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作者:端瑜      更新:2025-09-26 09:03      字数:3309
  作者有话说:
  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龚自珍
  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杜甫
  第67章 计策
  平景帝看向宋长叙。
  宋长叙:“一开矿征税。山泽之利,归于陛下。陛下赏赐给朝中贵族,皇室,今宜明定矿律,凡开矿者必先输税于官,依矿之产,税之等而征之。如此,则矿利而不泄于私,税入可充于公也。”
  平景帝眼中惊诧,心中记下。
  “二盐铁整饬。盐铁之利,国之重务。然今有司多窃其权,私相走漏,以致国帑虚耗。宜严申法令,凡有私贩盐铁者,以重典治之。其有贪墨败露者,即行抄没,家财悉归国库,以儆效尤。如此,则盐铁之利可复,而私贩之风可息矣。
  三海运海税。宁兴朝海运通达,商贾云集。宜改革漕运旧制,规整漕法,严选廉能之吏以掌其事。凡海舶往来,必课以税,依货之值、税之率而征之。如此,则海运之利可增,而海税之入可丰也。
  四整饬公产。朝廷所置产业,宜时加修整,以复其利。且今皇室贵胄,所占公产甚多,彼等日富,而国库日绌,实为财用不均之弊。宜诏令有司,清查公产,凡有侵占隐匿者,悉追归官。其皇室贵胄之过富者,亦当量以节制,毋使财聚于私门,而国用之不足也。陛下宜严明法度,以儆效尤,使天下知朝廷之公,而不敢肆意妄为。
  四策并行,则国库可充,财用可足。愿陛下裁察施行。”
  宋长叙说罢后静下来,他的心尚在颤动,面容却是一片沉静。
  少而持重,具君子之德,风姿雅逸,神韵蕴藉。
  平景帝久久没有回神,他回过神亲自扶起宋长叙,他的神色怔然,握住宋长叙的手。
  “爱卿可知道没有人跟朕说这些话。”平景帝目光悠远,“朝中的大臣不是傻子,他们或许也知道这些,可他们都没有跟朕说。他们顾着他们的利益,却忘了天下的利益。以一家之私代替天下之公。朕作为一个皇帝,看向满朝文武竟发现无一人可用。”
  “你的文章朕在殿试时一眼就相中,大胆,锋利,朕就是需要这样的人。”
  宋长叙跪下:“陛下谬赞。”
  “爱卿的话朕会好好思忖,比起这些计谋,朕更高兴爱卿能信任朕,把这些话告知朕。朕也允你承诺,朕定会护好爱卿。”
  宋长叙的身家性命系于皇帝一身,可谁的身家性命又不是系于皇帝一身。
  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宋长叙就明了了。
  到下值了,宋长叙坦然的离开盘龙殿。
  来福送上一碗梨花膏,平景帝吃了几口他便笑起来,眉眼的阴鸷散去一些,倒像是极为快活一样,仿佛多年的阴霾都变得明亮起来。
  平景帝放下勺子,他叹息:“总算有人在朕面前表忠心,表赤忱之心,朕盼望了好久。”
  他十岁登基,当时还是一稚子,只能懵懂的看着母后跟萧将军,刘忘生掌权。
  母后借他的手掌大权,他在夹缝中生存每日只能随着刘忘生读书,做一个懵懂无知的傀儡。
  他上位的第一次科举,他点了别玉做新科状元。当时他已是费尽全力,想要让别玉成为他忠心的臣子。
  他顶着压力立一个寒门子弟为新科状元,可别玉如何待他。他登高位后,转身就投了萧家,显得他这个皇帝越发可笑起来。
  此人自知得罪了他,央了萧家去荆州做了封疆大吏。平景帝现在偏偏动不得他。
  平景帝心中的戾气平复下来,低头继续批折。
  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恭敬道:“陛下,太后请您晚上去寿康宫用膳。”
  平景帝目光一沉,“朕知道了。”
  .
  宋长叙回到家里,许知昼正在绣荷包,他看宋长叙用的荷包旧了,便想给他绣一个新的。
  “你回来了,我打算给你绣个湖蓝色的荷包,你看你腰上的荷包都旧了。”
  宋长叙并不觉得旧,他看见许知昼在家,心里安定许多。在平景帝面前的豪言壮志,建言献策化作了后怕。
  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真是不要脑袋了。
  如今见许知昼低头穿针引线,双手纤细灵活,他低声说:“差点就要被陛下摘了脑袋。”
  许知昼猛然抬头:“啊?”
  议论皇室,让陛下对勋贵下手,这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许知昼放下针线,绕到宋长叙背后趴在他背上,“你说的不是真的,你怎么能惹恼陛下,你胆儿忒肥。”
  宋长叙:“胆子不肥,做不得状元。”
  “你又说歪理,反正你在陛下面前要小心谨慎,不能惹恼陛下,不然全家跟着你遭殃。到时候兜里的钱还没花出去就成了亡命鬼,我攒这么多钱,若是没有花完就死了,这是天底下最亏的事。”
  许知昼的话又把宋长叙拉入柴米油盐酱醋茶中。他温软的笑起来,牵着他的手,“我才不舍得让你这样早早离开,往后说的,都是要过好日子。”
  许知昼晃荡了一下牵着的手,他仰着下巴说:“当然了,不是好日子我不过。”
  他说的太理直气壮,宋长叙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许知昼听了宋长叙的话,观相公的神色应当没出什么问题,这样他放下心,开始说大哥的事。
  “哥夫到了京城真是沾花惹草,我看那哥儿是一副贵气的模样,他知道哥夫已经娶亲了,怎地还想跟哥夫纠缠不成,这样不知羞。”
  他说罢又挑眼去看宋长叙,“你可千万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我看做官的有许多妾室。”
  宋长叙笑道:“你看我每日都是去皇宫上值,下值就回来了,哪来时间去做这些事。哥夫不见得也是那样的人,你对他误会太深了。”
  许知昼反倒狐疑起来,“你跟谢淮川都是男人,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了,倒是说起他的好话来,难不成私下你们还有什么勾当不成?”
  “我上京赶考时,哥夫给我送了二十两银子。再者我相信大哥的眼光不差,他瞧上哥夫也有他的道理。”
  许知昼不知道这茬,现在对谢淮川还有怨气,“若他能把这件事处理好,不让我大哥受委屈,我就对他态度好一些。”
  说罢大哥的事,许知昼打算接下来去看商铺,盘一个商铺再招几个伙计做钵钵鸡生意。
  “想来房子还能缓一缓,先做生意多赚点钱,我们再换房子。”
  两个人对家里的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宋长叙今天想起家里,提笔给家里写了一封信,许知昼揉着湿漉漉的头发坐下来,兴致勃勃的说:“我也要给家里写信。”
  许知昼的字迹有宋长叙的影子,字迹很飘逸,笔锋锐利。宋长叙拿着巾帕帮着揉他的头发。
  两个人气氛温馨,许知昼写完后乖乖的让人揉头发。另一边在寿康宫却是剑拔弩张,宫人低头着看地上的砖头。
  平景帝来用膳,这次萧太后还请了萧玉容一块过来,三个人一起吃一顿饭。
  “哀家听说永州跟幽州遭难了,你派遣了官员去赈灾,这是好事,可是这官员要选自己的信任的人去,能力倒是其次。有许多人都是贪性不改。”
  平景帝:“母后,儿臣已经亲政,朝中之事有首辅教儿臣,母后不必多言,儿臣也明白。”
  寿康宫的气氛静了静,萧太后扬着一抹笑,“皇帝长大了,那哀家就不说了。”
  萧玉容把四喜丸子夹了一个放到太后碗中,“母后,陛下是把您放在心上了,只是朝中大事繁琐,免得说话冲了一些。”
  平景帝不置可否,萧太后顺着萧玉容的话下台阶。
  “玉容就会哄哀家,你们俩孩子青梅竹马哀家看在眼里,看来这次给陛下找了一门好亲事。要是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就好了,皇室凋敝,玉容你可要为皇室好好开枝散叶。”
  平景帝见提起孩子的事,心中冷笑。若是让萧氏跟皇族的血脉生下来,他那母后必然会找机会废了他,再扶持一个幼帝上位。
  萧玉容听了太后的话,羞赧的低下头,他也想跟陛下拥有一个孩子,到时候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
  萧太后抿唇笑了笑,“要不就是要选妃入宫了,毕竟陛下的后宫还空置。”
  萧玉容心中一紧,陛下的后宫只他一个人,若是真有新人进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可这件事不容他来说道。平景帝心想,母后又是想把什么探子,还是萧家人塞进他的后宫。这样的心思真是藏都不藏一下。
  “不用了,母后。朝中发生洪灾,旱灾,朕还想让宫里节俭开支,若是转头就纳妃,劳民伤财,显得不妥当。另外母后的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这次需节省宫中开支就由玉容来帮您。”
  皇帝这是要夺她的权。
  萧太后含笑点头:“那就依皇帝所言。哀家这把老骨头是该颐养天年了,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萧家,皇帝看在哀家的面子上也要给萧家一二分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