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作者:绮逾依      更新:2025-09-26 09:08      字数:3334
  温兰殊不明白萧遥问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心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也看不见,所以你明白了吗?”
  萧遥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也不明白我的心意。
  谁让温兰殊确实如自己所言,迟钝得可怕,连皇帝想做什么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是偶遇过几次的他。
  “明天散朝后我会去你宅邸,你不是说欠我人情?欠了就得还。”萧遥话锋一变,“而且,你想让我保守秘密的话,总得付出些什么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
  温兰殊只能认栽,谁让他落萧遥手里,万一萧遥和独孤逸群里应外合,说就是温兰殊劫大理寺呢?吃不了兜着走!独孤逸群那里还好,萧遥就不一样了,他们不熟,一旦和独孤逸群配合,就不是孤证难立!
  “好,我答应你,可你也必须保守这个秘密。”温兰殊站起身,小舟摇晃,荡起涟漪,随即一个轻功离开了小舟。
  他轻功师从终南山凌云观的真人,剑法马虎,唯独在轻功这里用了心。因为他坚信那句“三十六计走为上”,打不过就跑,傻子才负隅顽抗,大理寺那么多甲士他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又不是朝华!
  他也没想过会遇见朝华,毕竟朝华当年的叛逃也算是轰轰烈烈。女英阁历代阁主都是女子,负责帮皇帝走动江湖,视察是否有叛逆势力,必要时可先斩后奏,其在最一开始是女都尉侯方宁建立的女子互助组织,一旦有女子受难,阁中女侠就会去伸张正义。
  如此一个组织在武成帝年间被招安,彼时阁主是柳家妇谢宛。她开创芙蓉剑法,自此之后芙蓉剑法成为历代阁主必修的剑法。
  柳家世代簪缨,女英阁借助谢宛的柳家妇身份获得了朝廷许可,不过臧否双生,如此一来就成了朝廷鹰犬。
  鹰犬和逍遥自在的野马是不一样的,被招安的侠再想行侠仗义就难了。皇权和侠义,原本就是相悖的,这些矛盾最终在朝华继任阁主的时候爆发了。
  具体的事情温兰殊不大明白,只知道是皇帝幸蜀的过程中遇到刺客,朝华负责追击,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转手弑君。未果,被皇帝下令斩草除根,女英阁自此全部撤离长安,迁居到剑阁一带,自此消失在蜀中群山之间,杳无音信。
  温兰殊还上疏辩解来着,虽然不出意外碰了一鼻子灰。之所以敢逆着圣意,全是因为他跟朝华见过几面,有点旧情在,况且对着一群曾经效力的人赶尽杀绝,总不太好。
  多年来女英阁自此沉寂,此次回来,不知单纯是为了钟少韫呢,还是说另有所图,偶然遇见钟少韫被抓所以想行侠仗义?联想到萧遥那句“长安有变故”,温兰殊就有点后悔了。
  该多问几句的。
  但是这萧遥吧,一张嘴叭叭的,没几句正经话,万一是故作深沉呢?
  温兰殊不再去想,凌波微步间,已经到了含凉殿对面,他火速躲在廊下柱子那里,把夜行衣换掉,随手扔进草丛中,然后拿出自己的鱼符,和金吾卫打了个照面。
  没成想金吾卫皱了皱眉,“陛下今晚幸窦贵妃,属下不知道要不要通传……”
  “窦贵妃……他们在含凉殿么?”温兰殊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见殿内散发出来的暖光,他当即的想法是完了,这个计谋最后一环扣不上了,能去哪儿?要不回去找红线,然后在自己宅子里装作无事发生,最后销毁夜行衣?
  这事儿的确挺难办的,两边都是皇帝的人,无论偏向谁,今后谁吹枕头风,自己算是玩儿完。就当金吾卫纠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的时候,窦贵妃忽然从殿内出来了。
  她鬓发还有些乱,看到温兰殊的那一霎那,立马机警起来,拢了拢袍袖,将垂落的发丝挽过耳后,清了清嗓子,“你怎么来了?”
  温兰殊尴尬一笑,“那我走,贵妃和陛下今夜好睡。”
  这样一来,他好像一个求宠爱的妃妾,靠美色娱人。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在很多情况下,以色娱人向来不是上上之选,如果你有才能,肯定想着靠才能吃饭,怎会需要赔笑脸?大抵赔笑脸都是无奈之举啊。
  忽然他福至心灵——为什么窦贵妃会把他想象成敌人?明明他的存在,没有影响窦贵妃在后宫的地位,难道李昇说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眼窦贵妃,对方眼神复杂,包含了恨意、无奈,似乎马上就要潸然泣下了。
  紧接着,李昇赤足自殿内跌跌撞撞跑来,“小殊!是你吗小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小雅·大东》。
  幸蜀:难听点就是被人打得只能逃去四川,好听点叫幸蜀。
  古有曹操赤脚迎许攸,今有李昇赤脚迎兰殊。
  萧某人:这天杀的超绝钝感力……
  石榴叔:啊,什么?
  第24章 轨范
  卢英时回到家中的时候,不出意外卢臻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他准备好劈头盖脸挨一顿骂,反正他的态度就是“知道错了,下次还敢”。走到中堂前,卢彦则唤裴洄过去,跟自己一块儿去后院,钟少韫被裴洄背着,也一同去了后院。
  穿廊入院,经过一排竹林。裴洄好奇问,“卢将军,你的白色佩剑,是‘悲回风’吗?就是《晋阳旧事》里记载的‘悲回风’?”
  想到面对外人,应该彬彬有礼不失风度,卢彦则艰难一笑,笑得颇为体面,“嗯,是的。”
  “哇!”裴洄完全在状况外,“如果我先人临了了下葬不让那把剑陪葬的话,其实我也该有一把来着,哎,都不重要啦。我过会儿能摸一下吗?”
  卢彦则:“……”
  越到紧张的时候反而越释然,卢彦则竟然能会心笑出来,“可以啊。我家里可能不同,这些刀剑就是拿来用的,所以当年先祖下葬的时候没带下去,古雪刀也是。”
  “糟了。”裴洄猝然心惊,“阿时他手里还握着古雪刀,不会被卢公发现吧?”
  卢彦则怎么可能没想到?“没事,你先休息吧。”他们走到一处客房,卢彦则把钟少韫架起来,令对方的胳膊环着自己的肩膀,他则扶着对方的胁间。
  夜色如水,虫鸣阵阵,后院偏僻处没什么奴婢,这会儿大部分也都歇息了。卢彦则身上的铠甲还没来得及去下,钟少韫勉强苏醒过来,脑袋耷拉着,分不清是因为困还是因为痛,反正意识混混沌沌,在生死之间徘徊,一脚就能踩进鬼门关。
  卢彦则走到自己的房间,抬着钟少韫进了门,一脚踢门,然后直接将钟少韫摔在地上,全然不顾对方身上斑驳伤痕。骨骼碰到木板的声音很清脆,钟少韫能感受到自己的皮囊同时被坚硬木板和骨骼挤压,只是那点痛微乎其微,和身上的痛比起来不算什么。
  钟少韫手肘撑着上半身,睁开眼细细看着卢彦则,竟然笑了出来。
  这是一种穷途末路的笑。
  卢彦则再也忍不住,弯下身啪啪给了钟少韫两耳光,声音响彻屋内,钟少韫被这蛮力震得耳朵嗡嗡响,一时间耳鸣得无以复加,原本就茫然的意识更加涣散,三魂七魄去了一半,“唔……别这样……好久不见。”
  卢彦则半蹲着,拎起钟少韫的衣领,对方被他这样揪了起来,上半身悬空,脖颈那里勒得生疼,“蠢货,一无是处的蠢货!我跟你说了,罪证收集好,我会派御史上疏,你一来,计划全部打乱,还连累十六叔去救你?嗯?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我得意?”钟少韫凄然一笑,“我为什么要得意,我什么都没有啊,彦则。”
  卢彦则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把这人放下,“你姐姐的事儿,我会去解决,这是绝佳的机会,一旦成了,我会安排你在京师任职。只是你也太沉不住气了,这样一来露出马脚,让韩相注意到对你没好处,对十六叔和阿时也是。”
  “可他们是你的亲戚,你说什么也会保住他们,而我么……不过是你多年前养的小狗,然后找时机让我去咬人。彦则,你还说我很得意,如果你是我,你会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得意么?”
  卢彦则单膝跪着,抬起钟少韫的下巴,“多少人想做狗还没机会呢,被我发现并加以提点,你该知足了。”
  “是么。”钟少韫癫狂地笑了起来,“谢谢你啊,彦则,让我看到了世家大族的肮脏,也让我看到了什么是虚伪。你对一个小妾的儿子那么关心,甚至还要把他救出来,单纯是为了那点愧疚或者对于卢氏子嗣的维护么?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卢彦则转过身踢了钟少韫一脚,刚好踢到钟少韫的胸膛,那儿被烙铁烙过,还未愈合,如此一来鲜血迸发,露出一片殷红,他痛得只能咬牙切齿,却不出声,蜷缩在地。
  “大意了,养的狗竟然还会咬自己。”卢彦则用帕子擦了擦手,“我会负责到底,你也不要自作聪明,闹出这么一出闹剧,十六叔那里,难以收场,如果因为你把十六叔搭进去……我不会放过你。钟少韫,我有很多种方式能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