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
枣骨 更新:2025-09-26 09:31 字数:3279
小屋的周围种满了松针,台阶两侧还有许多绣球花,诊所的大门上镶嵌着一块毛玻璃,门楣上刷着“诊所”两个字,砖墙上钉着一个小告示牌,一面是“营业中”,一面是“未营业”。
黛尔牵着莉娜的手,轻轻推开了木门。
石炭酸消毒水的气味充盈着整个候诊区。
“你们来了。”海娅从二楼走下来,停在摆满病历簿的书桌旁,“情况怎么样?还稳定吗?”
黛尔牵着莉娜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暂时没有出现你讲的情况,我还是不放心,请你再帮她瞧瞧。”
海娅点点头,转向莉娜道:“有按时吃药吗?”
那双黑眸一如既往的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
莉娜这段时间成长了很多,但依旧被海娅盯得不自然,她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弱声道:“吃了。”
海娅翻阅病历簿的动作一顿,看向莉娜的眼神里添了一丝玩味。
她低下头去拿笔,恰好瞥见了用空的墨水瓶,眼珠轻轻一转,随即对黛尔说:“我要带她上楼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莉娜心里一紧,她本来就没有病,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黛尔懵然不知,道:“可以。”
海娅又拿起墨水瓶,“我要仔细记录一下她的情况,也许还要开更多的药,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一瓶墨水吗?出门左转五分钟就能看见商铺。”
黛尔欣然答应,“没问题。”
她转而安抚莉娜,“你乖乖做检查,我很快就回来。”
莉娜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二楼是专门的诊疗室,莉娜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观察环境。
实木地板、房门缝隙里的毛毡条以及双层窗,都在传递同一个信号——
屋子的隔音效果非常好!
莉娜顿住脚,天生的敏锐让她突然感觉脊背发凉。
危险的气息正在空气中浮动。
但她早已不是遇到危险只会下跪求饶的小兔子了。
莉娜余光扫见手边的小推车,上面有一把柳叶刀。
是防身的好工具!
海娅已经走到了诊疗床边,背对着门口,莉娜快速将刀藏进了手里。
殊不知,她的动作都被海娅从一面极小的镜子里看到了。
那镜子镶嵌在怀表内侧,翻开摆放时,并不惹人注意。
“你去过赌场吗?”海娅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莉娜谨慎地摇了摇头,“没。”
海娅将怀表拿起来,说:“做有风险的事情和赌钱一样,在上牌桌之前就应该想清楚,什么该提前准备?会不会有人出老千?到底有多少风险?赔了该怎么办?凡事真到了牌桌上,可就来不及了。”
莉娜抓紧了手里的柳叶刀,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海娅笑了笑,将怀表转过来,“暴力确实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但凡事都依靠暴力,往往没有好下场,做得越多,越容易留下痕迹。”
莉娜看到了上面的镜子,心下一转就明白海娅是看到了自己的动作,她也不装了,说:“是你让我觉得不安全,我想办法自卫而已。”
“是你心虚吧。”
莉娜狡辩,“我为什么要心虚?”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病。”海娅也将话挑明了。
“……”莉娜哽住片刻,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道:“你有什么证据?”
她怕海娅在诈她。
“我给你开的药其实是一种糖丸。”海娅向她走近,“怎么?吃糖把病吃好了?还真是闻所未闻呢。”
莉娜意识到自己完全暴露了,她朝后退,直到脚跟抵住门板,“你到底想干嘛?”
“放轻松,我要是想揭穿你,就不会等到今天了。”海娅从兜里掏出一卷长长的账单,“莉娜小姐,支付这笔钱,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原来是敲诈。
图穷匕见,莉娜反而松了口气,问:“这是什么账单?”
海娅避而不答,“何必知道呢?你给钱,我闭嘴,就是这么简单。”
莉娜将柳叶刀扔到推车上,“癔症没有具体的症状,只要我咬死了自己有病,你觉得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她知道海娅有求于自己,必定不会害命,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
海娅面上笑意渐浓,看不出丝毫坏意与威胁,反而还有点欣慰。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躺在床上,抖得好可怜啊,我当时还在想,一只胆小的兔子,应该很好拿捏,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莉娜没有接话。
海娅又说:“你的老师自然信你了,但我想,你不会希望自己的爱人对你有所怀疑吧,哪怕只是一颗怀疑的种子,也终究不完美。”
对黛尔的渴望被人陡然揭穿,莉娜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海娅摆摆手,安抚道:“我只想要钱,我只要钱。”
“好!”莉娜瞥了眼账单上的数字,说:“我给你钱!你给我闭嘴!”
海娅瞧着她炸毛的模样,眸光里诡异地添了几分宠溺,提点道:“下次谨慎点,别再让人抓住破绽。”
“人模狗样。”莉娜咬牙道:“不用你管!”
……
黛尔一脸担忧,连坐下的心情都没有,一直站着等,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她飞快走近,道:“怎么样?”
海娅又变成了那副冷淡的,一丝不苟的模样,“在转好了,但还是需要多多关心,也不用再吃药了,你的陪伴是最好的。”
她将诊断单和买墨水的钱一并交给黛尔,“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这样啊,那就谢谢了!”
黛尔喜上眉梢,把单子和钱塞进兜里,牵着莉娜就往外走。
莉娜临出门前转头看了一眼。
海娅挑了挑眉,无声道:“慢走,小兔子~”
莉娜被她彻底惹毛了,但也不能发作,只能毛茸茸地跟着黛尔离开。
坏女人!
海娅刚要上楼,一只血迹斑斑的手突然拍响了玻璃门。
“救我……”
虚弱的女声让海娅一刹那几乎心脏骤停。
好熟悉!
她冲出门,倒在台阶上的女人满身血腥,已经失去了意识。
……
消毒水的酸味勉强掩盖住浓郁的血气。
赫尔金从昏睡中猝然惊醒,下意识摸向腰间,没摸到匕首,只摸到刚刚缝合好的伤口。
“嘶——”
尖锐的痛感瞬间逼红了她的眼眶,一对又大又蓬松的狐狸耳朵从头顶弹出来,随后无力地耷拉着。
真的好痛!
赫尔金撑着床板,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
器械柜和药品柜都是敞开的,蒙着油布的桌面上有好几把带血的柳叶刀,肠线一半挂在瓶口,一半浸泡在石炭酸溶液里。
显然手术刚刚才结束。
赫尔金看了眼侧腰,伤口缝合得很好。
她抬起头,想寻找救命的人,目光却扫见了挂在墙上的行医执照。
“海娅”两个字映入眼帘,她微微睁大了眸子,来不及细看,一道人影便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醒得还挺快。”
海娅将黑色的长发挽在脑后,衬衫领口上有几滴飞溅的血液,她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白布,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缘故,她擦拭手指时,眉眼间浮现出淡淡的疲色。
赫尔金望着她,干裂的唇瓣几度翕动,最终只挤出四个字。
“怎么是你?”
海娅面色发冷,抬眼盯着她,“那你希望是谁?”
赫尔金避而不答,说:“我要喝水。”
海娅倒水的时候,目光也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赫尔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说:“你怎么下山了?”
“你又为什么下山?”海娅将水递给她,不答反问。
“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红狐狸的竖瞳里溢出不满。
“多少年了,还是这个臭脾气。”海娅拉过凳子,坐在床边。
赫尔金抓着杯子的手不停发抖,“你少管我。”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海娅上一秒还在心疼,下一秒又被眼前人疏离的态度给刺痛,陡然提高了音量。
“你跟我喊什么!”赫尔金将玻璃杯砰然放下,“你讨厌我就直说!”
海娅气得一把取下眼镜,“我就多余救你!我就应该把你丢出去!”
“来丢啊!你最好把我丢得远远的!省得碍眼!”
赫尔金尾巴都炸毛了。
海娅脸色几变,“赫尔金,你长本事了,你忘记小时候,是谁天天打水给你洗澡了?是谁一口饭一口水把你喂大的!”
赫尔金顿时哑火了,嘴硬道:“我求你管我了?”
海娅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捏住她的大尾巴,“你再说一遍!”
红狐狸的尾巴异常敏感,赫尔金又疼又痒,本就通红的眼眸里泛起水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