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川柏朝祁禾走过来，停在一米外。
  他细细扫过祁禾还略显苍白的面色，默了片刻，问：“身体没事？”
  “没事，只是精神力透支。”
  闫川柏肩头似乎松了点。
  两人都没提注射抗体的事。
  祁禾看向闫川柏严严实实的包裹：“你怎么出去了？”
  闫川柏像是没被感染前一样，语气平常，“今天起来，烧已经退了。我的意识很清醒，总不能一直龟缩在房间里，不如去外面消耗战力。”
  他又一笑：“放心，只要一点有失控的迹象——”
  一只手拍了拍腰间的枪支，“我会处理。”
  祁禾目光落在那把枪上，心绪起伏了下，又轻轻收回视线：“这里没人，面罩摘了吧。”
  身侧顿了息，便一手摘下面罩。
  青紫色的纹路比昨夜更为夸张了。
  从闫川柏的颈侧，蔓上了他的脸颊。在一层冰霜的覆盖下，竟也不显得瘆人，反而有种危险而诡异的美感。
  祁禾端详两秒，闫川柏问：“吓人？”
  他摇头，“还好，这种皮肤我见多了。游戏里卖88r一套。”
  “……”
  闫川柏倏而垂睫，笑了笑。
  -
  这会儿没事，两人待在守备室休息。
  祁禾靠在沙发上，望着墙角线。
  隔了会儿，他叫：“系统。”
  【暂无剧情接入。】
  依旧是警示程序机械般的回答。也是，只过去了一夜，没那么快完成优化。
  祁禾默了会儿，又转头问闫川柏：“昨天塌陷的时间，你还记得吗？”
  “在战场上看不了时间。”闫川柏抿唇，回想了下，“但，是在你来的大概半分钟之前。”
  祁禾就在脑海里道：“系统，调阅上一回剧本。”
  这一次，指令触发了：【滴！】
  『F城遭遇变异种围攻……
  ……你看着围拢的丧尸群，转头就将闫川柏扌▇▇▇▇』
  他直接略过所有内容，看向最后卡剧情的时间。
  5：20。
  他刚抵达时，倒计时还剩30s，再往前30s，应该就是5：19。
  祁禾对闫川柏说：“我炸烟花的时间是5：20，你感染的时间姑且算在5：19。”
  闫川柏挑眉，“520？”
  “…怎么？”祁禾眨了下，回视，“你还对这种数字敏感？”
  闫川柏目光落向他，没说话。
  如果有天他真的走到那一步。
  那么5：20于他，也不算是至暗。
  ——至少在他迎来死亡的那一刻，还伴随着他心跳雷动的瞬间。
  片刻，他转开头道：“所有的数字，都是因为特定的人，才有意义。”
  祁禾心头微微动了下。
  他不知道闫川柏是在陈述一个理论，还是意有所指。这几天太多繁杂的信息量充斥在他脑中，他正想梳理，一道敲门声就响起。
  咚咚！门外道：“上校，其他S级也都回城了，让现在去城中休息室开会。”
  闫川柏便一手戴回面罩，“走吧。”
  祁禾也收回思绪，两人起身出了门。
  …
  走进休息室，其他人都在了。
  几名军部的副官也跟在一起。
  看闫川柏戴着面罩进来，众人都一愣。乐云煜看向他，“怎么了？”
  闫川柏神智清醒，但依旧保持了一截距离：“东区塌陷太严重，以防万一。”
  抗体的作用不是100%，众人闻言没再多问。
  “召集各位过来，主要是做战况总结，以及传达总部的指令。”
  乐云煜坐下道：“经过连续三天的抵御，方圆百里内的变异种基本被清剿完毕。之后大概率不会再有大规模的进攻了。”
  祁禾也坐在一旁。
  如果剧情的目的是让闫川柏在F城被感染，那现在目的达到，后续也应该消停了。
  乐云煜又说：“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要再守一天。明天，总部的地面部队就会过来接管Ⅲ基地，我们再撤回。”
  话落，祁禾和闫川柏同时抬眼。
  闫川柏两手插着兜，独自站在祁禾身后。
  祁禾没有回头看他，但两人间似乎有股不需言说的气氛在流动——要会见总部的人，闫川柏就必须摘下面罩了。
  届时，感染的事不可能再瞒住。
  要么，闫川柏会被带回总部隔离监管；要么，他只有在那之前自行离开人类基地。
  但按照闫川柏的个性，一定会选后者——
  一旦知道超3S级被感染成丧尸，对整个军部都是极大的动摇。这也是为什么在这一役结束前，两人都不选择公开。
  况且，与其无用而被囚困地死去，不如将自身价值发挥到最后一刻。
  祁禾抿了下唇。
  不管是哪边的时限，都只能到今晚了。
  -
  军部会议开完，正好是中午。
  Ⅲ基地准备好了午饭。
  一桌饭菜摆好，其他基地的人例行坐下，准备吃饭。
  闫川柏靠墙站着，没动。
  副官招呼：“上校，入座啊。”
  闫川柏默了瞬，祁禾从容地坐下：“刚回来时，给他灌了两支营养剂，他已经喝饱了。”
  众人一顿：“……”
  副官觑了觑：“您喝饱了？”
  闫川柏点头，“饱了，你们吃。”
  众人视线便收回，自行动筷。
  闫川柏也没走，就靠在那头，似乎在等祁禾吃完一起回守备室。
  桌上菜不少，八菜一汤，还有主食。
  大概是这场苦战终于要结束，饭桌上，众人的话都稍稍多了起来。
  祁禾没加入，他正兀自夹着菜。
  突然听脑海里响起了“滴！”一声，他筷子一顿，心率都快了几拍：“系统？”
  【-程序托管中-】
  【关键剧情突然开启，请宿主尽快执行。】
  祁禾：“………”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凛冽。
  确实是好突然！
  剧本已经发布：『闫川柏确认重度感染后，就将自己隔离了起来。而你在推他之后被大力甩开，竟意外躲开了丧尸潮，又回到F城。
  你仗着暂时没人知晓你那些行径，争分夺秒地笼络F城的人。
  在你的努力下，很快接触到了F城的高▇▇▇▇』
  祁禾目光落在面板上：系统走了，但它留下的bug还在。
  他的停顿引来注目：“祁禾？”
  祁禾收回目光，飞速往桌子上一扫：管他A城，B城，F城——
  他筷子在碗沿一搭，盘子里的几个大白馒头就“啪啪啪”飞出去，落在了众人碗里，一人一个。
  祁禾争分夺秒地笼络：“多吃点，你们都辛苦了。”
  众人：“………”
  随后他一个起身，从桌上舀了一碗F城的高汤：“我喝汤就行了。”
  众人：“！”
  身后，闫川柏落去一道深深的目光。
  祁禾舀完汤又坐回去。
  他顶着一桌人或难言或感慨的视线，轻抿了一口汤，继续看向下一页剧情。
  『从高层口中，你得知F城的丧尸潮已经退了。现在城里在组队外出进行巡察，出城的任务代表着高酬劳。
  你心下一动，自认为是个难得的高回报又安全的任务。更何况你打算在这里改头换面地生活，于是立马加入了一支队伍。
  出了城，果然没有什么变异种了。你刚侥幸地松了口气，突然面色一白，一股虚脱感和眩晕感向你袭来。』
  祁禾刚看到最后，身体突然也涌上了一股虚脱感和眩晕感。
  他手颤了下，放下碗。
  『原来，在将闫川柏推入丧尸潮的那会儿，你也遭受到了感染。』
  他没有被感染。
  祁禾很明确自己的情况，他想起刚来这个世界时，被修没的薄肌——
  应该是在调整他的感官去切合剧情的发展。
  『巨大的恐慌向你袭来。
  明明就要迎来新生活，凭什么在这时候被感染？你浑身颤抖，引来了队友的注意。他们关切地问你：有没有事？
  你看向他们的脸，却突然恶毒地想：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拉着队友▇▇▇▇』
  剧情在这里结束了。
  对面，乐云煜已经看来：“祁禾，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祁禾调整了一下呼吸，起身。
  站起来的一瞬，天晕地转。
  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往后跌了一步，身形坠落。一桌人全都哗啦起身：
  “祁禾！”
  “祁禾——”
  闫川柏几乎在一瞬冲了过来。
  伸向他的手又猛地一顿，攥回身侧。
  副官眼疾手快，替他把人扶住。
  祁禾也反应极快，在跌落的同时一手握拳，用“力”托了自己一下。
  随后靠在背后的沙发边，滑落。
  一群人全都围上来，面前是一张张担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