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局外人（五）
  商量持续到晚上，最后沃特斯带着沉思离开这里。他身上的任务最重，因为是外来人员，且来奇尔王国的时间也不算久。来时，两者已经是交战状态了，只是情势还在可控范围内。
  要让国王势力内的高级官员相信自己，无异于是个困难工作，毕竟信任这种东西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建立起来，需要时间与一些事情的发生来促成和磨合。赫斯列想立刻过去，卡西亚给出了四天的缓冲时间，期间，沃特斯会向熟悉的几个有话语权的人试探，确定他心里开战的理想时间。
  第二天，卡西亚开着礼车到米克洛斯地域周围转了一圈，体验到一种与帝国内部完全不同的感觉。更加靠近反叛势力那边，街上行人的模样也就越发慌张。游行的人也有，无外乎都是支持国王这方，希望攻打过去，解救另外一边的人来。
  这些倒是在帝国中没有见过一次，且卡西亚心中对此没有什么好的评价。帝国中不会有人听这些话的，四方势力也并不需要他们的支持。体量不一样，情况大概也不会有相同的地方。
  回来后是第二天中午，沃特斯这回儿已经到了奇尔王国的首都，以生意上的事宜为借口开始计划中的一部分。赫斯列依旧沉浸在锻炼中，卡西亚用下午时间看书，也在思考新面孔官员，极有可能是夏洛斯的男子来到这里的原因，以及他背后牵扯出来的事情。
  感觉突破口就在那里，若是能知道其中一部分信息，不谈及危险，至少对自己这边的好处是有很多的。但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极力反对自己去这样做，卡西亚最后也选择了不去过问。很明显，能猜到夏洛斯身上的事会涉及一片广阔的领域，从波兰顿王国到奇尔王国，中间可是隔着几个小国家的。
  第四天，沃特斯传回来联系，说明了情况：“嘴巴很严，没有透露一点信息。但后来谈及一些订单的交货时间，不只是一个人，其他几人都强调过必须越早越好。从这里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消息。若是真的准备开战，大概是在过后三个月到半年之间。”
  “那就采取另一个计划，让人将消息透露给他们亲近的人，什么方法不重要，怀疑不怀疑也不重要。只要知道消息的人多了，就不怕国王势力不派遣人员过去探查。我们去到那里探查的实时情况会即使传达给你，以一样的方式透露给他们就行了。”
  “要出发了吗？”沃特斯询问。
  是在第五天早上离开，两人简单做好伪装，便开着一辆改装礼车从米克洛斯出发。行程大概在四天左右，就能到达两方交战的战线位置。那时就不能再使用礼车，两边都设下了封锁线，还有日常巡逻的队伍。那里时不时就有小摩擦，除了敌人外，不会再有人过去那里。
  第三天，卡西亚与赫斯列路过一个小镇。治安因为内部战争将到最低点，特别是那些没有撤离的人。虽有军队会在这些地域进行来回巡逻，但涉及范围广阔，精力被分散得很开，还是有一些人会选择这个时候做些强盗的事情。
  那是进入到交战区域，捡了未被回收的枪械而侥幸回来的人。有了武器，无论是胆子，还是自信，似乎都得到了极大提升，特别是枪械，瞄准后一枪就能带走人的性命。对他们来说是赚钱的好机会，只是不凑巧碰到卡西亚。
  不会介意花一两分钟停下来。这些事在一路上时有发生，等到第四天中午，遍布钢铁履带压痕的道路上只剩下卡西亚开着的这辆礼车。周围满是被硝烟侵蚀过后的景象，前不久的春雨未能将之洗涤干净，只是徒增了这份污浊的感觉。
  在一片荒凉的小镇丢下了礼车，用建筑的废墟掩埋掉。带上武器，卡西亚看着周围已经在时间下长出发黄苔藓的屋子，摇摇头。这里是一两年前被反叛势力占领下来的镇子，后来被国王这方打下，作为了推进的小据点。那些尚且可以用来休息的建筑就是国王一方军队自行修整出来的。
  小镇一旁有一块受到保护的墓地，但现在也长满了杂草，以及冬季留下，未能被微生物及时腐烂的植物残骸。很大一片，墓碑是干枯长青苔的木板，或者是形状较为规整的建筑块。一直蔓延到很远处的一处没有生气的小树林才停下。
  作战时期，尸体大致都会这样处理。帝国内部也是如此，就地取材。当然，手术者的尸体若是能回收，帝国那边不会介意花费人力物力。
  前方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土包，顺着向东望过去，就能看见一片平原样子的缺口。赫斯列说那里就是一个重要关卡，有接近万人的军队驻扎。是物资后勤性质的位置，占尽地势的便利，易于防守，也能为先头进攻部队提供快速的援助。沃特斯和他还没有来奇尔王国前，那里的争夺战是就近时间段里最激烈的。
  “但我们肯定不能走那边，我上一次是从这片土包后的山脉过去的。那山脉很长，以近乎笔直的线条贯通了奇尔王国三分之二的面积，小半矿石资源就集中在山脉山脚前方的地域中。我们的目的地也要顺着山脉走，只不过深入的位置更加远。”接近晚上，赫斯列站在一块陡坡上说，“奇尔王国也算发展较好，但还在使用煤炭，特别是有这种资源存在的时候。电力普及率远不及帝国，所以工业城市大都集中这些地域附近，就像米克洛斯，地图上也算是挨着的。”
  “露天矿场比较多，没有帝国矿源这样的公司存在，开采都是靠着工程机械挖掘。”赫斯列给卡西亚说他上一次过去反叛势力那边的事，“速度快的话，两天后就能到那个位置了，我与反叛势力的一名手术者战斗的地方。路上我会多说说机械改造的事，其实帝国中也有这样的手术者，但比例实在太少。应该是手术资源比这里发达的缘故。”
  说话间，卡西亚突然抬起头，其后十来秒钟，昏黄天空上有颜色各不相同的灯光闪过，“嗤嗤”的声响也压了下来。有三块小黑影在半空中缓慢掠过他们的头顶，飞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喷气式飞机，小国中常用的一种飞行工具，倒有些像帝国中的空艇。只不过一些使用蒸汽动力，一些使用液态的高能燃料。”赫斯列看了眼说，“你可以当它是帝国中的红管飞机，当然也是极度缩减性能的版本。使用蒸汽的还好，那些使用高能燃料的，若是碰到视力好的狙击手，再加上一把配备特殊子弹的重狙，飞得低点就是活动的烟花。”
  第1080章 局外人（六）
  “那装着高能燃料的箱子就是一块巨大的炸药箱，就我所知，他们的速度最快也不过是音速的一点几倍，并且还不能长时间维持，只能持续不到几分钟，就会消耗掉大半的燃料来。平时都是用接近音速的速度巡航观察的，所以碰到厉害点的敌人，就我刚才说的那些狙击手，这些东西都是一枪一个的。他们的防护可抵挡不了特殊重型狙击枪的子弹。”赫斯列将目光收回来，“就是附近机场用来日常巡逻的飞机，一面监控地面上的情况，一面戒备空中领域。”
  两人说着继续往前走，因为顺着山脚，稀疏树木的遮盖下，光线迅速减少，周围越发暗起来。
  “奇尔王国内部并没有飞空艇存在吧？”卡西亚在路途中问到，他来到这里最多只见到过速度不错的火车，常用的交通工具还是以各种车辆为主。飞空艇则是一艘都没有看过。去到米克鲁斯周围转转的时候，他是在开阔地方见到过机场，但里面并未有减震装置，且机场位置远离水域，周围也没河流，这就完全可以判断出那里是没有停靠飞空艇的能力。
  “这个问题尚且不清楚。”赫斯列想了想说，“但即使有，其等级最多不过中型。但也会是商船，大概率是一些较为发达的小国家用来做贸易用的。奇尔王国想要拥有军用的飞空艇，途径也只会在改装上。用商用改装为军用，价格很昂贵，除了动力系统外，其他方面想到达到军用标准，几乎都要进行替换更改。仅是飞空艇的装甲，可能就需要花费巨大功夫了。”
  “再则，拥有也没什么实质作用。除非奇尔王国能组建一支飞空艇编队来，只有一两艘的话，不会具备战斗力。刚才的飞机见到了吧，这些小国家中还有升级版本，大都是在动力与体型上升级，可以挂载更多炸弹，靠分析机与无线电进行精确打击。改装的中型飞空艇几乎不可能拥护卫飞机的。一是起初商用与军用飞空艇的设计出发点就不一样，二是他们不具备飞机弹射起飞技术与能力。我估计，改装的军用飞空艇，若不是编队，在没有良好的防御系统下，只会成为战斗用飞机编队的靶子。最后会被围攻坠落。”
  卡西亚点点头时，赫斯列继续：“不要太高估这些小国家的科技水平了，或许他们在某些方面会接近帝国，但总体水平上，肯定是比不上的。就说飞机上，帝国的红管飞机就能一架灭掉一整个小国中的战斗用飞机编队。因为那本是为了对付飞空艇而研发出来的东西，飞行员都是手术者，其机动性与火力当然不会差。”
  到了深夜时分，两人选择了一块空地停下休息。周围很安静，初春还不闻虫鸣。天空倒是有些亮，能看见些许星星。靠在裸露的岩石上，算是置身在无害的自然中，卡西亚感觉到难得的放松。
  第二天一早，卡西亚与赫斯列继续赶路。明天，就能到达赫斯列与反叛势力手术者战斗的地方。计划是要去那里看看，知道那里附近肯定会部署些人员，但那也是一个了解的机会。
  事先卡西亚已向赫斯列说明了，过去反叛势力的前几天时间中，都不能对反叛势力的手术者动手。虽可以将之归结到是国王势力派过来试探，以及削减他们实力的原因上，但越能让反叛势力那边降低警惕性，对最终的计划就越发有利。
  毕竟卡西亚过来奇尔王国的目的是为了让势力与工厂生意更好的发展下去，来到反叛势力这边，也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超蒸汽压缩装置的核心。心里存在一种可能，卡西亚感觉这几个核心他大概见过。大半年前，他与叶捷琳相识索塔冈的时候，那会索塔冈就在做超蒸汽压缩装置的生意。一台六千万圣币的价格，并且流向很明确的表示是在帝国外的小国家中。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沃特斯那边若能成功，花费些功夫就能保底赚到六千万圣币，这种生意对现在的卡西亚来说无异于很心动。
  而途中，看看能与赫斯列实力持平的机械改造化手术者，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锻炼吧。卡西亚想，手术开发上需要时常的运用与练习。他认为自己在声音声波上的运用很适合用来做潜入上的事情。
  第二天中午，卡西亚与沃特斯看着身前还完好的陷阱，又看看被树木遮蔽的前方，停下了脚步。
  “距离当时的位置还有几千米，看来他们对战甲的重视程度有些高，警戒位置一直拉到这里。。”赫斯列走近陷阱看了看——很简单的一种机械式装置。靠着很细的线来触动，能引爆周围几处安置的炸弹，以及被固定在几颗树木顶端的信号弹。
  “从一旁绕过去，先去有人的地方呆着，一面收集情报，一面调整潜入矿区中的计划。”卡西亚将陷阱上的伪装恢复，“从山上走吧，更加安全些。我们首要注意的是不被敌人发现，能不引起冲突的，就尽量避免。”
  当天晚上，两人从山脉山脚偷偷前行，途中躲过几次反叛势力的军队巡逻，直至深夜，终于在前方看见了隐隐的灯光。和地图上标记的一样，那里有一个较大的城镇，是就近地域挖掘矿物的工人们的家属聚集地之一，也是卡西亚与赫斯列此次选定的理想落脚地。这里与战线还隔着一层地域位置，所以尚未撤离。且反叛势力大概也不会让他们离开，矿区这边需要这种不怎么紧张氛围的伪装，来消除其他人的怀疑。
  在路边等了一个多小时，到了换班的时间，安静的城镇热闹起来。道路上的车流明显增多，全是带着疲劳的工人们。卡西亚与赫斯列混进其中，去到城镇。并未引起注意，事先调查让他们知道这里是奇尔王国的母语与远海共同国语通用，且夜晚还是有一些精力旺盛的人出来玩，卡西亚与赫斯列两人就被当成了此类。
  随后找了一间小旅馆住下，简单吃了点食物，开始休息。第二天一早，就路途中商量好的，两人出去收集信息，也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份能到矿区中的工作来。
  第1081章 局外人（七）
  “那边啊，还没去过。这里时间三班倒的，看上去轻松些，但每天重复一样的工作，灰尘大得连空气过滤系统都弄不干净，噪音也是，每天放着广播都压不下来。听的音乐我自己都能哼出来了，哪还有时间关心那些。只想回去洗完澡，喝上几口酒倒头睡觉。”带着安全帽的中年男子一面用带着的毛巾抹着脸，一面略显疲倦的抱怨。他是上一班的人，现在正是交班时间，卡西亚过来做下一班，乘着机会询问一些东西。
  男子说话时巨大的声音已是习惯，在周围隔着二三十米远就是另外的工程机械的挖掘场地中，仅是液压泵运作的声音就足够刺耳，这还不加上挖掘时产生的碰撞与摩擦，以及液压系统遇到负载后的声音变化。说话小声了，即使面对面，也只能看见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而已。
  “小伙子，看你来两天了，干活认真，还是劝劝你。干活不要那么认真，没有用的。只会一辈子开工程机械，过后充其量不过是开的工程机械的吨位越来越大而已。这里没有前途，工资也就那样，你这么年轻，哪里不是出路，若是缺钱，干一段时间可以。辛苦钱确实来的快，可不是长久的活儿。有点钱，还是多买些书来看，多学习学习。”中年男子并不是说教，这是卡西亚从表情中判断出来的。
  “对了，那里我确实没去过，但听被人说过。十来年前就被挖完了，现在是用来堆起废弃物的。就像我们挖出的那些不带矿物的泥土一样，大都是隔着一两星期，统一由载重卡车搬运过去，将以前那些挖出的矿坑填起来。至于远些的地方，就是矿山了。以前去矿山中呆过，一天呆在里面怪憋人，空气感觉都是发霉的。压抑得很，但里面确实大，山都要被挖空了，真不知道哪天会塌下来。在里面特别容易迷糊，到处都是矿洞，才进去就乱跑的话，很容易与自己的班组走丢，到时候就只能跟着别人出来。很早以前就被封了，记得没错的话，听说发生过坍塌，上头派人专门来查过，就把那里封了，不准人再进去，以免出现安全事故。”
  “使用一张地图的，那是区域图。进去就分片区，每个人都要记着，以免工作时找路就要浪费时间。但我觉得最大的作用还是吃饭时方便，不知道在哪里吃，去晚了，就只有饭了。”中年男子拧干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对了，机械悬臂有些不灵活了，你记得报上去，让维修的人过来看看。我觉得问题不大，一两小时就能弄好。”
  看着中年男子离开，卡西亚带上安全帽，爬上驾驶室，开始今天的工作。
  去收集信息的当天，他和赫斯列都找到了矿区的工作。以自身的协调与学习能力，全一遍完成测试，顺利成为挖掘工人的一员。信息收集的机会大都集中在休息与吃饭时间。引起话题来让这里的工人们讨论，给自己提供有用信息都不算难。
  联系赫斯列当初探查的位置，卡西亚能确定反叛势力并未移走战甲，是加强了那里的警戒等级。
  就这里工人们所说，矿山那里最近又发生了一起安全事故，是有人不顾警告过去，引起了小范围坍塌，压死了几人，尸体至今都还未挖出来。于是来了很多上头的监管人员，与这里的管理部门，有事无事就会开车到那边转转。
  还给周围矿区的人上了几次培训课。但更像是警告——那里不能进入，一旦被抓到，丢了工作不说，还会面临几个月工资扣除的处罚。涉及到钱，往往是最有用的规则。一时间那里变得寂静了太多，听着这些工人们的话是这样。
  从中卡西亚还捕捉到另外一个信息，听说反叛势力自从接管了这片区域后，大概是在大半年前，突然大肆兴起填埋矿坑用来作为植树绿化的地方性管理计划。以前矿区的乱石与沙土都是运到建筑区做一些位置的地基，现在几乎全部反运到就矿区，用来填埋。
  引起卡西亚怀疑的另外一点，驾驶这些载重卡车的都不是矿区中的工人。全是新招募的，因才来，卡西亚还没见过这些司机们，他们是不是职业军人，或是军队中的人，有待判断。
  但结果应该差不多，反叛势力的物资集中到这里后，想隐秘运到矿山的矿洞中去，这种方法简单明了。只要不时做足样子，就不会引起怀疑。
  下班后，卡西亚与赫斯列在餐馆处碰头，整理各自得到的信息。赫斯列见到了巡逻的监管人员，他确定里面有手术者在，日常警戒这片属于最外围的地方。而核心区域的防卫力量现在如何了，还有待考究。肯定会比上次赫斯列来到这里强大。前不久，这里手术者的主导，已知的是几名接受过机械改造的人，赫斯列遇到一个，断了那人一只手。
  “想办法弄一张矿山内部的区域地图，工人们说以前有过。根据内部空间大小，能得到战甲的具体位置，以及判断出具体数量。他们肯定会运送进去相应武器，另外这里有煤矿，用来制造组装战甲其他部位的设备都需要动力，矿洞内使用高能燃料来驱使不怎么现实。计划前期，这里应该会有一个匹配的大蒸汽熔炉存在，烧煤的那种，给设备，以及驻扎军队提供基础动力源。就是不知道现在还用没用，若是他们改成辉管驱动，就不好找了。但知道蒸汽熔炉的位置，就能反馈给沃特斯，让之透露给国王势力那边，为他们进攻这里提供重要信息。”
  “与此对应，后勤补给物资的存放位置，各兵种驻扎的位置，防御武器类型、范围与方位，基础地形图等等，若是都能弄到手，那就更好了。”赫斯列补充到，“记得我说的战斗用飞机吗，国王势力有很多编队，信息准确的前提下，一波就能让这里的防守全部瘫痪掉。等到地面部队推进过来，我们找到机会一人背一个超蒸汽压缩装置走，未必不可能。”
  “那就得提前计划好路线，做好临时存放核心的计划。一时间不可能运出奇尔王国，得等一段时间才行。”
  商量使得计划变得完整，当晚，卡西亚看好时间，从聚集地城镇出发，前去被填埋的矿区。这几天天气都不错，有月光，眼睛对微光的捕捉使得卡西亚眼中的景物与白天相差不大，影响的是看向远处的视野。
  旧矿区有填埋痕迹，但与时间计算下得来的进度不相符合。地面被压得非常坚实，压痕有被处理过的痕迹，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顺着轮胎压痕，还有地面的松软程度，卡西亚在几个小时间就于脑袋中画出几条通往矿山的运输路线。
  “应该是各不同区域的补给。”蹲在一处还未被推平的土包上，卡西亚看着前方想。声音里，几个小时中，他就在探查的极限位置处捕捉到了数次巡逻队伍的影子。
  第1082章 局外人（八）
  将巡逻的频次与时间记下，卡西亚就此回去小镇。此次探查的结果很快变成书面形式，是简略地图配上说明。军部学校里有关于这方面的课程，如何准确表达敌方区域的地形和配置，都有相应标准来约束。
  第二天，卡西亚照常上班，用相同的形式来获得需要的信息。不得不说这里的工人知道很多东西，特别关于地形上，都非常熟悉。很多工人在这里呆了几年时间，矿区的哪个位置是什么样子，脑袋中都有印象。
  在每天特定的时间，赫斯列都会通过专用信号频率将调查的资料传给沃特斯。那边也随着信息的动态更新有了些许反应。目前判断是好的一面，国王一方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到底是谁在散发这些信息了。内部对此的动作是什么目前不得而知，但有反应就足够。剩下的就是靠着越来越详细的信息来引导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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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间回到几天前时，国王势力一方，就于某天晚上进行了几场不同人员参与的会议。
  深夜，夏洛斯与另外一人去到国王诺莫萨的书房，那里已经有组织内部的人等着。待到几人看完情报科整理好的资料，几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每个人在心里有了判断后，诺莫萨开口：“这信息是最近几天突然在我们周围散布开的。源头尚未找到，我觉得就源头上来说，今天我们不去讨论，只就信息上的内容来进行商议。”
  “姑且将散布消息的人看做是我们这边的未知盟友，他们是希望我们获得这场内部战争的胜利。那么，信息中提到的战甲，各位有什么看法？”
  “若反叛势力真在信息提及的矿区中秘密制造战甲，就不得不重视。那玩意的威力不能小看，有足够的实力来改变战局动向。但反过来看，是反叛势力渗入我们这边，故意透露此消息来让我们踩陷阱的可能也有。最低数量三具的战甲，已在最后完工阶段，周围有数万人的军队驻守，这个信息怎么看都有些真实的虚假。”
  “提及矿区中有军队驻守，此信息倒是可以确定。”诺莫萨补充，“情报科已经确认的事，那里确实有数量过万的军队在。但情报科提供的资料显示，那里只是敌人一个隐藏的大型据点。关于战甲上，则没有丝毫提及。”
  “诺莫萨，你还有其他盟友存在吗？”夏洛斯这时开口问，“能侵入进去的这份实力倒是不可小看，小势力中根本不会存在这样的手术者。”
  诺莫萨摇摇头：“我的第一反应是组织内部人员在帮助我们。但这和片区联络长的话相矛盾，他说了，除资金上，组织不会派遣人员协助。所以才会怀疑这份情报，但情报提到的战甲显得非常重要。若反叛势力内部真有这种战争机器，就不得不立即制定计划。”
  “在这里讨论，我想不会有实质性进展。”另外一人开口，“让人过去调查是最快捷的方式。信息中有提到很多点，若这些点与我们实质调查的信息符合，大概率就能确定真假。”
  “但这些点是反叛势力故意透露的呢？最好的谎言里，往往百分之九十都是事实。真正致命的一直都是剩下的那百分之十。”
  几人又陷入沉默。最后还是诺莫萨做出决定：“不论真假，也不管目的，我认为派人过去调查未尝不可。现在资金充足，能靠金钱招募到一些有实力的雇佣军和赏金猎人来。即使失败，损失的也是一些金钱而已。”
  “但作为保险，其中还是得有我们自己的人员在。”
  “我会从军队中挑选擅长这方面的人出来，一同与招募的人去进行这件事。另外，探查源头的工作要继续开展。关于战甲的消息不是一次性的，信息源头几乎每天都有更新关于矿区那边的最新消息。就像真的有人在帮助我们，且在矿区那里，他们的人也正在进行实时的调查般。”
  “那我回去后联系组织上的管理人员，向他们确定这件事。”
  “情报科我去交涉。”
  “那我将命令下达，并通知军队上的几个人。”诺莫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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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很远处看着载重卡车上坐着的司机，卡西亚确定他们都是职业军人。今天是来运走堆积起来的砂石的日子，重卡排成几列，有序做着这项工作。不露声色操控着挖掘机器，卡西亚看了几眼后收回目光。
  下班后，在老地方与赫斯列碰头。
  “新进展，今天趁着休息，我到那些搬运砂石的载重卡车边看了看。都是有夹层的，里面全是装备物资，以及必要零部件。”卡西亚一口一口吃着食物说，“这些重卡对地面的压痕将会很新，晚上想过去看看，说不定就能找到矿区中主要的物资安置地点。”
  “我这边正好也要过去一趟，但路线大概不一样。有了关于蒸汽熔炉的线索，去看看具体位置，大概今晚就能确定。知道蒸汽熔炉的具体规格与布置，就能开始计划怎么去破坏他。军用设施里，很多东西都需要电力。而蒸汽熔炉本身就是一个威力巨大的炸弹，做好准备，还能在国王势力进攻时帮助他们一把。那会是巨型烟花，效果很好的那种。”
  “那过后几天的重点都得放在潜入上。下一步就是完善那份地图，防空系统在哪里需要首先确定。”
  赫斯列喝了口水，点了点头。这时，他的脸面变得严肃起来：“团长，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卡西亚抬起头，看向赫斯列，示意他说说看。
  “团长，你知道战争代表的意义吗？帝国与另外两个巨型国家的战争先不谈，就只是奇尔王国内部的这场战争，一旦爆发，肯定会有大量的人死去。这东西一旦开始，进入焦灼状态，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不是一般恐怖。不论最后哪边胜利，死亡都存在。而我们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在用火种点燃加了高能燃料的干柴。无论如何，最后死掉的那些人里，肯定有我们的一份原因在。我的脑袋里，是有直接弄塌那些矿洞，掩埋大量反叛势力军队的想法的。”
  卡西亚低下头，再度吃了几口食物，这才再度看向赫斯列：“你是担心我有心理上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