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绮逾依      更新:2025-09-26 09:08      字数:3293
  因为对谁都不抱幻想,也不会轻易把底牌交予。而他呢,轻轻松松就交出整颗心,换来的是背叛与欺骗。
  独孤逸群的背叛,李昇的欺骗。
  温兰殊牵着马走在沙地上,附近甲第如云,名流多聚居于此,所以树木也格外茂盛,道路平整。他垂头丧气,目露颓唐,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这么狼狈?他做错了什么?
  给人家暖了这么多年被窝,多少人在背后指摘,他硬是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而且只能这么做。
  现在呢?都是骗局罢了。他和温行,都被忠义的枷锁牢牢束缚着,原本以为自己履行忠心,没想到啊,就是人家手里一颗棋子,从头到尾都被利用得干干净净一点没剩下,连皮囊这等浅显的也囊括其中。
  面前有个人骑马赶来,这人头戴斗笠遮阳,马臀两侧装得严严实实,一见温兰殊就勒了马头。马蹄声放缓,渐渐到了温兰殊身边。
  温兰殊牵马,并未上马,于是看此人只能仰视。
  “你来了。”
  萧遥其实很想把温兰殊抱起来,抱到自己马鞍上然后用臂弯拢住,但是他知道温兰殊现在的心情不能容忍这些。很简单,温兰殊被骗了,不仅温兰殊,文武百官都被骗了。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失去什么,温兰殊声名狼藉,始终和皇帝绑定,失去的比他们多得多。
  萧遥懒得理会某些人对于温兰殊的揣度,下流人看什么都下流,怎么可能会明白温兰殊的骄傲?其实如果可以,萧遥更愿意温兰殊回到那个振翅九霄的年纪。
  嚣张,恣意,天才就应该这样。
  他弯下腰,凑近温兰殊的脸,“这么急着见我呢,不是约好过午嘛,走啊,一起吃顿饭,要不要我载你啊?”说罢他拍了拍马鞍,“漠北名马,一匹值四百匹绢呢,保准能载得动。”
  温兰殊瞪大了眼看他,原本噙在眼眶的泪顿时流了下来,划过卧蚕和脸颊,最终落在前襟,洇湿了一小片。
  【作者有话要说】
  萧某人:不对啊我没做错什么吧?怎么回事看到我就哭了?啊老婆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一个拖孩过去抽死他!
  石榴树:……没什么我只是有点emo,天还没塌……
  第28章 抵赖
  “你哭了。”
  “你看错了我没哭。”
  “你就是哭了。”
  “你都说一路了……”
  这会儿俩人并辔同游, 穿街入坊,温兰殊拒绝了萧遥共乘一马的请求不过当时被发现的时候直接一把将萧遥的斗笠抢了过来戴在头上。
  于是现在萧某人只能借着树荫遮一遮阳。
  温兰殊也是没想到一出门恰好能撞见这天杀的政敌,还是个乱搞男男关系、有伤教化的政敌!更可气的是他好不容易伤春悲秋会儿结果还没郁悒够就被这人看见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承认吧子馥。”萧遥握着马鞭饶有趣味地甩来甩去, 时不时会有树杈子擦过他那风骚凌乱的发丝,“刚刚没有刺激的味道也没有飞沙走石,不存在迷了眼流泪的可能。你就是哭了。”
  温兰殊依旧是咬死不承认, “我没有。”
  “那你胸前泪痕怎么解释?”
  这人还变本加厉了。
  “你不会说出去吧?”温兰殊回过头来恶狠狠瞪着萧遥, “离我家还有不到五十步, 你要是敢说出去, 我马上就让红线出来揍你一顿。”
  萧遥撇了撇嘴,心想你拿一个小姑娘来压我是看不起谁呢,不过他一开始也没想过说出去, 既然温兰殊自己提了不妨激一激, “哎呀子馥,你现在两个把柄在我手里,这次陪我出游能抵一次,说起来还欠我一次。”
  温兰殊:“……”
  “怎么越抵越多。”温兰殊嘟囔着,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院子的角门。他翻身下马敲门环,何老喊着来啦来啦, 跑来给他开门。
  吱呀一声门子响了, 萧遥也跟着下了马, 这次还是仔仔细细看温兰殊的家。平心而论和韩粲手底下那些人比起来, 温兰殊算是深居简出了, 这门子都显得有点破旧, 桃符倒是崭新的, 毕竟要年年换, 就是那门轴有点松了该加点儿油……仆人这么偷懒的么?
  何老给他们俩牵了马往马厩走, 二人穿过树丛,自走廊来到了后院。这会儿厨房做好了菜,香气扑鼻,锅里还有滋啦的锅铲炒菜声,炊烟袅袅,扎堆的蜀葵花也挡不住。
  目光游移到屋檐下——
  为什么会有四个排排坐的小孩!
  自左至右依次是韦训、裴洄、卢英时和红线。
  四个小孩脑袋瓜齐齐转向温兰殊,手里的饼子还往下掉着渣渣,韦训吃得比较马虎,嘴边沾了几粒芝麻,红线跟这几个世家子坐一起,也没显得局促,圆形的胡麻饼刚咬了一口,没开始嚼。
  于是四个小孩光速站起。
  “温少卿!”
  “小舅!”
  “十六叔!”
  “公子!”
  萧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在空中晃着手指,走起路来轻松惬意,那丝杀机转瞬即逝又用调笑掩盖,让裴洄放松了警惕,“阿洄,昨儿去哪了?嗯?怎么不跟小舅说?”
  他走过去,胳膊搭着裴洄的肩膀,裴洄当即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
  “啊哈哈哈小舅今天天气真好微风不燥适合出游或者煮茶烹酒,或者喝饮子也成……嘶嘶嘶小舅别捏我脸给点面子给点面子这么多人呢……”
  萧遥松了手,“现在知道要面子了?你娘昨晚都快急哭了,就差用棍子抽我!你回去自己说!”
  裴洄挠头笑了笑,“还好吧,我娘知道了会很开心,我可是干了一件大……”
  卢英时咳嗽了一声,裴洄马上捂住嘴。
  这是秘密,不能说的,更何况萧遥还是外人——相对在场一条贼船上的人而言是外人。
  “大什么?”萧遥叉着腰,兴致勃勃地问。
  “哎呀小舅你别问我啦,你怎么会和温少卿一起来?你们关系很好嘛?”
  “小东西还问我。”萧遥又掐了把裴洄的脸,“谁给你的胆子,你都敢来问你小舅了?”显然不吃祸水东引这一套。
  卢英时见状把温兰殊拉到一边,“我家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十六叔,接下来怎么办呀。”
  “接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觉得那个钟少韫,好像跟我哥认识。我早上去找他,结果他身上的伤口都缝好了、敷上了,还换了件衣服,尺寸刚好合适。可昨儿我哥院子里也没别人啊……”
  温兰殊疑窦丛生,难不成,这个钟少韫真的和卢彦则认识?而且缝伤口,总不能是自己给自己缝吧?那太奇怪了!“你家后院没有医生什么的吗?说不定,是你哥偷偷请来医生呢。”
  “不可能。”卢英时摇头,“昨晚我一直……”
  “说什么呢子馥。”萧遥探出头来,一大一小吓了一跳,纷纷深呼吸抚胸口,“有什么事还要偷偷讲。”
  温兰殊把这人不讲道理的脑袋一把推开,“跟你没关系,让你蹭饭已经是我大发慈悲,别得寸进尺。”
  “伤心了。”萧遥摊出手,“斗笠还我。”
  温兰殊把自己腋下夹着的斗笠取下来狠狠塞到萧遥手掌中,“给你!”说罢拉着卢英时和几个小孩一起去屋内了。
  吃完饭后,韦训想跟温兰殊学习一下,因为上次考试的结果又出来了,不知道温秀川咋回事这么着急把卷子判完,可能是中元节回家有事吧。总之韦训这次不负众望!又得了个丙上!
  韦训当即找补,丙上也是上!
  裴洄拉着温兰殊的衣袖,“给您见笑了。”
  温兰殊啼笑皆非,只好在自己的书斋里对着韦训的卷子逐字逐句评点,哪里不对仗,哪里用的典不对,朱砂笔密密麻麻写了一排,韦训点头如捣蒜,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反正嗯嗯啊啊就对了!
  尤其是韦训还会意味深长的“啊”一下,波澜起伏,千回百转,那迂回的语气仿佛在说“我悟了原来写文章如此简单”!
  卢英时和裴洄交头接耳:“他真的懂了?”
  “赌一坛玉浮梁,他下次绝对还是丙。”裴洄扶额。
  卢英时摇了摇头,“不用赌,我也觉得。”
  萧遥在一旁煮茶,翻箱倒柜偷偷找到了自己上次给温兰殊的峨眉雪芽,先烧了壶水,然后解开茶包倒了些许茶叶进去,等水开了,一浇,那香气突然就出来了,剩下三个小家伙也凑了上来。
  “好香。”红线蹲在前面,围观萧遥沏茶。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峨眉雪芽,不便宜的呢。”裴洄自小品茶惯了,闻味道就能辨别出是什么茶,尤其少年人无法错过炫耀的机会。
  红线瞪了裴洄一眼,“就你啥都懂。”
  裴洄心想傻大妞就说了句至不至于啊,这犟驴脾气,火气也窜上来了,“我……”
  他看看萧遥,萧遥不搭理他,忙着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