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笑十四      更新:2025-09-26 09:20      字数:3273
  老皇帝坐在椅子上,身旁的老太监正轻轻地为他揉捏额头。
  “雍王说他仗着我的势才敢顶撞庄士贤,真是胆大妄为,”老皇帝轻笑一声,“你说呢?”
  老太监耷拉的三角眼机敏地一转,答道:“老奴倒是觉得雍王殿下虽胆大但也不失天真耿直,陛下慈爱之心就是诸位殿下最大的依仗。”
  老皇帝笑了笑,说:“就你这个老东西会说话。”
  “老奴说得句句都发自肺腑,绝无虚言。”
  方才在御书房中,他问雍王为何在朝堂上公然与庄士贤作对。
  「儿臣嘴笨不会说话,却知道坊间都说狗仗人势此言不假。儿臣仗着父皇的宠爱方得尊贵,庄大人仗着贵妃受宠才在朝中横行……
  殊不知天下众生皆受陛下天恩庇佑,贵妃也是承父皇雨露才有如今……
  儿臣只是替父皇不平,您仁爱公正定然不会偏待朝臣,庄大人却想毁了您的贤明。儿臣斗胆,其心当诛。」
  雍王字字真情看不出丝毫虚假,虽然大逆不道但却并无偏袒。
  如同街边孩童敬仰父亲,为其争辩以报孺慕之情。
  老皇帝细细琢磨雍王的一番话,心中隐约有了些此前不曾有的心思与想法。
  他提起笔在纸上这下一个字——雍。
  “八皇子自幼体弱不在朕身边养着,朕盼着他快乐闲雅才赐了这个字,如今看来的确生的过分天真没有城府。”老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堂上的事竟然如小儿嬉闹般随着性子胡闹。”
  老太监笑笑,说:“我瞅着陛下倒是不讨厌雍王的性子。”
  “哼。”
  随后,老皇帝又在纸上写下另一个字——扈。
  许是沾多了墨水没有控笔,当老皇帝写下最后一画提笔时一滴墨水低落在洁白的纸面上留下污渍。
  老皇帝猛地扔掉手中的毛笔,盯着面前写坏的字沉默不语。
  忽然门口传来通传声:“陛下,庄贵妃来了,说是给您做了驱寒的羊肉汤要呈给您。”
  只是过了一会儿,老皇帝只是盯着桌面默不作声。
  老太监从旁出声提醒道:“陛下,要不要宣贵妃晋见?”
  皇帝沉吟片刻,摇头说:“不用了,让她回去吧。”
  “是。”
  老皇帝再度看向桌上的字,最后伸手将纸揉成一坨扔到了地上。
  第18章
  穿过来后殚精竭虑三日,纪兰舟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坐在书房中,纪兰舟回忆着景楼说的话。
  景楼居然以为他有意争夺皇位。
  莫非是他对扈王、庄士贤的态度过于抵触才让景楼产生这种错觉吗?
  「如若有机会,定当以命相抵。」
  景楼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念头划过纪兰舟的脑海中。
  不会是……
  纪兰舟猛地站起身来,下意识握住手边的笔洗攥在掌中摩挲。
  是不是表示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不对……
  这句话蕴含的分量比保命要重的多,景楼相当于在向他投诚。
  如此便意味着即便他真有夺嫡的打算景楼也会拼死助他一臂之力。
  难道剧情真的被改变了吗?从景楼自己谋反变成帮他谋反了?
  景楼重情重义自然是好的,但为什么就是离不开谋反啊……
  纪兰舟痛苦地抵住额头。
  “王爷。”
  正想着,富贵拎着个棍子走了进来:“小的找遍府上才从笤帚上拆下一根,您看可以吗?”
  纪兰舟接过木棍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满意道:“可以。”
  虽然木头质地较软但是棍子还算笔直承受初期重量也绰绰有余。
  纪兰舟拿着木棍走到博古架前,拿起两个瓶身肥胖的细口花瓶走进院子里用花匠留下的铲子给瓶子里装满泥土和碎石。
  然后,他将花瓶插/进木棍的两端并用布条堵死缠绕固定牢。
  就这样,纪兰舟自己动手制作了一个古代简易版杠铃。
  富贵跟在纪兰舟身后忙里忙外想出手帮忙,但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纪兰舟做的是什么。
  直到纪兰舟拎着一个两头粗中间细的物件举起来抗在肩膀上下蹲,富贵才疑惑道:“王爷,这是何物啊?”
  纪兰舟一边坐着深蹲一边颇为自豪地说:“此乃本王特制兵器,名为杠铃。”
  “杠铃?”
  富贵仔细端详着纪兰舟手中的物件,好奇道:“长得和杂耍用的石担颇为相似,不过王爷做得更精巧些。”
  “石担?”
  富贵自以为溜须拍马很恰当,却不料纪兰舟一愣,直起身子问道:“石担长什么样?”
  富贵赶忙仔细描述一番,纪兰舟听明白了。
  石担就是在一根木杆两头各穿一个石饼,石饼的重量可大可小任意调节,使用者常常拿着玩意儿如同舞枪舞棍那样舞得风生水起,是街边卖艺杂耍的常用物件。
  人家那个不就是正经的杠铃吗?
  纪兰舟本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物件,却没想到这个时代早就有类似的东西。
  他的自尊心大受打击,悻悻地说:“富贵啊,你去帮我找个石担来吧。”
  “王爷,石锁您要不要?”富贵热情地推荐,“杂耍班子不止有石担,还有石锁、石磨盘……”
  “一并买回来!”
  纪兰舟喊了一声,拿着东西赌气似的回了书房。
  他躺在榻上用简陋的自制“杠铃”做卧推,心道对这个时代实在是太不了解了。
  不止是对这个时代,他对隔壁院住着的男主角也不够了解。
  景楼究竟怎么想的?
  但凡有可能,谋反这条路都是他最不愿意自己和景楼踏上的。
  或许他该对景楼更关照些,让景楼在京城感到温暖就不会有谋逆的心思了。
  -
  万竹堂内,景楼披着外衣站在窗边。
  小院之所以叫万竹堂正是因为院中栽满了竹子,从屋内看去仿佛置身山林甚是清幽。
  景楼盯着飘动的竹叶看了一会儿,低头展开一张宣纸,提笔写到:
  「景楼跪禀父亲大人安,孩儿不孝未请父母之命便定姻缘……」
  字如其人,景楼落笔流畅笔锋遒劲,提笔落笔犹如刀锋雕琢顿挫有力未曾犹豫。
  虽然入京前已经做好被刁难的准备,但直到进京这些时日他才真正看透当朝老皇帝的真面目。
  景楼义愤填胸奋笔疾书,将所思所想全部写入信中让父亲知晓,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两页纸才堪堪写完。
  他读了一遍信中的内容自嘲地冷笑。
  此中字字句句若被有心人看到都是要掉脑袋的重罪,但除此之外家书竟无其他可写。
  随后,他又拿出一张信纸轻轻摊平,再度提笔。
  「京城皆安,父亲无需挂怀。雍王为人中正,对孩儿多加照拂不曾为难……」
  即便京城艰难纪兰舟却是他意外遇见的温暖,景楼不愿父亲迁怒纪兰舟。
  纸上的笔尖一顿,景楼犹豫着将笔横起。
  他本想在信中写若有朝一日走投无路可拥立雍王共谋大计,但想起纪兰舟在拱桥上冲他回眸的笑容却又不忍落笔。
  真的要将纪兰舟卷入这场注定悲剧的风雨当中吗?
  小九进屋时就看到他的正君对着窗外发呆。
  他赶忙跑过去,抱起披风踮着脚想给景楼穿上:“正君,您的病还未大好别着凉啦。”
  景楼回过神来,隐约听到院外传来的嘈杂声。
  “外面是什么动静?”
  “王爷让富贵公公从外面请来一个戏班子,正张罗着往府里搬东西呢。”
  “戏班子?”景楼皱起眉头,“怎么想起要请戏班?”
  小九歪头想了下,说道:“小的听说京城新来的戏班子里有个姿容貌美的歌女,或许王爷是想听曲儿呢。”
  景楼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合拢外袍,推门走了出去。
  “正君您去哪儿啊?”小九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捡起披风追着景楼跑进院中。
  景楼环顾四周,踩着院中假山纵身一跃便跳上墙三两下爬到了房檐上。
  小九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目瞪口呆地望着景楼行云流水般的动作。
  正君太厉害啦!
  景楼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明明这桩婚事起初他也是不愿意的,但听到纪兰舟邀请歌女入府时心中莫名升起一团怒火。
  才成婚三日便如此放浪形骸,将他正君的身份置于何地?!
  他堂堂驭北将军就算为人正君也绝对不能忍受雍王此等屈辱。
  纪兰舟还说会礼待他,连三日都忍不住分明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景楼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顺着屋檐一路来到隔壁清心堂。
  庭院内十分安静,并无戏班子的身影。
  不远处的书房窗前隐约闪动着人影,景楼弯下身子轻巧地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