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能走路动弹的感觉是这样的。”
  “……！”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捏住，栗川纱奈共情能力强，只觉得更加心酸了，“幸村君……”
  “抱歉，栗川同学，今天没能和你打球。”幸村精市垂下眼眸，感受着身躯的无力，“我失约了。”
  栗川纱奈再也忍不住了，眼睛瞬间湿润，“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是幸村君你好起来——”
  “不，很重要。”
  幸村精市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好起来，然后，和你打上今天失约的那一场球。”
  “……！”
  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坚决和认真，栗川纱奈的眼泪水一下子止住，错愕地睁大了眼眸。
  话虽如此说，可从不久之前醒过来的时候，幸村精市就发现，他想要用力坐起身来，却无法控制身体坐起。
  手臂、双腿、背脊，都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就连小拇指都不听使唤。
  痛楚游走过他的每一道神经，带来了尖锐刺骨如同灼烧般的疼痛，最后回归于一片麻木之中。
  幸村精市闭了闭眼。
  但如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都会努力去尝试。
  “神之子”之所以为神之子，他认为，并非是他拥有旁人所认为的多么出类拔萃的天赋。而是在逆境绝境之中也能坦然面对痛楚、击碎黑暗，从而走出阴霾的勇气。
  “我不会放弃的。”幸村精市开口道：“不用担心，我会好起来的。”
  栗川纱奈垂下了头，“…明明自己都已经这么辛苦了，幸村君却还安慰我，让我不要担心……”
  “这方面的话，栗川同学你也是一样的。”幸村精市轻声道。
  明明她的病情比任何人都要严重，却依然像一轮小太阳一样，照耀着身边的所有人。
  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渐浓的夜色，幸村精市转而轻声道：“已经很晚了，明天是周一还得上课，最晚的新干线也快要到点了，栗川同学先回东京吧。”
  栗川纱奈猛地抬起头，“这怎么行、我跟老师请假，明天——”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栗川同学。”幸村精市罕见地打断了她，“我无需特殊对待，如果你是真心为我好，就回去东京。在你正常生活和上课的同时，我也会一天天好起来。”
  “我的手术一定会成功，我一定会熬过来，然后复健，康复。”
  “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你看到的将会是健康的幸村精市。”
  “所以，你也不要放弃你自己，栗川纱奈。”
  幸村精市难得的一口气说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他的声线也越来越清晰。
  他话语中的真切关心，在氧气面罩不断升起、消失、又再次升起的雾气之中，呼之欲出。
  栗川纱奈惊讶地看向他，一时失语：“幸村君……”
  “我们做个约定吧。”幸村精市的声音变得温柔，“如果我手术成功，你也答应我，到时候你也考虑一下接受积极治疗心脏。”
  “这家医院不行，就去别家医院。国内的医院不行，就去国外。”
  少年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
  “我会陪你，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
  栗川纱奈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伴随着对方温和却有力的话语，她内心的困惑，挣扎，不安，都像是被一支笔触温柔的彩色画笔所抚平。
  剩下的，唯有震撼。
  ——幸村精市。
  她在内心默念了一遍对方的名字。
  初来乍到这个世界时被对方扣好感度的疼痛感和恐惧感，早已全部消失不见，
  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啊。
  “…我答应你。”栗川纱奈低下头，泪水“啪嗒”一声坠落，在她交叠捏紧的手背上绽放出一片水花。
  “谢谢你，幸村君。”
  【幸村精市，好感度+10。】
  氧气面罩下，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她，嘴角的笑意蔓延开来，深蓝色的眼眸像是盛满了窗外的万千星辉，光华流转。
  “嗯，那就这样约定了。”
  第149章 网球37
  东京，冰帝学园。
  “是我的错觉吗？栗川大人这几天好像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好像是从周一回学校之后开始的。”
  “我也感觉到了……等等，栗川前辈说过不要叫她大人，叫她学姐就好啦！”
  “…我知道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无论如何都忽视不了。迹部景吾皱了皱眉，余光瞥了一眼，声音的来源的几个家伙看上去有几分眼熟，是栗川后援会的成员。
  又或者说，他无法忽视那几道声音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提到了她的名字。
  ——栗川纱奈。
  处于话题中心的人，此时此刻不知道又身在何处。
  确实正如他们所说，从周一回校的时候起，她就看上去状态很不对劲。从前她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现在却总是在莫名其妙的走神。
  迹部景吾本就皱起的眉头蹙得更深。
  敏锐的洞察力告诉他，上个周末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那家伙变成现在这个状态。
  在和手冢国光的那一场比赛结束后，栗川纱奈曾经开导过他走出自我摇摆的困境。
  作为报答，当时他向栗川纱奈作出了承诺，等下次轮到她难过的时候，他会礼尚往来，为她提供港湾。
  但现在看来，很显然，她并没有将他的承诺放在心上。
  因为，哪怕现在已经显而易见的难过，她也并未像他吐露半分。
  迹部景吾闭了闭眼，抬手抚上鼻梁，按揉中心的位置。
  算了。
  他迹部景吾从不会因为怄着一口气就陷入情绪的漩涡之中。
  既然说了是为她提供港湾，那自然是由他主动向她走去。
  想通这一点后，少年嘴角挽起张扬的笑意，站起身朝外走去。
  ……
  *
  是夜，月色沉沉，冰帝校园里已经空无人影。空荡荡的教室里，栗川纱奈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讯息，久久出神。
  【纱奈，最近还好吗？】
  【有一段时间没见啦，这周末有空吗？】
  栗川纱奈愣住。
  ——是白石藏之介的信息。
  见她呆呆出神，系统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旁人不知道，但系统知道，纱奈这些天以来的困扰，是神奈川的这一趟旅途的原因。
  自从那天晚上，幸村精市以自己劝她积极接受治疗，与对方约定作出承诺后，她便是现在这个状态。
  三个世界以来，从来都未曾因为攻略而感受到过愧疚的她，终于第一次因为某个人而破功了。
  那个人，就是幸村精市。
  从前的栗川纱奈，是每天争分夺秒走在攻略和去攻略路上的高能量自律女孩。
  而这几天她的攻略进度近乎停滞，即使她不说不想，系统也能猜到，是幸村病倒这件事，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愧疚感。
  虽然幸村的手术成功率高达80%至90%，但的的确确有10%到20%的几率失败。一旦失败，他就无法再站起来，无法再拿起网球拍。
  纱奈临行离开神奈川的那个夜晚，幸村在病房里对她所说的话，在她心目中的分量，系统大概能想象到有多重。
  正因如此，在百分百确定幸村手术成功之前，在确定他能够重新站起来之前，纱奈被某种名为情绪的枷锁所捆绑，无法像以前那样肆意潇洒。
  就在系统如是认为的时候，却看到少女纤细雪白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含泪飞快回复了对方的讯息。
  【sana：这周末有空哦！】
  系统：【………？】
  说好上一秒还在为幸村精市担心而影响了攻略进度的呢？！
  系统绷不住了，忍不住道：【纱奈，我以为你被幸村病倒这件事裹挟了情绪，要好一会才能走出来……？】
  栗川纱奈抹了抹眼角，抽噎了一下：【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呀！如果不这样做的话，现实世界里的我就会马上死掉的，呜……】
  【而且，幸村他答应了我，他一定会手术成功的。我也相信相信着他，一定可以的。过多的担忧对幸村来说，都是他所不需要的负面情绪，只会给他带来负担。只要相信着他就可以了——幸村君的眼神是这样告诉着我的。】
  【所以，在短暂的担忧几天后，我就应该要回到自己的正常生活了，我想这也是幸村君所希望的。】
  系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之中。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幸村在观念上……真的很契合。
  系统：【那就好，纱奈，你能够想通当然是最好。】
  栗川纱奈点了点头，继续看向手机屏幕，白石藏之介已经回复了她。
  【白石：那太好了！我可以来找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