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作者:
绮逾依 更新:2025-09-26 09:10 字数:3278
“我说的就是实话!”徐舒信快吓尿了, 他越挣扎, 绳子就越紧,已经在他浮肿的身躯上勒出血痕来,“你别不信,那李廓狡猾得很,他把温行留在自己身边,这人不过是个替身,你找我也没啥用,不如去找李廓,我告诉你李廓在哪儿!”
萧锷想了想,蹲下身,“好啊,你告诉我。”
“他……他自己建了避暑台和百尺楼,就在幽州以北的群山,陶真和周序能带你去!”话说罢徐舒信就开始后悔,这俩人跟温兰殊认识,如此一来自己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啊!
果然,萧锷想到了这一层,“哦,你说巧不巧,我刚好认识他们啊!那我行个好,你自己选死法。”
徐舒信大喊,“来人啊!”
但没有回应。
“我已经将几具尸体扔了出去,门子也都锁了,谁敢进来,就是这种下场。你说奇怪不奇怪,他们竟然没一个人想进来救你。”
攻城还需要时间,萧锷有时间来折磨徐舒信,“你弟弟只想要你的命,手底下没一个人愿意为了你去死,当主公当到这份上,真是太失败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响了后院的门子。
“阿信,阿信?你怎么样了啊!”
徐舒信一顿,这是父亲徐嗣光的话。
他把父亲囚禁在别院,没想到临了了,属下全部转投旧主。
其实徐嗣光要是不管他,坐视不管任由温兰殊杀了徐舒信,也没人会说徐嗣光的不对,因为不孝子就算死了人们也不会说什么。
门子砰砰声依旧响着,但徐舒信已经垂头丧气,“哈哈,竟然是他来救我。”
萧锷不解,“有人来救你,你不愿?”
“你杀了我吧。”徐舒信竟然改了口风,“就算你不杀我,徐嗣光也会带着手底下人处理我。其实从关押他到现在,我没一天是舒坦的,怕别人打过来,也怕徐嗣光杀了我这个不孝子。可我又怎么敢真的杀他……事已至此,荣华富贵我都享受过了!不就是徐舒皓么?老子何曾怕过!老子敢在幽州称帝,敢做他这辈子不敢做的事,他也就只配玩我玩剩下的围棋,跟在我屁股后面装孙子!”
萧锷很不喜欢这种表面上看起来大义凛然,实则是最没本事又懦弱的男人。于是,萧锷刮下了他胳膊上一块肉,薄如蝉翼。
“来,你不是说要看凌迟么。我最会做鱼鲙了……”
在接连不断的惨叫声里,徐舒信恍若疯魔,又是笑着,又是疼得嗷嗷叫唤,他笑的时候,要么骂徐舒皓,要么骂徐嗣光,像是把这辈子能骂的话都说出了口。
“你明明有了长子,为什么又要收义子!”
“你个混蛋!说好给我的东西,为什么要跟别人分!”
“徐嗣光你缺心眼,胳膊肘往外拐,谁家亲爹像你这样?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哈哈,下阴曹地府,我要诅咒你,我做厉鬼也要缠着你!”
“徐舒皓你也别想逃,哈哈哈哈……抢我的东西,去死吧,哈哈哈……都去死吧!”
萧锷不经意间已经切下几片,血淋淋地扔在一边。眼看徐舒信越骂越止不住,他觉得太吵,就干脆往心口一扎。
徐舒皓剧痛之下,吐出一大口鲜血。
“吵死了,你不就是嫉妒你弟弟?放心吧,我会送他去见你的。”
声音停止了,这坨烂肉也彻底停歇,罪恶化在斑驳血迹与朱漆柱间,两者之间的痕迹分不大明。
“狗咬狗,一嘴毛。这老子没本事玩什么制衡?可笑至极。”萧锷站起身擦了擦脸,发现自己手背上也全是鲜血,不经意中,满脸颊都是红。
他准备收拾收拾找陶真和周序去,这是个骗局。
但不管怎么说,徐舒信已死,攻城之后后续处理也很方便。萧锷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晋王!”
萧锷听见这声称谓,吓得赶紧往屏风后一躲,现在出去肯定很显眼。
“徐公。”是温兰殊得体谦恭的声音。
萧锷好怕温兰殊贸然前来,他刚刚狠下心屠戮节府,又如凌迟一般处决了徐舒信,温兰殊肯定不喜欢他这样,因为“有戾气”。
萧锷慌慌张张,把在场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都拿了起来,他站在血泊里,原本生杀予夺、狠戾凶残的神色荡然无存,只剩慌张,剑收了好几下才收进剑鞘。
大门被人破开,咚的一声,门闩折断掉落在地,温兰殊在徐嗣光的带领下来到堂前,看见一地尸体,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是谁来过么?”
“哎,让晋王见笑了。我教子无方,引起同室操戈,这孩子又得罪了不少人,才有今日。”
徐嗣光不是聋子,刚刚那些家丑被徐舒信大肆说出来竟也不觉得丢人,反倒是站在被五花大绑已经咽气的儿子身边,良久跪了下去。
徐舒信浑身是血,身旁还有几片薄薄的肉,徐嗣光看了竟然抱头痛哭起来。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没有怒斥儿子的不孝,显然失去亲生儿子的痛苦越过了一切。
温兰殊不适地回过头去,人群里徐舒皓艰难拨开一条路,走上前来看到了徐舒信的死状,冷冷一笑,又很好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迎合老父亲的悲伤,“哎,兄长一时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竟做出这等事来。”
“哦?”温兰殊问。
“如今幽州已定,晋王不如先与我……”
温兰殊打断了他,“徐公如今因丧子而万分悲痛,当务之急是先安置好徐公。聂松!先将这里处理好,妥善安葬徐舒信,然后剩下的尸体也都处理干净吧。”
徐舒皓莫名其妙,但毕竟借了人家的兵,又不好说什么,“是,是,晋王说得对。”
堂下忙活起来,温兰殊敏锐发现了一串奇怪的脚印。
这脚印看起来,是寻常人走过去的,没有打斗,也没有外力阻拦或干涉,非常平稳。众人忙前忙后,没人注意到这点,温兰殊循着脚印,往前走了几步,料想这应该是凶手。
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出现?也就是说,除了他们,大殿之内还有另一个人。
可这人为什么不出现?
温兰殊满腹狐疑,走到了血迹消失的地方——一根柱子。
他伸出手去,手指尖沾上一抹血,怀疑那人顺着柱子爬到了梁上。回头一看,刚好看到徐舒信手里攥着些什么。
“等等。”
温兰殊掰开徐舒信的手,里面有一块白色衣料。他未作辞色,“走吧。”
萧锷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他满身都是血,不能去见温兰殊,因此跑去城中一处小池,躲在芦苇丛里,用清水濯洗白衣。血在水面上蔓延开来,与涟漪一起,占据了越来越大的水面。
秋日的芦苇有些干枯,风一吹,沙沙响动。萧锷害怕别人发现,先是把外袍扔进水中,然后想着去成衣铺子,买几件类似的再普通不过的白衣换上。
可指甲缝里的血怎么清理都洗不干净。
他用力揉搓,手都发红,于事无补,那些血痕就像他犯下的罪孽,顽固地留在掌纹和指缝。水声不断,而后越加急促,萧锷一气之下,将剑扔进了池沼之中。
“你主子不是说了,会杀温兰殊?”
萧锷手里动作蓦地停了,蜷成一团躲在芦苇丛背后。
“是,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呀。”
是褚殷和……徐舒皓!
萧锷仔细听着。
“温兰殊现在肯定又要让我爹领导大局,那我来这一出岂不是白来了?不过徐舒信死得倒是突然,我还想自己处理呢。”
褚殷笑了一声,语调轻快,“我还以为你们一起长大,是好兄弟。”
“是个屁的兄弟。”徐舒皓啐了一口,愤恨道,“他早就视我为眼中钉,只恨我没亲手解决他,方平息心头之恨。你主子接下来还能不能帮我最后一次,就这一次……”
“啊……徐将军很贪心呢。”
“他不是一开始也说了,我们目的一致,杀了温兰殊,我们都好办。”
“唔,可是现在局势变了。”褚殷的声音轻飘飘的又有些狡诈,“徐将军就不要使唤我了,我不听你的。”
“你!你不怕我告诉温兰殊?”
二人沉默片刻,褚殷霍然噗嗤一笑。
“随便你。”
说罢,褚殷摆了摆手,走远了。
“娘的,都算什么事儿!好不容易进城来,徐舒信是死了,关键这跟没死有什么区别?!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看我不活剐了他。”
萧锷从芦苇丛里缓缓走出,脚尖还有几分泥泞,他眼神漠然,看徐舒皓就像看一个将死之人。
“你说,要活剐了谁?”
徐舒皓毛骨悚然,萧锷的眼神太可怕了,和之前都不一样,猩红眼眶和未洗干净的血迹,以及那把锋锐反光的剑,横在水面和天际之间,劈开朝阳,以极快的速度横在了他的颈侧!
还来不及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