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公爵听了沈夜的话，脸上神情微微一凛，小声喃喃道：
  “沈兄弟，我小看你了。”
  “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会全力以赴，这样才能稍稍减弱我心头的罪恶感。”
  “——真是可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开始小看敌人了？”
  他抬手刚要施展术法，沈夜却立刻接话道：
  “你能成为毁灭大劫座下的公爵，一定也经历过许多极其艰难的战斗吧？”
  “我猜你能走到今天，一定是战胜了许多强大的敌人。”
  “——或许就连其他毁灭仆从，也会因为听了你的名字而立刻开始颤抖。”
  毁灭公爵的手就停留在半空，一时没施展术法。
  “是啊……”
  他露出回忆之色，略带着一些得意。
  沈夜见状，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感受着那种共鸣。
  ——这其实是他当年在社会上混的时候，经常用的话术。
  一些大人物，领导们——
  这些人，在得到别人恰到好处的恭维时，便会忍不住想大谈特淡自己的辉煌过去。
  人们不吝于对一个小人物分享他们的成功经验。
  既显示了自己的亲民，又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何乐而不为？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毁灭公爵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但此刻在战斗之中，双方都没有继续动手，就算说几句话，也无法影响到整个战局。
  如果有那种影响——
  他这样的人物，一定第一时间就能看出端倪。
  所以他放心地说了下去：
  “想当年，我的手下并没有什么人，在极其艰苦的环境下战斗，有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上……”
  沈夜露出专注之色，仿佛在听。
  时间缓缓推移。
  来自遥远虚空的共鸣在他的灵魂中，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的信息传递。
  一阵明悟浮现在沈夜心头。
  那是真理虚空诞生的初始之因——
  起初。
  虚空中什么也没有。
  但是在无尽的世界之中，毁灭大劫出现了。
  它席卷了一个个世界，将所有文明毁灭，一切众生与万物亦为之葬身。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亿万年。
  被毁灭的世界不计其数，被杀死的生灵亦不可计量。
  然而世界之所以诞生，众生之所以能产生文明，乃是因为造化一切的源泉——
  无论生灭，皆是源于“真理”。
  所以当那些世界全部灭亡之际，“真理”便从世界中抽离。
  一个个世界的“真理”抽离，逃遁，最终在虚空中聚集。
  相性相同的逐渐融合。
  亿万年的时光过去。
  这些真理形成了“真理造物”。
  又由于这些真理乃是从无穷无尽毁灭世界中剥离出来的，诞生于毁灭之中，因此又被称为“终极造物”。
  这样的造物一共有二十一种。
  它们或沉眠，或苏醒，在漫长的时光中，一直散发出共同的力量改造虚空。
  ——它们一直在推演对抗毁灭的方法。
  最后。
  凭借这二十一种终极造物的共同力量，虚空中产生了其他世界所没有的特殊力量种类：
  法相。
  这一瞬，沈夜忍不住一个激灵，整个人如醍醐灌顶一般，猛然清醒过来。
  虚空的演化实在是过于宏大，如同史诗一般。
  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件事。
  “造物就是为法相准备的……”
  沈夜无法抗拒地小声喃喃道。
  对面。
  毁灭公爵还在滔滔不绝地述
  说自己的伟大，忽然听见他说话，这才停住。
  “你刚才说什么？”公爵问道。
  “没事——我是觉得，非要跟你分个生死，真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沈夜道。
  毁灭公爵叹了口气：“没办法，沈兄弟，杀了你对你来说，比较好。”
  “为什么？”沈夜问。
  “你活着我便要折磨你一亿年，死了就要把头带回去——这是毁灭之舟的条件。”
  “我寻思你还是死了的好。”
  沈夜点点头。
  这很合理。
  “谢谢啊，多谢你没有想着让我活下来。”他衷心地说。
  “哪里，只是折磨你一亿年这件事对我来说，需要耗费更多的资源——”
  毁灭公爵以诚恳的语气说下去：
  “我更希望一劳永逸，闲聊到此结束，孩子，去死吧。”
  他双手握出术印。
  沈夜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知道了如何去使用终极造物的力量。
  “来，助我开拓法相！”
  沈夜传音道。
  苏酥与夏特莱融合的女子从莲台上飞落下来，从背后拥住了他。
  “抓紧时间，争取一举成功。”
  女子说道。
  沈夜“嗯”了一声，双眸中闪过无尽的汹涌流沙。
  与此同时。
  女子身上顿时涌起三股完全不同的力量，顺着她的双手，注入至沈夜脑海之中。
  事关重大！
  沈夜心知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开口道：
  “出来。”
  话音未落。
  虚空一动，少年沈夜随之出现。
  他抓住荼雨刀，身形一纵便朝毁灭公爵飞去。
  “你把自己也三分了？”
  毁灭公爵眯眼问道。
  少年沈夜不答，只是全力斩出长刀，令无尽毒火如雨水般滂沱而至。
  ——近身战！
  毁灭公爵单手施法，破开洪流般的毒火，另一只手前伸，架住长刀。
  他手上的法诀正要再度变幻，却被长刀一下子拍散。
  “哼。”
  毁灭公爵索性放弃施展术法，专以近战搏杀之法与沈夜搏杀。
  顷刻间。
  两人已对了近百招，越打越上火，一时缠斗不休，根本无法停下来。
  另一边。
  十九亿层世界外壳之内，无尽荷花的围绕中——
  沈夜身上忽然涌起一股无形的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