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作者:绮逾依      更新:2025-09-26 09:10      字数:3401
  “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他们会比我还好。”温兰殊躺了下去,浑身酸软无力,好像说完这句话已经花光了全部力气,“金创药……这儿应该有。”
  萧锷嗯了一声,“我知道。”
  走出帐门的那一刻,萧锷不知为何脸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水。此刻北风呼啸,烈风呼号,吹得他耳朵疼,像一把把钢刀擦过脸颊。冷气传入他的衣袖,要把他浑身上下所有的炽热和温度都夺走,要让他回到以前无坚不摧、无欲则刚的时候。雪片在空中飞舞,落在脸侧,冰冰凉凉的,很快鹅毛大雪翩然而至,乌云密布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偶尔有几个散着热气的火把从面前经过。
  他放下了一切——也许放下了。
  我会遇到很多人,他们或许比你更好,可是不会有人给我上药,问我疼不疼了——
  原来,我也是会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獭子:我操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第173章 璎珞
  晚上, 积雪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天气瞬间冷下来,北风呼呼刮着, 似人的哀嚎。傅海吟接了萧遥的命令,在军营里找了几个敢于冲锋陷阵的死士,收拾东西往河岸边去了。
  风雪交加之际, 中军大帐里难得没人, 萧遥煮酒小酌, 望着桌案上那条金跳脱, 眼底泛起一股莫名情绪,剑眉也逐渐压低,“你说, 萧锷在行军的时候, 无视军纪,又跑去玩女人,这就是证据?”
  萧遥觉得好笑极了,勾起那条再熟悉不过、之后不知道为何遗失的金跳脱, 望向帷幕后的人影。
  金跳脱摇曳生姿,光斑也闪烁游移, 在周围一片漆黑里, 显得无比珠光宝气。萧遥曾经把它戴在温兰殊脖颈、手腕、脚腕上, 之前遗失也因为忙无暇顾及, 跟温兰殊说会另外再给一整套。
  聂松点了点头。背后打人小报告是不对, 奈何聂松十几年如一日就干这种事, 因此也轻车熟路, “是的。他在人家妓女那里留了一件半臂, 估计也拿了人家什么东西。更何况, 这一看就是女人戴的,即便不是妓女留的,至少也说明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其他姑娘。有可能是在路上拈花惹草,这是大忌。”
  萧遥手背青筋凸起,在聂松不觉察的时候嘴角一抽,眉峰挑了挑,那股凌厉之气转瞬即逝,“哦?真有此事?那把他叫过来吧,我亲自问一问。”
  聂松领了命令,刚想出去,萧遥唤住了他。
  “你不用去,自有人会找他过来,你在后面待着。”萧遥开始摆谱了,“你多年执掌潜渊卫,也知道问询的时候要将人证和犯人分开以防串供吧?”
  聂松无奈,只能走到屏风后。萧遥冷哼一声,眼看热酒快要凉了,抿了一口,“聂柯!叫萧锷过来。”
  片刻后萧锷迅速赶至,身上落了不少雪,帐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扑簌簌飘进来好多雪花。萧锷走向炭盆,赶紧处理身上的落雪,他手脚僵硬,血流不通,觉得那双脚像两块石头,就在他含着笑意看向萧遥的时候,心停跳了那么一瞬间。
  不知道为什么,萧锷直觉到了一股危险。萧遥生气起来令人捉摸不透,有时候眉峰一压,烛光一照,本就锐利的五官更显杀意丛生。
  萧遥不会面目狰狞,勃然大怒,总是四两拨千斤,有时候看起来笑语盈盈,实则话语里全是锋刃。
  “哥,你叫我?”
  萧遥迅速将金跳脱收回了衣袖之中,“啊,是,说点跟你相关的事儿。”
  萧锷半信半疑踱步到萧遥跟前,拖了个凳子面对面而坐,心绪不宁,随手拿起地上暖炉,让凝滞的血液逐渐流通,恢复知觉。萧遥说和自己相关?是什么事情?萧锷回想起之前那句心怀鬼胎,以及堪称宣示主权的吻与依偎,难不成,萧遥真的知道什么了?
  萧遥还不说话,萧锷眨眼的频率加快,偶尔抬头看一眼萧遥,却见兄长正直勾勾看着他。
  那是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神,之前有相士说,兄长眼神如贪狼,狼在确定猎物的时候,会目不转睛,死死锁定,让猎物浑身上下冒出寒意,不战自溃,萧锷甚至觉得中军大帐像一个笼子,萧遥掌控这个笼子,自己只要一进来就是任君处置。
  突然,萧遥展颜一笑,“紧张什么,说的是你的终身大事。”
  “什么?”萧锷疑惑不解,大战临头,怎么说起这些来?
  “之前你伯父跟我说起过。我么,已经定下了,他知道不能指望我,就想着赶紧给你也定了。”萧遥这话有点难听,但他现在很明显并不能传承香火了,希望就到了年岁相仿的萧锷这里。
  “哦……嗯。”萧锷心不在焉,不知道这是逃过一劫还是进了另一层牢笼。
  萧遥漫不经心:“你有相中的女子么?没有的话我给你留意……”
  “有了。”萧锷及时打断,想要拖一拖这件事,等心里想开了说不定就有心思找了。
  “哦……那是谁啊?我帮你说和说和。”
  看来是拖不得了,萧遥这急性子是真急,萧锷吞吞吐吐道:“温家的,一个姑娘。”
  萧遥嗤笑道:“你可真会选。温家百年士族,你想娶温氏女?这种世族不一定看得上咱们行军打仗的武人。”
  萧锷腹诽,你不也是。
  或许是察觉到萧锷的小情绪,萧遥借坡下驴,手指在桌案上叩了叩,“你喜欢的温家女子是哪个?我之后托人问问八字和你的比对比对,再试探试探人家的意思,如果我这薄面还有点儿用的话。”
  “温十二娘。”萧锷跟这姑娘只萍水相逢过,不过匆匆一面,还好记得排行,不然编都编不出来。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萧遥挥了挥手,示意对方可以退下了。
  什么?就说这些?谈了点儿终身大事,也没有说别的?萧锷半信半疑,良久没敢从凳子上起来,不敢想象卢英时竟然没打小报告,按照他们在军营剑拔弩张随时随地能打一架的关系,他要是卢英时肯定高低偷偷说点儿什么。
  萧遥要是知道自己和温兰殊的关系,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萧锷早就想到了这些,所以回来的路上可以说是作死,也已经想好萧遥兴师问罪会有怎样的急风骤雨。
  可是现在……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萧遥耐心告罄,“是要我请你出去?刚想夸你跟着晋王学了不少,那些怪脾气也都没了,怎么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萧锷如蒙大赦,“没有没有,刚刚有些走神,我这就走。哥,你早点休息。”
  随着一阵冷风破门而入,萧锷消失在帐门处,落进来几片鹅毛般的雪花,很快便因为帐内温暖而化成几片小水泊。
  金跳脱从萧遥衣袖里滑落出来,落在掌心里。聂松不敢想象萧遥就这么放过了犯禁的萧锷,若说是疏不间亲,可自己刚刚也添油加醋把萧锷将温兰殊气吐血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按照萧遥和温兰殊的关系,也应该秋后算账啊。
  “这个东西,你原物奉还,不要被他察觉。”萧遥将金跳脱给了聂松,“我知道他,你今晚不还回去,他肯定会发现的。”
  “为什么?你应该生他的气才是。”聂松接过金跳脱,往囊袋里一装。
  “这是你的用意么?”萧遥目光如一把锋利的剑,直直插在聂松心上,令聂松脊背一僵。
  萧遥看出来了。
  聂松这么做,除了离间萧锷、萧遥兄弟之外,就是让萧锷和卢英时再度交恶。很简单,在萧锷心里,能做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平时冲突更明显的卢英时。到时候两个人一起率领前军,有一个死在战场上救援不及也是情理之中。而聂松自然有手段,让萧锷成为死掉的那个。
  “你知道了。”
  “你这点小心思我要是不知道,还怎么统帅三军?大战前夕,爆发内讧,这是分裂之兆,任何一个打过仗的将领都不会这么做。”萧遥白了一眼,“而且我要是对萧锷发难,他肯定想都不想会觉得是卢英时做的,届时前军要是军心不和,直接导致溃败,这责任谁来负?只能是我。”
  “你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可你为什么要给他说婚事?我刚刚跟你汇报的事情,和婚事有什么关系?”
  “你会这么问李昇么?”萧遥讥诮道。
  “……不会。”聂松想了想确实如此,李昇有什么决定,聂松都会理解,不理解的也努力让自己理解,因此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李昇对温兰殊的眷恋和依赖,并本能地想要玉成二人。
  “不会就好,我还纳闷呢,李昇怎么受得了你这脾气的。”
  聂松:“……”
  酒香盈室,萧遥端起热酒喝下,“你先退下吧,今晚记得去河边接应傅海吟,他们估计很快就要回来了,一手情报最珍贵,整理好了上报给我。”
  计划没实现,聂松也没办法再留下来,只能出去了。
  萧遥一人在帐内独酌。
  他的洞察力比很多人要强,其实不用聂松说,根据萧锷前倨后恭的行为也能判断出什么来。他想过有这种可能,却还是任由这一切发生,不过是觉得萧锷能在温兰殊手底下去去戾气,学习一些人主之道,萧遥没那个耐心,对于萧锷磕了碰了都没什么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