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作者:绮逾依      更新:2025-09-26 09:08      字数:3304
  但离奇就离奇在,原先皇帝驾崩,新上位的皇帝锐意改革,结果两年后因为吃丹药,吃死了。
  只有李昇能当皇帝了,于是温行只好让温兰殊从成都把李昇送入长安,即位为帝。
  按理说来,皇帝应该感激蜀人,因为要不是蜀地供着你,救你,你也不会当皇帝。
  不过李昇不这么想。
  李昇厌恶蜀人,朝中凡是用事的,只要听说是蜀人就打压,有时候温兰殊劝也没用。
  也可以理解,作为比较不受宠的小皇子,列队恭候、锦衣玉食、使奴唤婢没享受到,结果吃了所有的苦,还差点被蜀地匪盗抹了脖子。
  他只相信千钧一发之际赶来的温兰殊,那也是温兰殊这辈子第一次穿戎装。
  那时候的温兰殊白袍银甲,手持名为“图南”的长剑,自马鞍上缓步下落,把他从茅草丛里抱了出来,为他拂去头上的脏污。
  “殿下饿了吧?”
  这晚他又抱着温兰殊睡着了。
  温兰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昇总是凑近自己的颈窝,嗅来嗅去,时不时还会用唇瓣碰锁骨,然后咬一口。
  他只当是李昇在梦里梦到了好吃的东西,所以要狠狠咬一口。毕竟真正经历过难捱的饥饿,恐惧总是先欲.望一步进入梦中。
  “不许走。”李昇还有些孩子气。
  温兰殊心想,这我也走不了啊。
  可是这种亲昵不像是朋友之间该有的,温兰殊也做不到完全忽视风言风语。他困得快要睡着了,感受李昇的鼻息在他颈间吞吐,那双手不听话地在后背爬来爬去。
  “那个萧遥,我不喜欢他。”
  李昇在温兰殊面前总是这么任性,“哦?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只要别迁怒蜀中就行。整个蜀中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次少交点粮就少交点,明白吗?”
  李昇连连点头,温兰殊这才松了口气。
  “你不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吗?”
  温兰殊怔然,“我不会管你这些,这是你的爱憎,跟我没有关系。”
  “不……不!”李昇大喊,“跟你有关的!”
  “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李昇一板一眼,瞪着温兰殊的眼睛,“你也不许喜欢他,知道吗!”
  温兰殊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么。”
  “你也不许喜欢别人!如果是我妹妹的话可以。”李昇抱温兰殊的臂弯越发紧,他原本就比温兰殊要高些,这几年练习骑射,身子骨更加壮实了,“这样的话,我们就是家人了。”
  温兰殊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也没问,他只把李昇的这种情愫归咎于遭逢大难,所以心智有些不大成熟,假以时日肯定会好。
  五年前他也这么想,五年过去了,李昇一直都是这样。
  紧接着李昇像是在确定什么,“小殊,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温兰殊有些困了,打着哈欠点点头,“嗯。”
  “你会永远对我效忠,做我的臣子吗?”
  “嗯,陛下,快睡吧。”
  “你要说真话!”李昇色变,“不许搪塞我!”
  “都是……都是真话。”
  “无论我做了什么,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永远不背叛我么?”
  温兰殊这会儿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嗯……”
  又过了一会儿,他的气息已经逐渐变得均匀,可李昇没有发觉,等了这么久,就为鼓起勇气循序渐进问最后一句话:
  “你会永远……爱我么?”
  没有回答。
  李昇没说什么,他不是第一次这么问,他也知道自己是皇帝,只要想,绝对能把温兰殊绑在自己身边,不为什么,他是皇帝而温兰殊是臣。
  可他不想那样,他想温兰殊主动爱他,只爱他一个。
  于是他趁着温兰殊浅浅入睡,在温兰殊的眉心落下一吻。
  紧接着由鼻梁向下,吻过眼角的痣和红润的唇珠,他轻轻在温兰殊的唇边浅啄了一口。
  这是他的温兰殊,没有人可以夺走。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皇帝已经上朝去了,温兰殊在宫人的带领下,坐上马车出了宫门,在侍卫询问的时候报上名姓,抬起帘子,收获侍卫意味深长一笑。
  他经常这样被深夜召入宫,皇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他和皇帝关系的传闻不胫而走,屡禁不止,他早已看淡,解释反而越描越黑。
  然而这天他走出宫门没有几步,刚好遇见另一个人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萧遥:天老爷啊老婆你是没有一点儿反应吗?真是个木头啊!
  温兰殊:?
  不仅对李昇没有反应对萧遥也没有,然而李昇早已看破~
  第4章 共载
  温兰殊昨晚没睡好,面容憔悴,怔忪地看着对面同样掀起车帘的人。
  萧遥。
  真是不巧,怎么刚刚好是这个时候?
  萧遥蓦然一笑,这让温兰殊更不舒服,从昨天见面到现在,他就觉得萧遥的想法……有些不太正常。
  “好巧啊,温少卿。”萧遥从马车上走下,指了指自己脖子那里,“昨晚又是一番风雨啊。”
  温兰殊后知后觉,低头一看自己颈窝那里——有一个吻痕!牙印浅浅的,也没有消失。
  说什么都没发生有人信么?
  温兰殊有些羞恼,偏这会儿雨还没停,萧遥撑着伞在雨中站立,显得自己格外无礼。
  “多谢。”温兰殊撂下轿帘,偏巧这时候车轴出了问题,一点儿也不能往前一步。
  原本的横轴有点老旧,吱呀呀的,这会儿卡着石子,走半步都极为吃力,可巧车夫来得匆忙,后面并没有车油。
  车夫六神无主,这会儿萧遥还在跟前站着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遥忍俊不禁,“宁可共载否?”
  温兰殊没法子,在奴仆的搀扶下自马车上下来,踏入雨幕中,霏微的水汽在眼角散开,眸如秋水,温润涵波,身似玉山,萧遥看了都有点自惭形秽。
  不只有一个两个在背后诋毁温兰殊,可这人好像听不到似的,永远不卑不亢,跟你多说两句话你都觉得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施舍。
  温兰殊抬眼看他,“萧九郎,你不是要与我共载么?怎么愣着不动了。”
  萧遥这才回过神来,刚刚沉浸于温兰殊那张绝世无双的脸,不禁有些飘飘然,当即握住了对方因天冷而冰凉的手。
  温热自掌心传来,温兰殊没想到萧遥会这么主动,“你……”
  “你知道‘宁可共载否’是谁对谁说的么?”萧遥笑问。
  此刻温兰殊已经走至萧遥的马车前,雨声似油锅里煎烤的热油声,喧闹又没有韵律,溅起的水汽又洇湿了他鹅黄的圆领衫。
  “是使君对秦罗敷说的,你借用得不对。”温兰殊兴致索然,踩着凳子就上了马车。
  “你怎么知道我说得不对?”萧遥笑吟吟的,自己收伞也上了车。逼仄的车厢此时只有二人,他们不得已面面相觑,两党之争里无论如何也不会遇见或者说话的两个人,竟然能够安稳坐在一个车厢里。
  温兰殊装作没听见,支着下巴望车外。
  “今日早朝你没去?”
  “我的官职不必上朝。”温兰殊答。
  “不过你去也没什么用,今日跟温相的关系不大,京兆府正在加急丈量因洪灾而损坏的田亩数,京兆尹不是你们的人。”萧遥抱着双臂,凝神看他侧脸。
  “我知道。”温兰殊舒了口气,跟萧遥在一起,总觉得不自在。
  “你家离得有些远,你要回温相那里?”
  “你把我送父亲那里就好。”温兰殊惜字如金,是真觉得没必要和这人多讲,“我会再找辆马车自己回去。”
  两个人彻底聊到没话说了。
  萧遥不是个能开话茬的,但他早有耳闻,温兰殊是个难得的好性子,遇到谁都能说上两句,三教九流,朋友多多,怎么唯独遇见他的时候三缄其口呢?
  仅仅是因为党争么?
  萧遥有些不舒服,为什么李昇那样的废物,温兰殊都能笑语安抚,就连一个陌生人也是如此,他做错了什么吗?
  是因为昨晚那句调侃?
  思及此,萧遥转了念头,“不去你家了,去我家吧,正好小酌几杯,化干戈为玉帛。”
  温兰殊讶然,“你想做什么,没有必要这样。”
  萧遥挑眉,“有话不能憋在心里。”
  这下温兰殊彻底无语了,反正车子是人家的,人家想去哪儿他也拦不住,只是萧遥作为见证人,坐实了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如此一来就有把柄在韩党手里。
  韩党讨厌他的多了去了,都觉得辛辛苦苦做事比不上温兰殊媚迎上意,故而对他很不友善,“你我不是一路人,这么殷勤做什么?我不会去你家的。”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萧遥竖起掌刀示意自己不会再继续,“你喜欢被这样唤来唤去的么?满朝文武对你颇有微词,应该也不是你的本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