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者:
袖里藏猫 更新:2025-09-26 09:31 字数:3403
“文道隆隆,扬我德风。”赵嘉陵话锋一转,又问,“那其余科目呢?”
“除了兵学外,都准备出自己的刊物了。只是有的碍于内容少,恐怕得许久后才出一册。”杜温玉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那些科目的书册谁都能浏览,但过往未曾触及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消化不了,有的科目是交叉的,然而需要的不是文学功夫,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
“未必需要刊订成书册。”谢兰藻一挑眉,“如书画做一幅呢?”
【噫!报纸!】明君系统又开口了。
【就是将版面分成“豆腐块”,刊些短小的内容,学科报可以,政务也可以。像一些大政方针也可以通过报纸送到州县。】
赵嘉陵静默了一会儿:【你怎么不早说?】
明君系统:【。】
它是个庞大的数据库没错,但需要“检索”触发的。
杜温玉眼皮子一跳,道:“是个好主意。”
“这事便交由明德书院来办。”赵嘉陵痛快地将事情送到杜温玉的手中了,犹豫片刻后,又说,“人手不足用的话,就去国子监找。当然,那些酒囊饭袋就免了。朕怕他们的‘大智慧’把事业给搞砸了。”
陛下对国子监的鄙夷那是不加掩饰啊,杜温玉暗叹一口气,点头称是。想了一会儿,她又道:“有学生依照书籍在捣鼓什么水泥。”因为都是时新的东西,杜温玉秉持着“放开手脚去做”的念头,任由学生们折腾。学文学、律学的在认知内,但其余科目,尤其是化学、工学,制糖、制酱、酿酒、晒盐,甚至是冶炼……五花八门的,着实让杜温玉大开眼界了。起初她还日夜发愁,连梦里都是各种光怪陆离的奇景呢。后来得知陛下鼓励创新后,她的心绪也平了,做实验别闹出伤亡来就好。
【三三?】陌生的词汇找系统准没错。赵嘉陵也只是翻一翻呢,哪能将书本上的每个字都记在心里?
明君系统:【触发“主线任务治国建设想要富先修路”,宿主加油!】
赵嘉陵“嘶”一声,任务都来了,那研究水泥的,必须得弄出成果来了。
她问道:“是谁在研究?”
杜温玉道:“一个来自剑南道眉州的学生,名唤归鸿景。她非衣冠户,家中从事瓷器烧炼。”能识文断字的孩子,大约家中大人都是希望她能有出息的,但归鸿景的兴致显然不在举业上。在得知明德书院选人的时候,她就到州衙自荐了。
谢兰藻道:“只她一人么?”
杜温玉摇头说:“还有高驸马、万年县主,以及工部、将作监那边的官员和匠人们。”她回忆了一下归鸿景送来的报告书,上头写了“石灰岩矿”“黏土”“废铁渣”等,这些可不是明德书院能提供的,想研究的话怎么都得和工部那边联合。
赵嘉陵若有所思,她笑了一声道:“不必拦着她们,必要的时候可以大开方便之门。”
之前系统结算的奖励中,有一项跟冶炼有关的。她隐约记得重新建造的作坊,已经开始改进窑体并且使用煤炭作为燃料了,连鼓风都进行了升级。具体怎么做她不知道,但新锻造出来的剑已充分展示匠人们学会了智慧的结晶。
谢兰藻道:“臣记得书上写了水泥铺设道路,干涸后颇为坚硬。长安大道风沙扬起,一到落雨天颇为泥泞。如果能够研究出来水泥,那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想要推行——”她顿了顿,望着赵嘉陵,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嘉陵领悟,说来说去就是钱的问题。在研究阶段,她可以自己掏钱,但真要铺设大道,那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非动到国库钱不可。赵嘉陵登基后都是丰年,年成还算好,然而各项支出也不少,经不起一味地砸钱消耗。到时候户部尚书又得黑着脸上朝了。
这钱的是无非是开源节流,可赋税不能增加,节流就只能削减吃穿用度了,削谁的呢?赵嘉陵跟前代的皇帝比已经算得上节俭了,她既不注重祥瑞排场,也不大兴土木建赏玩的殿宇,那就只能削百官的俸禄了。但不久前才督促到年龄的官员退休吗?这时候动俸禄食料,等同于自抽巴掌。而且利益相关的事,就算真有几个大义凛然愿意为天下百姓吃糠菜,但绝大多数人没这个气概,人活着得吃饭,不是吸口气就能活的神仙。干活磨蹭低效就算了,就怕直接朝着百姓伸手。薄俸养出来的是巨贪。
心思一转,赵嘉陵就想叹气了。不过她还是乐观豁达的,摆了摆手:“等水泥研究出来计算了成本再说吧。”她也不想担“刻薄寡恩”的名号。
视线落在谢兰藻的身上,赵嘉陵的心声又冒出来了。
【朕的宰相一脸云淡风轻,八成有好主意。】
杜温玉忍不住往谢兰藻的身上看。
谢相不都这副神色?还能琢磨出什么?
谢兰藻面色如常,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刀不是不能伸,得看往哪里伸了。
从明德书院出来后,赵嘉陵的神色轻快。
也不是不愁之后,但这不是还有朝臣为她分忧吗?群策群力,一定会有办法将事情办成。
这般念想在脑海中盘桓缭绕,总之赵嘉陵是轻松了、豁达了。坐在去往谢宅的马车上,还有闲心命人买各种吃食,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一边遗憾有的吃不着了,譬如那邓家透花糍,得等下回才行。
天色不早,坊市的鼓声已经响起,一波波宛如浪潮卷来。
谢兰藻注视着赵嘉陵,心中一会儿盘算着将她劝回宫,一会儿又想夜间的事,大概避免不了聒噪。
赵嘉陵抬眸,见她的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就举起半个胡饼问:“你要吗?”
谢兰藻:“臣不饿。”
赵嘉陵说:“你家在这边,想吃里坊的胡饼也不难。”
谢兰藻一噎,她问:“……宫中难道没人会做胡饼吗?”实在想不出来哪里不一样的。
“滋味不同。”赵嘉陵摇头,她蹙着眉思忖片刻,最后坦然地蹦出了一句“金言”,“可能缺少点偷偷摸摸的刺激吧。”
谢兰藻觑着她,心中莫名萌生一种怪异的感觉。
仿佛陛下说的不是胡饼。
马车拐入务本坊,直接进入谢宅中。车一停稳,谢兰藻就伸手打帘,请赵嘉陵先下。
祖母没在宅中,而是被叔父接去小住几日,府中便只剩下一群仆妇乌泱泱地来迎接。谢兰藻一扬手,就打发她们各自忙碌去了。
“还是家中无大人好啊。”赵嘉陵感慨一声,大长公主在府上的时候,总是会盛装相迎,多少给她带来点压力。
谢兰藻笑了笑,道:“陛下还要用膳吗?”
“嗯?”赵嘉陵的尾调微微上扬,她咋舌道,“朕是要一切从简,但你也不能连饭都不给朕吃吧?”
谢兰藻:“……”这可是冤枉她了,谁让一路上陛下的嘴就没停过,她不是怕陛下吃撑了吗?她完全可以猜想到之后的场景:陛下躺在榻上哼哼,非要她帮忙揉肚子消食。之后得了便宜还卖乖,倒打一耙怪她准备佳肴。
知道赵嘉陵是真的不计较,谢兰藻一切都从简了。
灯火荧荧,几个小菜配上一壶酒,萦绕着一种小家的温馨。
“你之前不还说没有酒吗?”赵嘉陵嘟囔着翻旧账,拿眼神睇着谢兰藻,等着她解释。
谢兰藻还是很从容,不慌不忙说:“正因为先前缺着,臣便让家人备上了。”
赵嘉陵:“朕说不过你。”她哼一声,兀自抿了一口酒。是醇香的甜酿,不醉人,一口下去也不会满脸飞霞。但赵嘉陵还是被那丁点酒气一激,打通了窍穴。她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朕知道了,你从那时候就盼着朕来了吧?!”
谢兰藻道:“朝中大臣谁不盼着陛下降临私第呢?此为人臣之殊荣。”
赵嘉陵:“……”
【可恶谢兰藻,一定要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话吗?】
【就不能说一声欢迎朕吗?】
谢兰藻眸中藏笑,她举杯道:“臣请陛下饮酒。”
第70章
赵嘉陵的情绪本来就是一阵一阵的,也没真跟谢兰藻生气。见谢兰藻唇边的笑意,就知道她又在逗弄自己了,举起酒杯与谢兰藻碰了碰,抿上一口甜酒,又笑逐颜开了。
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经黑了,屋中的灯烛、檐下的灯笼将府邸照得有如白昼。赵嘉陵和谢兰藻坐在庭院里看月上帘钩。五月的天,夜色吹到身上已经裹挟着丝丝的热意。赵嘉陵的视线飘动,一会儿看竹月,一会儿又挪到谢兰藻那只持着团扇的手上。烛光下,也莹莹如玉。
赵嘉陵不说话,谢兰藻也极安静,她持着团扇摇着,替赵嘉陵驱走飞来的蚊虫。风拂过草丛窸窸窣窣轻响,虫鸣此起彼伏的,在协奏曲中,赵嘉陵也不闹腾,只托着腮直勾勾地凝视谢兰藻。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自有一派安详。
一会儿后,赵嘉陵从谢兰藻的手中接过了驱蚊的团扇,她状若无意道:“你怎么不劝朕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