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色，浓郁的污染是古历史世界树根茎网中的鲜血，自成循环的它们一直涌动。或许它们就是这具庞大“尸体”在漫长时间下未曾彻底腐烂的主要原因吧，古历史世界树的根茎网俨然成为另一个巨大的生命体了，区别在于它没有自主的意识。
  依靠本能行动？卡西亚猜想着，和佩金兹等人的讨论相继浮现。那时得到的结论，是某种机制，它的庞大尸体依靠机制行动着，那会是刻印进生命底层中的某种事物，由弑神者们写下。
  这种机制或许可以更改，但如何进行，也只有古历史世界树知道，并能执行了。
  精神体的下沉速度非常快，四周的漆黑短暂消失，南方森林下的地下世界空腔出现。卡西亚是从一旁绕过，精神感知展开，数头约莫四阶段中后期的地下生物被笼罩。它们的智慧等级远远低于类第二类生物，除了强大的极少数地下生物外，都是依靠本能意识行动。
  这也是各处地下世界会成为灾难的主要原因，相互沟通存在严重问题，便不会存在商量，以及折中的办法去规避会爆发的地下生物潮。
  所以也只剩下彻底毁灭这一条路径可选择。
  直到彻底从地下世界空腔旁绕开，卡西亚也未能发现五阶段以上的生物，更不用说极限领域的地下生物了。纵使在南方森林之下，五阶段中后期、以及极限领域的地下生物都不会很多。
  拥有一定智慧的它们，更能清楚包裹整个空腔的根茎网络时刻散发危险气息。况且现在的它们，大致都会集中在靠近那一道裂缝的区域里，试图离开，去到外面的世界。
  卡西亚试想过，地下生物中的强大个体若能进行沟通，达成协议，主动让它们去往外界，成为联盟这一方的战斗力量，应该会是最好的结果。后相大陆上的诸多极限地域，正需要它们，接替驻守的手术者，去清理掉大量的污染种生物。
  能避免战斗，那么使用交谈的方式则是最优选择。
  卡西亚越来越明白，为什么无论在何种时期下，高阶手术者们相遇，在将对方纳入进感知范围中后，都会异常默契的保持不动作，静默看着对方了。利益也不会是永恒的，生命才是。
  “历代复苏教皇们能明白，那就太好了。”卡西亚不由得感叹。不过情况正在变好，不可否认。死去的几位历代复苏教皇们起到了警示作用，清理长老会成员与圣父们的行动里，和佩金兹等人遭遇的历代教皇就是这样做的。
  他们也会感到疲倦，而和自己无关的成员，尤其以前还是属于帝国的最高层们，也乐于看着这些人成为尸体吧。
  卡西亚默默在心中给他们记下这一件事，思考着以后若是再次遭遇，不必立即进入激烈的战斗，而是平平静静地说说话。过后不能交谈，或是交谈破裂，再打起来也未尝不可。
  大家都不缺少说几句话的时间。
  前往地下的深度已经超过地下世界，散发的感知当中只有坚硬的岩层。偶尔间能见到古生物们的骨骼化石，全然没有生命气息，不存在从中复活的可能性。
  精神感知当中，代表南方森林的那片刺眼亮光逐渐黯淡下去。不久后，闪亮程度去到夜幕下的月光模样，依旧照亮着卡西亚，可没有了温暖。
  污染在泵动，带着压力围向卡西亚。他看向南方森林，此刻的深度让之在感知中成为一块光斑，晃动着。他默默承受着污染带给精神世界的压力，下沉继续着。
  当南方森林的光斑不可捕捉，仿佛消失掉后，周围再无任何光亮。下沉的卡西亚能听见精神世界传来的“咔咔咔”声响。一道道裂缝出现，天空撕裂，大地裂开，黝黑污染异常粘稠，一点点“挤压”了进来。
  没有在意，卡西亚继续下沉。扎根在此处的根茎无比巨大，没有变小的趋势。距离极深处，仍旧还有一段距离。
  “咔咔”的声响正在加剧，精神世界里，天空和大地都变成碎块，淤泥般的污染缓慢涌进去，一点点地行进，想要覆盖整个精神世界。而伴随下沉深度持续增加，压力与浓度使得污染的涌入加剧着。
  卡西亚饶有兴趣地观察，“除了新生世界树外，再也没有人深入探测过地下深处的根茎网，污染的侵蚀就是主要原因。”大半的精神世界都被粘稠污染覆盖了，感受到的压力还在攀升当中。换做正常的手术者，精神世界产生裂缝的那一刻，就需要考虑撤退。
  “好在自己不需要担心污染。”卡西亚庆幸，下沉速度甚至加快了一点。
  这条根茎的主干有了缩小趋势，粘稠的污染也正走向凝结状态，几乎要成为固体。
  卡西亚一面维持精神世界，临时地想要测试自己能支撑多久，一面观察污染的另外形态。地面上，污染的浓郁程度只会去到流水的样子，固态污染只在预想中出现过。
  同时，他不忘在精神感知当中查看世界限制的模样。崩坏程度更加严重，无视任何物质，随处存在的它们，在浓郁污染下的状态更差，数量更少，有完全消失掉的趋势。
  卡西亚从这里开始记录，模拟超级分析机飞速动作，将感知当中的所有事物都变成数据，写入存储当中。
  卡西亚能感受到类似死亡般的寂静，因为他经受过一次死亡，有类似的经验在，眨眼间就对周围的安静做出了合适的评价。精神世界崩碎的咔咔声都消失掉了，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着，而下沉依旧维持。
  不知道自己去到了何处，根茎的缩小在其后停止，一直维持着统一的大小，只是不断向下、向下、、、
  卡西亚自己记录着时间，防止自己在下沉当中迷失。
  如此持续了接近一整天，在卡西亚不断刷新对根茎深度的惊讶时，一声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被压缩成一小团的精神世界不能维持，轰然破碎掉。
  固体的污染瞬间挤压而来，撞向卡西亚的精神体。
  极深的地底深处，有短暂的停顿在。数个呼吸后，却是在精神感知层面，浑身都被污染侵染的卡西亚只维持着胸膛口那一点淡蓝色亮光，继续下沉着。
  没有精神世界的束缚和拖累，速度反而提升数倍来。卡西亚一面遗憾着应该早一点破碎掉精神世界，一面毫无阻碍地朝向未知的黑色坠落下去了。
  第2757章 停滞的信号与神灵残骸（上）
  这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留存的根茎大概算不上活着的生命体。物理层面上有压力极强的岩层；精神层面上，漫长时间积聚的污染凝结成固态状，卡西亚暂时想不出何种强度的精神世界可以与之抗衡。
  或许神灵们可以，作为未知的事物，卡西亚尽可能将之想象得无比强大。
  下沉还在继续，伴随深度和污染浓度的增加，世界限制似乎快要消失。卡西亚仔细观察，不由得思考世界限制的本质。因为当前可以确定的几点信息上，都说明着世界限制有着范围，是区域性质的产物。
  去到星空当中，世界限制便完完全全隐去，不复存在。作为最重要的一个情报，它迫使三相大陆的手术者们思考，不由得会将之与弑神者们建立起联系。可也有信息证明，它的确和弑神者没有关系，更像是一种自然环境所自然而然催生的产物。
  以往的讨论中，包括卡西亚在内，都倾向于将整个世界也看做一个无意识的生命体去对待。它依靠本能存活着，不可捕捉，但会对环境内的事物产生下意识的反应。
  世界限制就是这样的产物，用于稳固整个世界，并限制强大个体的力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破坏和影响？
  至少世界限制崩坏至现在程度，手术者的力量的确因此得到解放。不过是均匀地作用在每个手术者身上，所以绝对的公平，带来手术者相互之间的毫无变化。
  只是对于五阶段以上的手术者而言，不受到世界限制的束缚，自身力量对于环境的影响也更为可怕。类似丽苏曼的极限领域手术者，的确拥有改变一块地方的环境类型的能力。如果有意愿，保持数年，乃至十数年不被消除，都能做到。
  临时的极限地域，卡西亚想到合适的描述词语。
  而世界限制在当中的作用，不仅是限制丽苏曼的力量强度，她对环境造成的影响，也会变小，持续时间会缩短很多。
  得出维持稳定的结论，大多是基于这一发现而来。
  但现在，世界限制却加速崩溃，隐隐约约有彻底消失的趋势在。目前没有找到真正原因，猜测是与失控的红星存在着联系。原本应该是作为培育和促进作用的红星，漫长时间下也变成一种危害，导致世界限制的自我崩溃？
  普通世界当中，有很多研究者们对环境进行过模拟钻研，为此有过非常多的著作——环境是可以被破坏毁灭的，调节能力存在限度。不过相对生命体而言，毁灭掉的环境可以重建，但生命体却是真真正正地死去，尸体成为下一个环境的养料。
  “世界限制会不会也是这样产生的？”卡西亚思考着，新生世界树小姐说，她存在的时候，世界限制就已经存在，远比现在强大，有着强大的束缚力量。
  下沉、持续下沉、不断下沉、、、根茎周围是凝结熔岩，热量早已被抽取干净，只剩下一片冰冷。卡西亚估摸这里的温度会是零下一百多度。所有能量、能被使用的物质等等，都被世界树的根茎所汲取掉了。
  世界树的本质便是如此，以“大地”作为食物，向着树荫下各种各样的生命体们进行无私的补给。结合红星的促进作用，白鲸的秩序守护，卡西亚不由得畅想着神灵时期末尾时代，弑神者们离开时的愿景——
  一片充满生命和活力的世界，每个时期都有追随他们脚步的人成长起来，最终走向星空深处？遗憾的是，这份可能存在的愿景，直到现在都未曾实现。
  簌簌声在精神体当中诞生，卡西亚突然感受到一种由内向外的轻松感。
  “世界限制在这里消失掉了！”这个想法立即在出现，卡西亚观察四周，再也没有发现属于世界限制的不规则纹路。精神体有所停顿，感受着内在的变化。除了轻松感，世界核心变得更加活跃。一直维持不变的抑制强度下，淡蓝色光明显比之刚才要闪亮不少。
  精神体的运作更顺畅，卡西亚不禁在世界核心上小心翼翼地模拟世界树纹路，简单的测试后，很快得出一个让他高兴的结果。
  在这里模拟世界树纹路，速度与效率都有所提升。存在一种感受，一种莫名的阻碍消失掉了的感受。
  世界树纹路和红星纹路，或者白鲸力量所代表的冻气能量的纹路，大致上是与世界限制处于一个水准线上的事物？世界限制要比另外三者更强大，但也只是阻碍和抑制，并不能造成绝对的压制效果？
  卡西亚抛开复杂且深刻的问题，知道自己在不久后，会在地下极深处进行世界树纹路的模拟便足够了。当前的所有行动，都是为应对第三将军服务。
  接下来的下沉旅途，根茎边的环境似乎一尘不变。但温度继续下降，污染还在凝固压缩。卡西亚估计这样的固态污染，都能直接成为燃料，被投放进世界核心当中燃烧了。想法一出现，他就思考着如何在这里展开精神世界，拖“一整个精神世界”的固态污染上去。
  最后不得不放弃，尝试展开精神世界，尚未进行修复，就无声无息被碾得粉碎，什么都不能剩下。
  带着可惜与遗憾，卡西亚依旧保持下沉。但看着周围凝固压缩的固态污染，他不断在心中叹息和感叹着。
  “真是可惜啊。”用手摸摸坚实的固态污染，唯一的安慰，是不久后，他可以无限燃烧这些污染。
  下沉不得不继续，卡西亚计算着时间。只是如同流星般坠落的速度下，依旧未能去到根茎的末梢。
  死寂之中，时间很快过去整整两天。除了污染变得更加凝固和坚硬外，并无其他变化。卡西亚考虑着是否就此结束下沉，开始进行自己的实验。正思考时，他突然感觉到手臂传来剧烈的疼痛，左臂被锋利物质划过的感受立即传来！
  “精神体被划伤了？”短瞬间，危险感知信号已然充斥满整个精神体，世界核心被迫地骤然闪亮！
  第2758章 停滞的信号与神灵残骸（中）
  淡蓝色光流动开，光芒成为一片圆形屏障，强制性挤开周围的固态污染，为卡西亚空出一片地方。一条条光路随即流动起来，让精神体的轮廓显现。
  疼痛感没有消散，但也并未增长。流转的光路下，卡西亚得以看见左臂上那条由肩膀至手肘处的伤口。精神体的完整形体被破坏，伤口真地如同划在自己的实际身体上一般，由精神力量与能量组成的“血液”正在从伤口一点点散逸，离开不远，完全消散不见。
  卡西亚从肩膀处一一摸过伤口，一面是留下记录，精神体受到伤害的机会并不多，因为大多数情况下，它受到伤害时，下一步就是迎接彻底的死亡，所有非常具有价值；
  另一面，是观察精神体上的伤口构造。光流网的线条断裂不少，它们此刻的状态，过后如何愈合、连接等等，都是珍贵且难以得到的资料。相比较自己主动断裂光流网，而去进行观察，突兀意外造成的伤害更加具有记录的意义。
  此刻静止不动，记录完成后，卡西亚用小太阳般的闪闪发光的右手抹过一半伤口，将之治疗完成。剩下的一半伤口，则是在通体绽放亮光的左臂的自愈能力下自动完成。
  试着在不大的空间里活动着精神体，确定没有问题，卡西亚立即对精神体展开十数分钟的自我审查，确保当中没有钻进奇怪的物质，不存在任何遗漏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已经计算出左臂传来疼痛，到被自己察觉到的极为短暂里，急速下沉的自己走过了多少距离。
  “两百米。”他看着头顶上方喃喃自语，精神高度集中，控制世界核心闪亮的淡蓝色光，收束成为一道圆锥状光柱，一路湮灭掉固态污染，小心翼翼朝向上方探去。
  极快的速度在专注下，感官变得缓慢。卡西亚注视着圆锥光柱的边缘，注意着任何可能出现的事物。
  两百多米距离近乎瞬间走过，而放慢的感官下，卡西亚清晰地看见圆锥光柱突兀被切开。完整一体的光柱流利地破开一道缺口，整个过程显得无比顺滑，并且完美。
  这并不是光柱被挡住了一部分，而是真地被锋利物质切开。卡西亚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就如同精神体的左臂被划破一样，不存在任何阻碍，一道伤口就已经出现。
  精神感知迅速包裹而去，接触的瞬间，卡西亚就感觉浑身传来一种莫名的不舒服感。刺痛立即从全身传来，他立即惊醒，“精神感知也被划破了？”
  动作随后变得更加小心，但好在刺痛完全可以忍受。圆锥光柱偏移位置，将那一片位置清空掉，一块不规则的白色物体如同置于纯黑色的布料上，安安静静地显露出自己的形体。
  它的形状上看不出锋利的特征，但在感官当中，却真实地带着锋利信号。卡西亚思考着，如果以实际地目光去接触，它是否可以将视线也切割开？
  白色并不纯粹，偏向米黄色。有经历漫长时间的气息围绕在它周围，或许米黄色就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暂且没有看出材质，第一时间认为的究极金属材质被否定了。因为卡西亚尝试用精神感知去穿透它的时候，完全不能触及内部，不能探究它的构造。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这类情况，除了主动展开生物电感应力量进行高强度的防御外，精神感知不能探测的物质就只剩下高浓度污染包裹的东西。
  下意识里，卡西亚的直觉告诉他，这块接近成年人体型大小的物质，即便不是由究极金属构成，其材质的底限也绝对与之齐平了。甚至更大的几率上，它或许会是超过究极金属的物质也说不一定。
  能感受到它的重量，以及结构上的完整和不可破坏。虽然此刻的它更像就是碎裂状态，但不可否认，纵使是碎块了，每一块也都能当做一个完整的个体。
  卡西亚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因为安静躺着的白色物质，浑身都散发出完美。即便碎裂了，那也是从“完美”上碎裂掉落的物质，是完美的碎块！一时间，他认为自己知道了这块东西是什么了。
  古历史世界树的根茎内部、处于极深的地底、拥有“完美”的气息、、、而结合古历史世界树的生长条件、及它和弑神者们间的关系，所有信息都指向一个结果——它或许就是当初用于培育世界树、被当做养料的、属于所谓神灵们的躯体。
  这是某位神灵被砸碎的一块骨骼碎块、、、
  小心翼翼靠近，卡西亚留出十几米的安全距离。没有轻易接近，展开的精神感知尽可能温柔，而精细化控制，杜绝被“划伤”的可能性。
  一层极高强度的淡蓝色流光包裹住精神体，卡西亚尽可能考虑自身安全如何保证。毕竟面对的事物，极大的可能性是神灵的骨骼残骸。神灵的确死去，并且死去了极度漫长的时间。但关于神灵的一切都很神秘，它们的强大一直都留在了传说里。
  况且还亲身经历过，手臂才被毫无阻碍地划伤，卡西亚必须小心。
  流光防御发出更强的光芒，照射在骨骼碎块上，卡西亚希望能从骨骼上得到些东西来。毕竟它散发的气息除了漫长，还有无时无刻不在的“完美”。
  缓慢提升着光芒的强度，精神感知细致地观察着骨骼碎块的变化。卡西亚成为老练的考古学家，一点点查看着骨骼的变化。
  “咔！”清脆的声响突兀传来，卡西亚的精神体都为之闪亮一下。
  骨骼碎块上，一条漆黑的裂纹出现，随后细密裂纹便密布其上。卡西亚还在担心它是否要就此碎裂了，毕竟已经过去太漫长的时间。下一刻，却是纯粹的污染从密集的裂缝当中喷溅而出。它的内部，似乎积聚着庞大的污染，有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喷溅的污染如黑色的锋利切割刀刃，将周围一整块空间完全覆盖其中。
  与此同时，帝国马诺马，奇拉安第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