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作者:
八府 更新:2025-09-26 09:16 字数:3335
江寄雪接过官印,抬脚径直朝郡府内走去,陈遥田带着府中一众人等跟在江寄雪和君临境的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郡守府曲折的游廊上。
陈遥田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红色官袍,带着官帽,脚踏官靴,一身齐整的官袍很明显是仔细整理过,专门来见上司的。
江寄雪边大步穿过走廊边问道,“郡衙被劫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幕后究竟是什么人指使,查出踪迹了吗?”
陈遥田紧跟在江寄雪身后,时不时用谨慎的目光打量着同样跟着江寄雪身旁的绿袍少年,少年眉目漆黑,身姿高大挺拔,他认出那身质地很好的精绣圆领袍是东府内门弟子的校服,心里揣测着君临境的身份。
听说东府二公子只有一个徒弟,是当今临境殿下?想必这位就是了。
想到这里,陈遥田刚好对上君临境冷冷瞥向他的目光,连忙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讨好又谄媚的笑。
江寄雪看了陈遥田一眼,陈遥田这才答道,“当天劫狱的人虽然很多,但这些人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快,而且行动有序,显然是经过训练的,有阵修和符修,双方配合的非常好,里面甚至有两个地相阶的术修,因为我们后来发现郡衙守备中,竟然有人被摄魂术操控过,我们措手不及,所以并没有捕获对方什么人……但是,郡衙中,陈清泉的家人还没被劫走,而且发生劫狱事件之后,历城便进入全城戒严,加固了城防阵法,现在整座历城只准进不准出,所以下官猜想,陈清泉和他的党羽,应该还藏身城内。”
江寄雪道,“不是有三百人来劫狱吗?一个也没抓到”
陈遥田兢兢战战道,“这个……”
江寄雪并没有为难这位太守,见他支吾,便又问,“你说劫狱的人中,有两个地相阶御术师”
陈遥田这次非常确定地道,“是,千真万确,当时郡衙很多人都看到了他们用敕令操控郡衙的守备军。”
江寄雪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跟着一顿,一时不防,后面竟然有人撞到前面的人,顿时一阵骚乱。
江寄雪神色变得认真严肃起来,“地相阶你怀疑他们是我东府弟子”
陈遥田一怔,连忙道,“这倒不是,只是御术师散修很少有人能达到地阶,灵玑大人您也明白,我们平常遇到的,如果不是东圣府弟子,基本上也就会些通灵术,人字阶倒是很常见,地字阶几乎没有,所以……”
江寄雪轻哼一声,“怀疑就怀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还有什么发现,把案卷拿来给我。”
说着,一行人已经进了郡守府前厅。
陈遥田给江寄雪呈上案卷,江寄雪坐在大厅主位上,默不作声翻看着案卷的细节。
君临境站在江寄雪身后,江寄雪翻一页,他就看一页。
陈遥田很有些紧张,站在二人下首的位置,在自己的官署里竟然显得有些拘谨,见江寄雪看得认真,大厅里没一个人发出声音,好像生怕打扰了他。
这些人的样子,让君临境觉得江寄雪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兽,只要不小心惊动了他,就会立刻被开肠破肚一样。
但实际上江寄雪一身紫袍,只是安静地坐在首位,垂眸安静地翻看案卷,长长的眼睫垂落,轻薄的像蜻蜓的翅膀,他长长的弯发束起,自然地垂在身后,坐姿端庄优雅,周身并没有什么故意彰显出来的官派作风,反而像个家风严谨,行事低调的贵公子。
大厅内安静极了,几乎可以说是落针可闻。
第68章
案卷有些复杂,江寄雪翻了几页便撂下了,“如果发现任何陈清泉的动向,都要及时回报给我。”
“是。”
陈遥田给二人在郡守府内院准备了客房。
天将入夜,暮色沉沉,郡守府内已经点上了灯。
郡守府后院的客房内,一盏昏黄的烛台摆在案上,灯心跳跃着。
江寄雪刚刚洗过澡,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案桌后,翻看着陈遥田给他的案卷。
案卷里详细记录着历城衙狱被劫的始末,以及各种目击证人的供词,和历城狱中打斗造成的痕迹。
此时时节已经是深秋,天气也渐渐转凉,但江寄雪刚坐下不久,便感觉呼吸有些不畅,身体也越来越热,他鬓边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江寄雪擦了一下额角的虚汗,感受着自己身体上的变化,眉头紧皱起来,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很想再去洗一次凉水澡。
这是噬火发作的前兆。
自从九岁时那场灭门之祸后,江寄雪时不时就要承受噬火发作带给他的痛苦。
江寄雪放下案卷,走到窗边推开窗棂,一阵西风吹过,他顿时觉得清爽不少。
望着窗外深秋时节萧瑟寂寥的庭院,和满院已经将要凋零的花草,江寄雪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十三年前。
当时九岁的江寄雪被强迫服下吞舟的妖丹,然后便被吞舟裹在蛇身里,强行冲破北庭府设好的噬火阵。
此阵是北庭府执行灭门任务时必备的阵法,从第一次现世后,从没有一个人能从此阵逃脱,即使仗着本身灵力强盛逃出去,也会因为噬火发作,被烧得全身血枯而死,因为噬火由内而外燃烧,燃料就是被烧之人本身的灵力,等人死后,身死气灭,噬火自然消散,所以死于噬火的人,往往是全身血液先被烧干,然后内脏被烧熟,灵力越强反而死得越惨,死状极其可怕。
可以说是所有修士最害怕的一种死法。
江寄雪被吞舟带着强行冲破了噬火阵,失去了妖丹的吞舟瞬间便被噬火焚烧成灰。
江寄雪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逃出北庭府后来的围杀,他只记得自己一路狂奔,周围四面八方都是喊打喊杀声,他浑身像是着了火,喉咙像含着火炭,在江宁城横七竖八的巷子里乱撞,最后昏倒在江宁城的一条小巷里。
再醒来时,见到的便是江墨行。
那时候他刚刚从火雷噬杀阵逃脱,是噬火反攻最厉害的时候,几乎是每隔两个月就要发作一次,每次都是江墨行用自身灵力为他压制,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换冷水洗澡,还跑遍山南海北地找传说中可以克制噬火的雪莲,来为他制作丹药。
江寄雪当时还很小,纵使有吞舟的妖丹护住心脉,也几乎被噬火折磨得死去活来,最初的两个月,他总是半梦半醒。
第二次醒来,见到的是江大海。
“江叔叔……”
江寄雪大祸后见到江大海的第一眼,就是声嘶力竭地大哭。
“我爹死了……吞舟也死了……我没有家了……”
江大海只是默默抱住他,“以后你就是我儿子。”
“庭玉,从今天起,你叫江寄雪。”
江大海和江寄雪的父亲谢言鸣是至交好友,当年江大海被朝中敌对势力排挤,被贬到江宁任司马,只带着妻儿,因为家道贫寒,几乎要饿死在江宁,是谢言鸣多方周济才在江宁站稳脚跟,所以,谢家和江家一直关系不错,从第一次见到江寄雪起,江大海便视他如江墨行一样,形同亲子。
后来,江寄雪为了隐藏身份,认了江大海为父,江墨行为兄,改名江寄雪,谢庭玉这个名字,便彻底消失在了世上。
江寄雪知道,江家的恩情,他这辈子都还不完。
后来,有雪莲丹的调理,噬火发作的间隔越来越长,从半年到一年,再到两年。
只是发作的时间不能确定,成了非常麻烦的事,江寄雪的噬火已经两年多没有发作了,却没想到竟然赶在这个时候……
更不巧的是,这次出门,他没有随身带着江墨行给他准备的雪莲寒水丹。
江寄雪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他胸口锁骨上浮着一层薄汗,映着皮肤更加细白,他正想再去洗个凉水澡,却见一个君临境端着一个托盘穿过院中的游廊朝他房间走来。
“师尊。”
君临境远远看到窗边的江寄雪,大步来到江寄雪房前。
江寄雪只好给他打开门。
君临境走进房间道,“我刚刚借了郡守府的厨房做了汤,师尊你要喝吗?”
江寄雪低头看了一眼君临境手里的托盘,“刚刚已经吃过晚饭了。”
君临境径直走向江寄雪的案前,“因为我看师尊你当时没什么胃口,我也有点饿了,就当是宵夜。”
君临境来到案前,看到江寄雪放在书案上的案卷,他放下手里托盘,拿起案卷看了起来,“这案卷乱七八糟的线索虽然多,但没什么关键的东西,别看了,先吃点东西吧。”
君临境看向江寄雪,却见江寄雪又起身站回了窗边。
江寄雪此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是一段白皙得像牛奶一样的皮肤,窗外的游廊上点着灯笼,灯光照在他的脖子和前胸,可以看到皮肤上闪着一些碎银似的汗渍。
江寄雪倚在窗棂上,面色泛着些不正常的红,灯光勾勒出他清雅的轮廓,他似乎呼吸有些急促,紫眸亮晶晶的看向君临境,依旧漂亮,又有一种平时少见的诱人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