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作者:
麓铭 更新:2025-09-26 10:01 字数:3312
只是他并没急着点破,而是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地给了禅院甚尔一个跟我来的眼神。
“嗯?怎么了?”
禅院甚尔看着风祭居云走入浴室,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他停在了门口没有继续跟进。
这引得风祭居云投来不悦的目光:“进来。”
禅院甚尔挑眉,故作夸张地反问道:“小少爷,现在就做?那小鬼还在外面呢?”
“???”
风祭居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是什么,然后勃然大怒:“草,你个混蛋,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做了?!”
“我在你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禅院甚尔面露狐疑:“那你非要我进来干什么?”
他实在被气得不行,以至于没忍住自己多年的文学修养,蹦出了一句脏话。
“干什么?老子当然是为了跟你说你儿子的情况!这一部分不适合当着他的面说!”
盛怒中的风祭居云全然没有意识到浴室并没有关门,他这番话清楚地传入了禅院惠的耳朵里。
让男孩儿脸上浮现出疑问与好奇。
做……什么?我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做?还有,是什么话不能让我听?
想不明白的禅院惠竖起了耳朵,准备聆听后续,就见到一阵关门声——转头看去,就见他老爹迈步进门,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大门阻隔了所有声音。
禅院惠抿嘴,嘀咕:“讨人厌的臭爹……”
屋内,禅院甚尔虽然关上门阻隔了小崽子的偷听,但依旧是不解:“有什么是那小崽子听不了的?”
所关心的重点都一样,不愧是亲父子。
只是这个发现让风祭居云心中的不爽指数倍加剧,被亲人背叛时都坦然笑着面对的他如今额头蹦出青筋:“禅院甚尔,你个混蛋还有脸问?”
“算了,先说他的病。”
骂归骂,但他作为半个医师的职业素养还是令他先将病人的病症说了出来:“你个当爹的连你儿子忧思过度都没有发现吗?”
“啥?”
这句讶异的确出自禅院甚尔本心,他甚至理解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四个字理解。
“忧思过度,他一个三岁的小屁孩?”
见到他这幅样子的风祭居云这次是连生气都忘了,只有无语。
“禅院甚尔,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人,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能够混蛋到这个地步。”
风祭居云索性直接挑明了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儿子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放任他这么优思下去,会对他未来的人生成长造成不可逆地毁灭打击……”
这一切都有迹可循。
三岁,正是天真烂漫活泼的年纪,但禅院惠从被他带来至今,连一句询问都没有问出。
对一个孩子来说,沉默,可绝不是一个好征兆。
而且,他才不过三岁,眉目间深深地皱痕却比一般的大人还要深,足以说明心纠结之深……
禅院甚尔愣住了,从来没有跟禅院惠接触过的风祭居云不明白,但他哪里能不知道?
不是因为他是禅院惠他爹,而是因为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禅院惠的沉默,从自己没有回应他投来玩具那一刻起就已经出现征兆,并在其后,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到他第一次独留他在家那一天,到达一个更深的层次……
禅院甚尔清楚,只是他这个人渣,第一反应却是:“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你在认为我夸大陈词?”
专业知识被质疑的风祭居云没有跟他争,直接了当地说:“童年幸福的人,这段经历就是他们在未来成长中迎战风浪的底气。”
“而童年不幸的人,很不幸,他们不可避免地会在未来被负面情绪影响,大多的结局,会被风浪吞没与击垮——”
第168章
风祭居云捏了捏眉心,倦惫地说:“我的异能能治愈实质的伤痛,但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无能为力。”
他只差明说,你爱信不信。
禅院甚尔这次没有反驳了,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他尚在禅院家讨生活的日子。
“非术士,非人!”
“连咒力都没有的你,更是最低贱的猴子!”
“就是因为你,害得我跟你哥哥脸上无光!”
“只是留了一道疤!你怎么不死在那咒灵堆里?”
“……”
禅院甚尔这时候才注意到,明明自己在叛离禅院家的时候展开了报复,可如今回想起这段往事,手指还是蜷起、泛着痒痛……
其名为愤怒,渴望着沾染鲜血来平息。
原来直至今天他还遭受那些恶臭的影响——风祭居云竟一语成谶,那是否说明,禅院惠的未来也会如同他所说那样?
“被风浪吞没……”
禅院甚尔呢喃着这个结局略微出神,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他想要自甘堕落以此来逃避苦痛,为此他意图将禅院惠托付给他人——只要找到足够温和的女性,给她足够多的钱,拜托她抚养好禅院惠长大就够了,这是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禅院甚尔自以为想出了万全之法。
可就在昨天,那个被风祭居云复活的男孩儿亲口诉说出了温柔继母的另一面,让禅院甚尔意识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却残忍的事实。
连作为亲生父亲的自己都对这个孩子不上心,又怎么能奢求只是为钱而来的女性,全心全意去爱怜?
那颗在做下决定之后就坚硬如铁的心随着幻想破灭,而开始产生动摇。
在自己脑海深处,有个声音在质问他:
-禅院甚尔,你还要选择逃避、视而不见吗?让这个孩子、你的恩惠,一生都在被不幸所束缚、拖累,就像你一样吗?
禅院甚尔想解释,但只是刚刚张口,那道声音就已经提出了新的问题:
-咒术界强大的特技咒术师你都能面不改色地刺穿他们喉心,只是将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给他爱怜,你都做不到吗?
禅院甚尔这次尝到了教训,于是在第三声质问说出来之前,在心底先一步回答:可我不想。
每每看到禅院惠,他就会想起妻子与那段幸福的时光,拥有后再失去,那是旁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禅院甚尔也不能免俗。
他更是先发制人地回答那道声音:是啊,我就是这么自私,我是混蛋,是人渣啊……
“……”
心底一片沉默。
仿佛那道声音的主人,已经从他的无耻行径中意识到他的不可救药,所以不再浪费口舌?
可就在禅院甚尔紧绷的手掌准备松开那一刻,那道声音却卷土重来,只是这一次不像是在咄咄逼人的质问,只是平静地询问:
-禅院甚尔,你真的舍得放任你的恩惠被恶意吞没吗?
这道声音没有多说,但是禅院甚尔清楚,只要自己点头,它就永远不会再出现来烦扰自己。
结果毫不意外,那简短的一个字却仿佛重达千金,卡在喉中难以吐出。
因为如果禅院甚尔真的能够狠心做到这一点,他就不会大费周章地去挑选合适的可以去寄托的对象,并为之做到入赘。
而且入赘真的只是禅院甚尔为了跟这个带给自己屈辱的姓氏做告别吗?并不尽然,他远没有懦弱到在除开感情方面外逃避。
且如果他真有这样的想法,早在叛离禅院家的时候就已经做了。
日本姓氏这么多,假证也很好做,随便弄一个崭新的身份,再简单不过了……
更何况,叛离家族、失去了庇护的罪人顶着这个一无所有的姓氏在外面越混得风生水起,所带给禅院家的侮辱岂不是更大?
他只是……
想要在转身离去前,尽可能地想为禅院惠留下庇荫……
是一不做二不休地斩断所有情谊不再在他余生中出现,还是尽管背地里支离破碎但表面上还算是完整的家庭?
二者之间,禅院甚尔选择了后者。
他固执地认为后者对禅院惠的成长更有益。
理由很简单,如果禅院甚尔选择彻底分开,依照他试图彻底逃避的性格,估计两人余生不再见。
若是未来禅院惠所遭遇险境时,他也绝不会及时赶来救助。
而且,禅院甚尔没有忘记在陪着妻子备孕时曾翻过的由政府发放的育儿手册,上面强调:有着父母的呵护,才利于孩子的成长……
那洗去过去笼罩的阴霾,再给他找一个合格的母亲重新凑成一个家,必定能比随着他在人间与深渊边沿徘徊更有利?
禅院甚尔并不是一时脑热做出的决定。
他想了很久、考虑了很多,只是他所遭遇的困境他无法跟任何人诉说,也无法去跟人讨教。
于是以跟这个社会相比而贫瘠的认知,作下了自以为正确的决定,并为之沾沾自喜。
但随着风祭居云误打误撞地将他的借口戳破,他有限的知识面与无知,被摆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