道德的帽子。
这次也幸亏是公司投资,成员全是团里的,否则尺绫口碑凶多吉少。出了RAY外,没人会这么纵容他。
尺绫自己也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任性,订机票的时候脑海屡次冒出念头,但他还是坚持离开。
他哥坐在沙发扶手上,手拿易拉罐啤酒,没再问他话。尺绫吃完面条,心里才暖和一点,重新抱起毯子。
他抿嘴,继续抬头,似乎有点无力。
他对他哥说:“我觉得好累。”
尺言不语,将手搭上他肩头,温和地安抚。
尺绫不动,身心疲惫。他感觉世界与自己有一层隔膜,没多少人能懂他,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在他感觉世界亲和时,他们又会无意间,亮出一把玩具小刀。他们眼中稀松平常的事,在尺绫身上,却堪比生死大事。
自从昨日从游乐园回来,定完机票后,他就再没回过成员们的一条信息。
他们始终是不知道,到底是文州的玩笑太过分,还是十九岁生日派对太逾越。
大概只有容姚知道真正原因,可尺绫不愿面对他。他知道终会有一天,容姚也会在某一瞬间,不经意地提醒他两人的区别。他们早晚分道扬镳。
“你想太多了。”尺言揉他的头发。
尺绫没有多想,这是真实存在的。他们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他没有想象中那么矫情。在茫然之际,总有一种错觉,他们站在一起。然而事实上,在某一时刻某一秒钟,他会突然清醒,陷入黑暗之中,他独自站立着,遥望所有幻想陪伴在身边的人。
他们都不会与自己长久。尺绫意识到。
他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但他被自己蒙蔽,长久生活在安稳中,总让人放松警惕。
那枪口,像一根针,在一瞬间刺破他惘然的幻想,刺破一年半载以来的温和。
他与其他人忽地之间拉出距离,寒意刺骨,让他深深感受到刻在骨子里的孤独。
他知道那美好的氛围仍旧会在,他可以选择沉浸,但他回不去了。
尺言的手指,从捋头发,摸上他的额头。尺绫感觉温和触碰到额顶,他被掰起头来。
“也没发烧。”
尺言看着他,温声。
他哥抿一口啤酒,松开手,从沙发扶手上站起来。
“你来书房。给你看点东西。”
他哥先行迈步,走几米进书房。尺绫有些懵,他哥什么时候有书房了。
书房是一个小房间改的,窗户很小,一张书桌和椅子就占据半个房间。墙上贴着一个衣柜。
尺绫看到书桌上有些凌乱的纸张,以及两支笔。他哥坐到书桌前,转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掏出又一叠文书。满满当当,有一只手厚。
衣柜没有被填满,但这类文书,却是铺了几层。
“你坐这。”
尺绫被摁在椅子上,面对着书桌。
“批了这几份。”
尺绫面前多出几份文书。
他拿起一支笔,抬抬头,他哥不像是醉了,叉一边腰,一只手摁在书桌上,从高往下俯视他。
“写吧。”他哥说。
尺绫低头,夹着笔,翻看文书。
这些都是族内事务,还有很多N市相关决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处都是要花钱花心思的地方。
他起初有一点生疏,大概是几分钟过后,才熟悉流程。看完三份下来,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批奏折开心吗。”尺言笑问。
尺绫没回答。
他哥拉开另一边柜门,指着一叠纯手写的账本,“你有空把这也对了,你的强项。”
“本来想等高考完再和你说,不过现在都差不多。没关系,迟早都是你的。”
尺绫看见他哥拿出来的一叠文书中,飘出来一张,落到书桌上,上面写的东西尤为敏感。
这几年来,一直都是尺言和司徒辅处理这些公务,没怎么让尺绫接触。现在尺绫够年龄了,尺言终于松手,将这些尽数归还他。
可能是现在,可能是几个月后,尺绫终要奔波于这些文书之中,所谓星途只是遮掩物。
尺言喝一口小酒,看他,评价道:“还是太闲了。”
第一次直观面对他哥口中的忙碌,尺绫承认他哥的观点。与这些比起来,所谓工作上的忙,不值一提。
面对的压力,要大一百倍。压根没闲情雅致去想迷茫、人际关系。
他未来要肩负的,是生存,是权力。
尺绫与唱歌跳舞的大明星不一样,他不是要讨好粉丝,不是要创作好作品。人家是生活,他不一样,他是苟活。
他有自己的使命。
尺言坐在桌子一角,捧着酒罐,缓声说道:“我不说你也懂。”
尺绫面对书桌。
“你在镜头前的一举一动,不单单观众会看。”他哥声音低下来,有点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