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
绮逾依 更新:2025-09-26 09:08 字数:3298
柳度:“……”
结局不言而喻,红线的四匹马,成功到达终点,而柳度那个费拉不堪的马,永无出头之日。
红线将钱尽数揽入怀中,“好了,就这些吧。”她知道久赌必输,只要把钱弄回来就好,别的不着急,“我们可以走了吧?”
柳度盯着她看,凤眼向上,目光精明,一看就是机灵人,“哦,可以的。”说着喊艄夫往岸边划,并找到了一个闲散的艄夫,让对方送红线和温兰殊回去了。
这会儿躺着的人去下斗笠,“有意思啊,你觉得,他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赌博从我做起。
第7章 坏人
柳度还以为萧遥指的是红线,因为红线的男装其实很容易识破,没有喉结,且有耳洞,不显山不露水,一下子赢了柳度。
跟这姑娘比起来,温兰殊的策略就显得愚笨,因为总想着多匹马齐头并进,反而容易被一网打尽,也因此输了两局,连香囊都赔进去了。反而是这姑娘,学会了柳度一贯的方法,轻车熟路,极为上道。
一个默默无闻的姑娘竟然救了温兰殊,换谁都会更在意姑娘吧?
“这姑娘玩的时候一心投入,竟然短时间就参悟了樗蒲的玩法,有意思。”柳度摩挲着下巴,“有这等慧心,实属难得。”
萧遥坐起,一条腿曲在甲板上,另一条腿则耷拉下来,手搭着曲起的那条腿,还提了一坛剑南春,“我说温兰殊。”
意料之外,柳度眉头一皱,“你对他倒是很上心。”
“有么?”
“你们不是分属两党,一般说来见面水火不容才对,怎的你这么关心他?萧长遐,你看他的背影已经快一炷香了,他们已经上岸,不必再看了。”柳度叹了口气,“你之前很少注意谁,怎么,他得罪你了?”
“没有。”萧遥饮了碗酒,“事实上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还没到得罪的地步。”
“那你想害他?”
萧遥:“……”
“你不能用结果推断我的目的嘛。”萧遥打着太极,“更何况,我没必要害他,他没影响我,又或者说,他要是想害我,吹个枕头风就行,我估计早就滚回西川了。”
“他可是陛下身边最重要的人,你小心点吧。”
萧遥摇了摇头,“重要?没有爵位也没有执掌权柄,温氏只有几句话和表面的依赖罢了。”
“陛下心里想什么,咱们怎么知道。”柳度眉眼疏朗,“财帛度支在韩相手中,你们一派执掌整个西川和江南的转运,当年……温少卿也写过洋洋洒洒万言长疏,我还有所耳闻。”
柳度所说正是温兰殊少年中举的佳话,彼时温兰殊才十八岁,本朝二十岁以下中举者寥若晨星,以往顶多也是二十岁,所以很多人都说主考官给温兰殊走了后门。
萧遥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废话,本朝科举不糊名,谁写的一目了然,谁不是走后门行卷?
而温兰殊的卷子也在之后名播京师,被选入太学策论的范文里,也算是有效回击了这种传闻。
惊才绝艳,扬名立万,是十八岁的温兰殊。
萧遥看过那篇文章,他觉得第七已经是避让了,要是让他来,高低给个第一。
“你那时候才十三岁吧?”萧遥坐起,将斗笠放在一边,“对他已经有印象了?”
柳度喝了口酒,指关节在桌面上叩了叩,另一手支着太阳穴,面无表情,“京师不缺这种士子,每年都有,雁塔题名,曲江赏花,一个比一个慷慨激昂,温公子只是其中一个,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倒是那个姑娘……”
萧遥清咳了声,“我觉得他还是不一样的。”
柳度将棋盘摆好,转变语锋,“是啊,挺达观的,我要是他,早就每日伤春悲秋赋诗出集子了。”
两个人各说各话,萧遥坐到对面,“来一局?”
“那我可玩不过你,你的樗蒲在西川远近闻名,温秀川都不一定玩得过你。”柳度调侃道。
“你不是不在乎嘛,来玩一局,彩头我定,我就要那个香囊,至于我这边,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柳度啧了一声,其实他也并不是多喜欢这枚香囊,刚刚也只是玩笑话,逗一逗那小姑娘罢了,“什么都可以?那你允我一件事好了,以后我若是冷不防遇见什么变故,帮我一把就好。”
萧遥眼看柳度将香囊放在桌案一角,他其实和柳度没什么交情,今晚纯粹是偶遇,两个人权且排遣寂寞。
帮柳度也不是不行,柳氏从不站队,自柳度爷爷的爷爷那辈开始就这样了。世袭罔替的封爵,和芝兰玉树的门庭,都是柳氏荣宠不衰的本钱。
现在的柳氏比之开国起已经有些没落,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名誉在外,不可小觑。
至少跟萧遥比起来还是高了一大截。萧遥本家是兰陵萧氏,因百年前政斗一朝失势,全赖身为西川节度使的舅舅令狐镇才能有一席之地。
说来还算巧,本朝立国之初,斗得如火如荼的恰恰是兰陵萧和河东柳,不过二者如今坐看潮起潮落,你方唱罢我登场,便没了当初的针锋相对,只剩下了淡然。
时间让过往的仇敌同乘一船,樗蒲作乐,池水依旧清澈,石鲸屹立不倒,不变的或许也就只有清风明月,风景形胜了。
萧遥随意提了一嘴,“你帮我,我帮你,应该的。我倒是没想到,小郡公你心这么大。”
“这有什么的。”柳度趁萧遥摆盘的时候,偷偷往温兰殊和红线离去的方向望了眼。
那小姑娘,还真不简单。
·
红线从池边回来后嚷嚷着饿,温兰殊拗不过她,女儿节,还是得对女儿家好点儿,“那你吃什么?”
“我要吃胡麻饼,水煮鱼,蒜末葵菜,春饼,羊肉枝杖。”红线想了会儿,认真说道,“你说今天乞巧,都依我的。”
温兰殊:“……”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经历过饥荒,红线尤其能吃,有时候比温兰殊还能吃。
“大馋丫头,你这么能吃,也就我脾气好给你买东西吃,换了哪个缺德带冒烟的,估计就把你扔了。”温兰殊进锦宴楼点完菜,和红线选了个靠窗的座位。
“要不是我刚刚给你把钱要回来,你现在连点菜钱都没有呢。”红线抱着双臂,大大咧咧坐下。
她野惯了,在旁人眼里这是极为逾矩的话。好在温兰殊并不在意,从不会用规矩来束缚他身边的小婢女。
温兰殊依旧是笑嘻嘻的,“哦那是呢,我家红线真厉害。”
突然红线煞有介事,“公子,我想好了,我不喜欢柳度了。”
温兰殊:“?”
眼看温兰殊就快惊掉下巴了,红线解释道:“他对你不好,仗着自己会玩樗蒲,就让你输了那么多钱,我不喜欢对你不好的人,所以我不喜欢他。”
“啊?”温兰殊还在仔细思考,“不是,什么?”
“他那么有钱还贪图你的钱,还不给你香囊,坏死了,以后我要是跟他相处,他反过来借着我的机会坑你,就不好了!我决定了,我不会再理他,公子,我们离他远点!”
温兰殊:“……”
“那什么,红红啊,不是他坏,是我赌技不好,人家赢了,这无可厚非,而且你不是之后又赢回来了嘛,这样说起来,你比他更坏诶。”温兰殊试图解释。
“我已经决定了,公子,不用劝我。”红线眼神坚定,坚定到就算饥肠辘辘也不动筷去夹眼前的水煮鱼。
温兰殊哭笑不得,这丫头还死犟,“没事,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男人海了去了,总能找到对我们红线好,我们红线也喜欢的。”
红线得到了主君的支持,于是动筷闷头干饭,认真地点了点头,“还要对你好,不能骗你,不能戏弄你。”
温兰殊噗嗤一笑,往红线碗里夹了个春卷,“为什么?”
“因为你是公子,你对我很好,我不允许有人对你不好。”
红线秉性纯良,也正是如此,看了两遍樗蒲就大体明白该怎么玩。
心思集合于一处,万变不离其宗,在这方面温兰殊不如她。
“这样的话你就不能找有钱人了,有钱人没几个好东西。”
“你是好东西。”
“这个词儿不是这么用的……”
主仆二人回到家,已经是筋疲力尽。斜月沉沉,四下蝈蝈儿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叫声此起彼伏。
“啊呀今天出来的时候没跟何老说,他不会忘了给我收书吧?”温兰殊忽然清醒,“更深露重,要是不收回来今天就白晒了。”
他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自两遍游廊到了院中,刚巧看见原本鱼鳞状摆在地上的书尽数被收了起来,整整齐齐摞在院中的梨树和蜀葵旁。
何老在一边分类目收藏,几个婢女仆役一起帮着忙,但他们并不识字,是怎么做到分类的呢?
这时后院过来一个少年,温兰殊一看便知是卢家的卢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