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集合地点是十分钟后，已有九人在那里等待。都套着一件或灰或黑的长风衣，但风衣下，依旧能见各式防弹衣的痕迹。集合地点不远处就是棘鸟训练场的三处小型机场之一，已显得微弱的风雪中，中小型飞空艇的指示灯正闪烁，已是随时待起飞的状态。
  “我是此次任务的队长，以代号‘一’称呼，叫我队长也可以。”见西西亚过来，作为队长的男子上前一步说明，并指向一旁排成一列的其他成员，“二至九号，按照赶来的顺序，你就是十号，记住自己的编号。”
  西西亚点头，安静去到队列后。脑袋中，她开始回忆刚才记录下的照片，分析其他成员们的基础特征。队长在样貌上很年轻，应是三四十岁的年龄。身材纤瘦，脸面皮肤绷得很紧，就像是直接蒙在骨头上一样。
  其余几名成员都在标准身材左右波动，高矮几近相同，没有明显差距。而除了西西亚外，女性成员还有三人。都带着冷漠，除了队长，其余八人见到西西亚只是投来目光，头也未曾点一下。这让西西亚原本就在心中想好的一些话全被咽下了肚子。
  卡西亚观察到这点，暗自摇头。而在任务开始后，他计划好的一些说辞和需要去让西西亚知道的事情，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些出来。但对她的接受、适应能力有准备，卡西亚并不那么担心。
  剩下的二十分钟集合时间里，余下的十二名成员陆陆续续抵达。至集合时间结束，一队二十二人去到一艘中小型飞空艇的第三层，与另外数支队伍以层数隔开。
  飞空艇随后响起汽笛声，一阵轻微的晃动中，可明显感觉到升空的加速度感觉。数扇圆窗外，可见其他飞空艇闪烁的指示灯。而另外两处小型机场方向，大片灯光升空且闪烁，像是黑暗中随时会熄灭的萤火。
  至飞空艇向上达到一点高度，便能看见遍布灯火的棘鸟训练场就隐藏在下方漆黑的山脉轮廓里。地面上，从棘鸟蔓延出去的道路上，一条条模糊的光路向外生长——那些都是才从棘鸟驶出的车辆，运送着另外的队伍去往各处地点。
  不久后，有喇叭声播报飞空艇已抵达航线之上，平稳飞行。前方一直静坐的队长这时站起来，转身打开一直就摆放在他身边的箱子，拿出被封装的文件，刚好二十二份，一一分发给众人。
  同步的拆封声里，相同的一叠照片和与任务相关的情报去到众人手上。
  “、、、黑市人口贩卖商、三百人左右的全武装队伍、拥有重型武器和装甲车辆、、、”
  “与另外十七支队伍联合，彻底清理、、、”
  “照片上的十三人至少存活一人，其余成员不论状态。”
  、、、、、、
  “第二人格，任务是否、、、”西西亚看到一半便已开口询问。
  “只是巧合，若棘鸟的任务系统也被侵入，那么它绝对不会有数百年的历史存在。”卡西亚回应，“继续任务内容的查看，队长等下应该会说话，我过后教你如何去看待这些情报，得出额外内容。”
  第1918章 不好的预感和习惯了（上）
  看完不过几页的任务情报，西西亚继续查看照片。
  都不是正常拍摄，从各种角度得来，一些清晰，而模糊的只能得到大概的脸型轮廓而已。照片对应任务内容中的十三人，每张照片背后有标识，名字或代号。但任务情报上说过，这些名字或代号不保证百分百的正确，需要队伍自行确认。
  西西亚加强对情报和照片的记忆，干瘦的队长已将东西收起，重新装进文件袋子中。
  “就不说显得礼貌的话了。这次的队伍组成，大家心中都有基本认知。所以我在这里做几点要求，避免任务开始后出现不愉快。”队长说话显得自然，并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也不是第一次作为一支队伍的队长，明显有类似经验。
  “队伍中，一至九号都是在棘鸟中呆了一些时间的人，实力都在三阶段以上。从十号开始，应该都是二阶段后期，也就是大家知道的半个月前才从部落各处地域来到棘鸟的‘新人’。这里，新人必须听从命令，且命令不仅仅是局限于我，其他八人也不是第一次进行类似的任务，还能活下来，说明他们有资格对你们下达命令。”
  “相对应，作为队伍中有经验的成员，新人们的教育和保护，我们九人都有责任。为什么会是我们几个，而不是其他人，原因我清楚，你们八人也清楚。”队长扫视过其他八人，像是在警告，“不过，谁若是不听从劝告，越过底线，后果自己承担。”
  “说到此次任务。”话题在短暂的停顿后转变，“十七支队伍联合行动。但大家不要想着有任何支援，也不用去想联合。所谓联合，不过是十七支队伍在一片地域中做着互不干扰的事情而已，即便目标相同。任务最后也说清楚了，我们只负责一小块，多余的视情况。”
  “我要说的就到这里，欢迎大家提出疑问。目的地是克雷斯西地域，盛产酒类的地方。从棘鸟抵达那里需要两天半，这段时间都是大家自由交流的时间。”
  沉默下只能听见呼吸、以及飞空艇升力装置的轻微蜂鸣声。但不过一分钟，西西亚就注意到斜对面的十七号有些犹豫地伸了伸手。
  “直接说话，这里不是课堂，不要把以往训练场的那一套带过来。”队长开口，他刚才话讲完后就闭着眼睛了，身体坐得很正，折弯的钢铁一样，像是在休息。
  “不用相互间了解，分配一些队伍内各自承担的工作、、、职务等吗？就是发生战斗时，每个人应该、、、”
  “此次任务肯定不是城市内、就是一些小镇子上，不是野外作战！”不等队长开口，队内六名女性成员之一的七号就看过去，“战斗时，不会存在队形，只会相互间支援。”
  “、、、谢谢。”十七号愣了愣，连忙道谢说。
  “至于你最开始说的了解，是指擅长、专精什么等等、、、这种任务，用不着去到那种地步。因为有你们在，任务强度不会高。”七号接上话，“我认为你们首要需去做的，是多看看任务资料。行程还有两天半，队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到时间了，他还会继续。心急可会导致致命危险。”
  十七号和其他几名新人听后点了点头，但七号并不在乎。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
  这一次来临的沉默更加长了。数分钟之后，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滞。有些人按捺不住性子，或是对这种氛围并不适应，眼神到处飘飞。过后，还是队长开口，告知这些成员想要讨论什么，就去到这层舱室底部，声音小些，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一阵细碎声中，最终留在原地的除了一到九号，新人里只剩下西西亚和二十二号的一位看上去非常安静的男子了。
  有细碎的声音在舱室底部响起，的确很小，被掩盖在了升力装置的声音下。
  好些时间，西西亚也对舱室内的氛围感觉到一点不舒服：“第二人格。”她在脑袋中说道，也学着身边其他人，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每张照片的背景有注意到吗？”卡西亚分出注意力，一边回想一遍任务内容开口，一边继续自愈能力的解析，“虽然不同，但共同点是未出现高层建筑，这就能确定敌人不在城市中，至少不是城市中心那一圈大范围。”
  “好像是这样。”西西亚回想，醒悟般回答，“刚才七号也是这样说的。”
  “另外，这九人的实力都在炮灰之上，经过磨合就能组成正规的队伍。”集合时，卡西亚就已对九人做出了评价，“一号的确有被称为队长的实力。其他成员上，三号和你身边的二十二号需要多些注意力。集合时，三号的感知就一直在你周围，刚才队长的提醒，也是针对他所说的。过后若他还不收敛，就选择合适时机将之当做敌人处理。”
  “没什么想说的？”见西西亚没有一贯提出自己的建议，卡西亚反倒意外。
  “没有，因为说了只会得来你的教育。若真发生什么事情，也肯定是你处理，那时我的话不会有作用。所以不说会好一些。”这些话明显是西西亚思考后才回答的。
  “而二十二号，身上气质很像大型势力中的成员，你可多观察，过后一些场景下或许可模仿。其他信息上，就如同一号的话，不用去思考联合。所谓的三百左右武装人员肯定是分开的，由各自的小领头带着，在克雷斯西各处活动。几乎不会聚在一起，因为他们知道汇聚一起就是给别人机会。而‘别人’就是我们这类人了。”卡西亚随后接着说。
  重型武器和装甲车辆上，卡西亚告知西西亚，不仅是现在，以后执行任务、或处理事情，目光都不能被这些所吸引。它们只是工具，强度的多少全依靠使用者。
  “这次任务中，顺便调查它是否与之前那张人口贩卖网络有关系。需要防备，你过后若遇到一些奇怪的危险，以你的人脉关系网络，它就是第一被怀疑的目标。科尔克瓦只处理了一个节点，干净不留痕迹。这张贩卖网络的其他人若想调查，那唯一的线索就是你了。毕竟你曾是他们的商品，肯定留有详细资料。不过，一切前提都建立在这张网络的确巨大，以至于不惧怕科尔克瓦手下们的干净利落的处理方式。”
  “需要再联系科尔克瓦先生？”
  “那是最后的解决办法。而没有必要的需求，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才是正确的生存方式。”
  时间过得很快，而舱室内凝结的空气也逐渐被队员适应。去到舱室底部的十一人，经过两三个小时的交流，也散开了。能讨论的东西并不多，受到氛围影响，他们高涨的情绪也并未达到自己认为的程度。
  第二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偶尔会有人看看自己的武器，拆解装配，以此解决无聊的问题。
  临近抵达克雷斯西的时间，新人们的情绪全被压了下去。不知道舱室中是多久开始保持商量好似的沉默，但大家都记得它是多久被队长打破的。和七号说的一样，即将抵达目的地时，队长开口接上两天前未完的话。
  两个小时后，深夜十一时左右，飞空艇在一处机场以商船的身份降落。数支队伍按照顺序，没有走正常的出口，而是从飞空艇底部，通过藏在那片巨大减震装置中的通道去到一片宽敞的地下室内。
  第1919章 不好的预感和习惯了（下）
  陆陆续续间，任务上所说的十七支队伍全部来到这里，各自在一片地方休息。相互间有认识的人，碍于每个队伍队长的提醒，只是以眼神示意问好。
  “休息一个小时，深夜一时半准时出发。”站在众人前的队长说，“地下室左侧有各尺寸的服装，根据自己的口味换上。”说话时，队长直盯盯地看向数个新人，并上下扫视，意味非常明显。被盯住的几人都穿着标准的野外作战服装，弹夹钢壳炸弹、战术刀与火铳等等，都标准地挂在身体上，俨然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士兵。但此次任务并不需要严格的士兵装扮。
  “右边那扇大门后是武器仓库，提供各式武器，包括重型武器。你们有需要也能前去挑选。但要记名，且是临时购买，需要一定数额的金钱。比训练场本身便宜很多，质量上过得去。”
  “但在这支队伍中，我以队长身份禁止各位携带重型武器，速射机枪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不要看见敌人配备重型装备和装甲车辆，就立即想到要在武器上去进行攻破。”
  “二号，休整中你负责队伍的控制，别人不能接近，我们也不接近别人。”队长几句话说完，留下命令，转身走向地下室一角。同时，其他十六支队伍的队长陆续离开自己的队伍，与之走向同一位置。像是过去交流任务上的细节。
  队长走出十几米远，二号就叹息一声：“队长的话都听见了，原地休息，不要打扰到别人。至于、、、新人们，你们可以继续讨论任务内容。不过作为、、、作为比你们大几岁的人吧，先把衣服换了，随便点，更符合大众化点，像队长说的，是你们首要去做的。”
  “另外。”二号看过来，西西亚感觉到淡漠的带着提醒意味的目光，“武器选择火铳、或是速射机枪。队长刚才的话就是隐性的建议，有这些东西，至少枪声就具有气势，能给敌人心理上的压力。”目光移开，又在其他几名只带手枪的新人身上流转一遍。
  “二号的话，我给你们换一种说法。”七号接上，让人有亲切感，“任务完成，而一到九号，也就是我们存活的前提下，你们此次任务的成绩是由我们评价打分。这样说，你们该理解具体意思了吧？”
  十来个新人中有人点头，表示感谢时，相互间看了看。
  “去就行了，只要不接近其他队伍。”二号开口，“途中不要和其他队伍的成员交谈，记住了。”
  看着另外几人结群离开，西西亚动了动，见第二人格没有说话，只能站在原地：“不过去吗？”
  “会给你信号，现在安静待在原地。我在观察队长们在交谈什么。你尽可能观察队长碰面的位置，记住我交给你的观察方法，这样可以多给我提供一些信息。精神感知网对动作的捕捉并不怎么敏锐。”卡西亚回答。进入地下室，他就感觉到不好的预感。不知道这是不是西西亚传感给他的，就像是第六感。
  此外，在飞空艇上呆着的第二天，他突然间想起一个重要问题——因为身处西西亚的精神世界里，那以往比拟第六感的危险感知，是否还能发生作用？很久没有感觉到危险了，卡西亚担心自己会不会忘记了危险是什么，导致过后不能及时反应和察觉。
  他已经对地下室里汇集的所有人打了评分，只有十七个队长能过及格线，其他人多多少少存在问题。不认为这次任务会多么危险，依循小心谨慎的原则，他估计最坏的结果，便是这次任务的确和科尔克瓦处理过的人口贩卖网络有关系。
  队长们去到一起交谈，或许是说一些客套话，哪一支队伍完成某一块敌人的清理，那时大家相互支援。
  卡西亚希望是这样，散开的精神感知网下，十七名队长碰到一起还带着礼貌的笑容，但几句话后，其中一人脸色严肃地说了几句，其他人都笑不出来了。
  卡西亚观察着十七名队长说话的口型，精神体的那颗线条大脑顿时发出光芒，像一颗小型太阳。若是帝国语言就用不着这样巨大的计算，卡西亚这时还得立即分析每一个火焰联盟语言对应的口型，以此去分析这场严肃的交谈。
  交谈时间超过十几分钟，中间有停顿。卡西亚不时纠正西西亚的观察方法，持续自己的分析。
  不久后，队长们散开，脸上重新带上笑容。
  “可以去找些平常的衣服套上了。”卡西亚这时说，一连串信息也在精神体中浮现出来。
  西西亚应答一声，独自一人去到地下室左侧。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右方武器仓库成了热闹的地方。
  “好像情况不怎么好？”回去队伍时，西西亚看见队长已站在众人前，自语一句。意识到是在等自己归队，她跑过去，队长立即开口。
  “和其它队长交流了一些信息，此次任务的敌人数量与强度或许会有少许增加。武器上需做出改变，队内需要一些重型火力，应对突发情况。当然，价格由我们二十二人一同承担。”
  “十一号、十三号、十五号，你们选择重机枪。”队长继续，“十号、十二号、十四号，你们负责对应弹药的负重、、、”
  调整与新的命令进行得非常快。去到武器仓库中时，因为见队长没有详细说明为什么的样子，西西亚询问卡西亚情况。
  精神世界中，卡西亚独自叹息一声。但习惯了这些情况，当前时间下，各个国家或是势力，开始着手清理自身内部的病菌与问题，并不是不无道理。
  “这次任务被分成了两部分，我们处理的这一部分就像是一颗树木的枝丫。而作为主干的那一部分，则是由另外几支队伍处理。目的，就是为了将这颗树木完整的拔除掉。这里或许有那张网络的核心成员在，所以危险等级不好评判了。”
  “那是否能确定与科尔克瓦、、、”
  “毫无疑问，的确有关系，否则也不会出动这么多成员了。”卡西亚打断西西亚的话。他已经思考完毕，为了稳妥，需做准备。现在缺少的还是时间，西西亚这里必须得有一道保险才行，“过后寻找机会联系科尔克瓦，我对棘鸟成员的实力并不放心。这一次任务清理的应该是核心人物之一，其强度会造成很多意外的发生。”
  “我知道了。”西西亚回答说，吐出一口气，“武器上要不要多拿些？”
  “不用，过后应该会有很多移动的弹药补给。但你也要做好准备，这次任务，我并不怎么看好。”
  、、、、、、
  “姐姐，还不休息吗？”
  “或许是心情激动，回来联盟这么长时间，终于看见了希望。没有想要休息的心情。”窗边的女子放下帘子，看向身后回答，“一个多月前，维纳斯特地域的网络节点被拔除掉，非常干净，不留一点痕迹。贩卖网络的上层在调查这件事，没有获得任何结果。”
  “或许几天后，现在我们所在的克雷斯西地域，贩卖网络的另一处重要节点，甚至是其中一名地域管理者都将被清除。虽不是经过我们的手，但只要这张网络彻底崩解，就是我们所希望的事。”
  “会不会是纳尔科先生的动作？姐姐。”女声询问，但小了很多，“你知道纳尔科先生那里、、、”
  窗边的女子陷入沉默，小会儿后她才说话：“几年前因为部落的事情，纳尔科与这张网络产生巨大碰撞。虽有不错的结果，但也因为这些碰撞，让纳尔科在过后失去很多机会。我希望是他，但回来后的这些年，你也看见他的态度了。我们不能奢望他能做得更多。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属于他了，祭祀仪式让我们都获得现在的变化，更别说那些被称为‘怪物’的人了。”
  “只是应对这些怪物，纳尔科就需要用全部的精力、、、”女子叹息一声，“维纳斯特地域的事情，我能确定不是纳尔科做的。这次专程来到克雷斯西，除了暗中参与外，我也想在这次行动中找到一些线索。”
  “这张贩卖网络存在很长时间，一直以来，愿意去触碰它的人并不多。突然之间发生维纳斯特地域的事，这或许是一个契机。我希望找到那次事件背后的人，说不定能达成合作。”
  “但是姐姐，你有想过我们怎么与其背后的人合作吗？我们目前根本没有对等的实力，恳求都不可能。”
  窗边女子几步去到桌边，倒了一杯酒灌进胃袋中：“剩下的那半根固态红水银，就是我们最后的交涉筹码。”
  第1920章 若只是这种强度的实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