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梦华录 第237节
作者:
非天夜翔 更新:2025-09-26 10:01 字数:3593
“算了,”宝音很懊悔,“我没钱啦!”
牧青山牵着她,挤到佛像前。
宝音说:“没钱!你刚才也不提醒我!”
“叫了你的,”牧青山说,“你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宝音:“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牧青山:“佛祖面前要吵架吗?”
周围的人见小两口吵起来,当即纷纷劝架,所说无非是“大年初一,佛祖面前,要和气啊,否则新年头一天吵起来,势必得吵上一整年”。
“许愿,快。”牧青山说。
宝音臭着脸,在释尊金身面前赌气般地碎碎念了几句。
“你在腹诽?”牧青山说,“有这样拜神的?”
“没有!”宝音满肚子火。
下一刻,牧青山变戏法般,手指间拈着一枚铜钱,出示于宝音面前。
宝音睁大了双眼。
牧青山扬眉,示意拿去就是了。
“这不是你的……”
“不要?”牧青山说,“梦里不是才朝我要来着?不要算了。”
“要!要!”宝音忙接过,却舍不得扔进功德箱内,牧青山已转身离开,宝音望向佛像,思考再三,最后把眼睛一闭,将那枚古钱扔了进去。
古钱与诸多碎银、通宝一同掉落进功德箱中,发出“当啷啷”的声响,犹如带走了牧青山的过去。
开封城从龙亭湖直到万岁山,年节的焰火犹如一条蜿蜒的光龙,映着天地间的光辉,犹如清平盛世中浮生幻梦。萧琨与项弦在湖畔走着,所有百姓离开家门,各自燃起焰火。
“你还没想好?”萧琨不敢回头看项弦,走在前面说。
项弦:“唔!”
项弦几次要走上来搭他肩膀,萧琨却加快了脚步,末了项弦改为牵手,萧琨屈服了。
“那你亲我做什么?”萧琨又问。
“我喜欢。”项弦笑道。
萧琨:“也行罢。”
萧琨看着项弦,只想时光永远留在这一刻。
“小时候,我在会稽,”项弦说,“见有一对契兄弟在树下抱着亲嘴,亲个没完,摸来摸去的,我还觉得奇怪,心想这有什么意思。”
萧琨:“现在呢?”
“现在知道意思在哪儿了,但总觉得还欠点。”项弦将萧琨强行拉过来,萧琨险些撞上他。接着,项弦侧头想再亲他一下,却被萧琨以手挡住。
项弦以为萧琨生气了,孰料萧琨却来了个绊摔,项弦不提防失去平衡仰倒,萧琨则将他搂在怀中,靠着龙亭湖畔一棵树,倾身,半抱着他吻了上来。
萧琨:“当哥哥的再主动一点,是不是意思就有了?”
再次唇分时,项弦哈哈大笑,俊脸上满是红晕。
“你不喜欢哥哥,”萧琨说,“只想与哥哥亲嘴儿。你自己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可没说不喜欢,”项弦道,“哪只耳朵听来的?”
项弦又拉萧琨,萧琨嘴上说“滚”,心里却恨不得回身,把他狠狠地揍一顿,再将他抱着亲一顿。
然而下一刻,城中四处铃响,开始有人大喊“走水了——”。
“干活了。”萧琨说,于是与项弦前往城区,开始新年的第一桩重任。忙到快天亮时两人才满脸灰地回来歇下,项弦还指着萧琨哈哈大笑,将冰冷彻骨的水朝他脸上泼。
“睡觉了!”萧琨道。
项弦却不进来,摆开古瑟,坐在房外,换弦调弦,说:“你先睡,我坐会儿,醒醒酒。”
不多时,院外传来曲声,乃是范仲淹的《苏幕遮》,萧琨曾听师父乐晚霜唱过,但那已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了。
他枕着软枕,侧身面朝房外,闭上双眼。项弦平日里虽不拘小节,揉弦的指法却精准温柔,奏起《苏幕遮》时并未吟唱,清曲抚来,就像轻轻揉在了萧琨的心上。曲声渐低,似有还无,犹如一层薄纱般笼来。
“碧云天,黄叶地……”萧琨耳畔响起了乐晚霜的歌声,“……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项弦在最后低唱,“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弦音震颤不休,被项弦覆手按歇,他回头看,只见半掩着的房门内,萧琨已熟睡。
第99章 游园
过年这三天,项弦先带萧琨去蹴鞠,又与众人进万岁山皇宫去,名为给皇家拜年,实际上则是在皇宫里闲逛,借官员身份,混吃混喝。
晚上则呼啦啦一大群人,去八大楼里胡吃海喝,听曲儿享受。
萧琨则始终想着与穆天子的决战,到底要不要先夺得心灯,如何击败他,以防他在最后关头再一次借倾宇金樽逃跑……而在取回宿命之轮后,就得交还父亲,相当于作自我了断。
着急决战,无异于忙着赴死,甚至连“赶着去投胎”都说不上,毕竟命运轮转,届时他连三魂七魄都没了,也并无投胎资格。
想到这层,萧琨又矛盾起来,人大抵都不会一心求快点死,于是带着这患得患失的心情,萧琨无法完全拒绝项弦的红尘作伴,只得打起精神配合。
权当离开后,为他留下些许快乐的记忆罢。
年节第五天,驱魔司一行人来到开封铁塔下,参与游园。
春日阳光灿烂,一片清平景象,喧嚣繁华,萧琨却忧心忡忡,过完今天,他就要打起全副精神,准备与穆天子的决战。
除夕夜后,项弦则似乎多了心事。
萧琨:“在想什么?”
“自己看啊,”项弦说,“都允许你随便看了。”
萧琨:“不想知道太多你的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我只是不相信,穆天子会用简单的一场决战来定胜负,这完全不合理。”项弦说。
“我也不相信。”萧琨答道,“无论如何,他虽失去鹏魂,巴蛇却已回归己身,增强了实力,要彻底击破他,仍需心灯。”
“去取得心灯的路途势必异常艰难,”萧琨又说,“他们在阿克苏,一定设下了天罗地网的埋伏。”
魔将中,赵先生已死,余下的秦先生、赢先生、燕燕三人必然在阿克苏等待他们。刘先生则已开始预备战死尸鬼的大军。
“道理我都懂,”项弦说,“但咱们为什么要玩这个?”
萧琨:“练习一下总是好的,万一用上了呢?”
项弦:“大过年的,也要适可而止吧,我不想年初五一直练套圈。”
驱魔司所有人一头雾水,听着萧琨与项弦的对话,各自手里拿着一堆圈,在铁塔下的摊位前占了六个位置。
“我们商量我们的。”项弦朝乌英纵说,“老乌,你带他们随意罢。”
众人便暂时散了。
“他为什么会将沙州外的玉门关作为战场?这也是我想不通的一点。”萧琨只得跟在项弦身后四处闲逛。
“否则呢?”项弦拿着几个奖品,抛来抛去地玩杂耍。
“为何不继续等待,直至靖……”萧琨差点就泄露了天机,忙改口道,“等更合适的机会?战争将为他提供更强的戾气。”
“因为他怕咱们。”项弦手里拿着顶赚来的狼裘帽,滴溜溜地转圈,说,“巴蛇肉身被毁,黑翼大鹏被驱魔,他一定感觉到了危险,若继续蛰伏,咱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在天魔宫里了。”
萧琨一想也是,这一世中,穆天子的优势已消失,双方都在提防对手,稍有不慎,便将全盘落败。这种时候,必须将主动权尽可能地抓在手里。
项弦:“所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取心灯?别太忧虑,我现在知道魔王一方的实力了,他们也没占几分赢面。”
“你知道什么了?”萧琨当真哭笑不得,“你真正与魔王本身交手,只有一次。”
项弦说:“那你说,怎么办?”
萧琨想了想,说:“先往江南走一趟。”
萧琨仍记得前世在洞庭湖畔那场大战,湖中有魔族转化出的上古帝王鲧,亦是引发长达数年大旱的元凶。穆天子借助鲧所吞噬的水汽险些淹没岳阳城,恢复洪荒时期云梦泽的湖泊面积。
重来一次后,想必他也知道目标所在区域早已暴露,没有再沿用从前的战术。鲧魔是否还在大禹遗迹之中?
“做什么去?”项弦来到另一个摊位前,又捡起一把弓,开始挽弓搭箭。
萧琨实在很犹豫,以他们当下的实力,能否成功驱魔?
“还得与甄家谈谈。”萧琨说。
“谈什么?”项弦开弓,放箭,歪歪斜斜钉了几根箭在靶上,还有脱靶的,萧琨简直无奈了。
“你这人就是这样,”萧琨说,“做什么都不认真,明明能射中,为什么不好好放箭呢?”
项弦:“我射箭真的不行,何况这是个游园啊!如此较真做什么?哥哥,你就是活得太认真了。”
“拿来!”萧琨看不下去,连珠箭发,正中红心。
“谈如何回收倾宇金樽。”萧琨说,“届时穆天子若现身,一旦咱们侥幸赢了,就怕他要跑,甄家的目的也是寻找这件宝物。”
“唔,”项弦说,“他在杭州。”
“咱们俩去,”萧琨说,“一天就可飞抵,你还能驾驭小金,与我轮换。怎么?你不想去?”他观察项弦脸色。
项弦:“还有呢?”
萧琨想了想,不予置评。项弦说:“不陪我回会稽?”
萧琨计算时间,应当没问题,说:“回家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没有,”项弦说,“你没去过会稽,带你去玩玩。”
“都什么时候了,”萧琨道,“还玩?”
大伙儿散了以后,形成奇异的组合,牧青山搭着潮生的肩,带他在铁塔下的游园会里四处转;乌英纵则五味杂陈地跟在后面,肩上停着阿黄。
宝音落在最后,说:“猴子,喝酒去。”
“不去。”乌英纵冷着脸,看见潮生与牧青山行止亲密,他就心中无名火起,关键他俩看上去还很般配:一个厌世的小帅哥,带着一名眉开眼笑的小少年。
乌英纵不禁自惭形秽,换作平时,他只想回家去待着,以免在这儿扫他们的兴,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跟上了。
牧青山与潮生停下时,乌英纵便站在后头,犹如一个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