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可以让他不那么痛苦。
  隐约间，丹恒看到了前任持明龙尊高傲的脸，那人比他更擅御水，裹挟着治愈之能的海水涌来，包裹住白厄的身体与毁灭的力量对抗。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白厄身上渗血的裂缝，终于有一条缩小了一半。
  丹恒喜出望外。
  这样下去的话，白厄的伤口应该能全部愈合。
  丹恒臆想里的饮月君望过来，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却让丹恒情不自禁睁大眼睛，露出了动容的神态。
  ——“做你想做的。”
  丹枫不需要后世为自己赎罪，他已经为此付出过代价。来世的丹恒只需要做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丹枫的形象消失了，曾经阴魂不散的烦恼也消失了。丹恒继续操纵水里的治愈能力，帮白厄愈合一道道伤口。
  他们待在海底，分辨不出时间。
  但是白厄能感觉到，自己的痛苦在一点点舒缓，高温的灼热也被熄灭，身体逐渐恢复到正常温度，原本石膏构筑的身躯有部分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只是还被裹在石膏之下。
  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想问丹恒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拒绝治疗又阻断不了。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恢复到正常的水平，异色的翅膀都可以自由收起。
  他不明白，为什么丹恒会把这样的好东西用在他的身上……但冷静下来的大脑确实重新拥有了思考的能力，支持他行动的不再只有意志。
  青色的龙尾甩过来，先是用尾尖的鬃毛扫了扫他的脸蛋让他恢复意识，然后霸道地缠住了他的手腕。
  他侧脸看去。
  丹恒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也朝他望过来：“去水面换下气？”
  虽然是邀请的语气，但白厄感觉着手腕的力道，觉得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哪怕他现在沉默着一言不发，擅长御水的持明也带着人一点点地往上挪。
  白厄跟着青龙的尾巴移动，感受着自己离海平面越来越近，上头好像有明亮的光，吸引着海里的两人追逐。
  白厄的身体下意识动了起来，两人同一时间扑出海面。沿着被朝阳染成碎金色的海面，看到了正在升起的太阳。
  白厄的目光怔怔的，注视着那一点一点越出海平面的太阳。
  “白厄，明天到了。”
  素来成熟的小青龙握住他的手，带他看难得一见的日出。
  明天到了，你的责任已经完成，可以无所顾虑地做自己了。
  白厄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自从自己容纳过多的火种，就已经不具备落泪的能力，但是波月古海之水，成全了他想要泪流满面的想法，在他的脸上蜿蜒出泪水的痕迹。
  “谢谢你，丹恒。”救世主的声音哽咽，仿佛在哭，又好像真的是哭，“谢谢你们所有人。”
  太阳升起，明天到了。
  白厄的眼角滚出一滴与海水不一样的温度，古海也在为他们庆祝，潮汐波浪扑到两人的脸上，洗去昨日的往事。
  明天已经到了。
  第4章
  “小白，你们在这里啊，可让我们一顿好找。”岸边，开拓者高高挥手，彰显她本就显眼的身姿。
  她身后跟着粉霞天女三月七，还有两个陌生的身影。
  一个白发儒雅，一个紫发长角。
  “白发那位是景元将军，罗浮仙舟的现任话事人，地位可以参考阿格莱雅在奥赫玛。”丹恒给白厄介绍道。严格意义来说，景元在罗浮的地位比阿格莱雅在奥赫玛还要高，但那样就没有参考了，不利于白厄建立新的认知，故而丹恒还是选了阿格莱雅做参考，“紫发那位是白露，丹鼎司的衔药龙女，和我一样是持明。丹鼎司，就是罗浮的医院，类似于神悟树庭的昏光庭院。”
  那就是跟风堇差不多了。
  白厄脑海里建立一个初步印象。
  丹恒带着白厄往岸边游去，开拓者已经在打开食盒往外端早点了。水晶虾饺、鸣藕糕、干蒸烧卖、貘貘卷、豉汁蒸凤爪……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小白，这是我们给你和丹恒老师带的早点，正宗的罗浮滋味，尤其是这个热浮羊奶，味道可好了，仙舟将军都喜欢，怎么样，尝尝。”开拓者贴心地打开玻璃瓶盖，将热浮羊奶递到白厄身前，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白厄向来不擅长拒绝好意，加之身体逐渐恢复理智，便接过玻璃瓶小小地喝了一口，热热的，带着浓郁的奶香，醇香浓厚的气息带着滋滋甜味，尝起来非常的美味。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喝！”
  小浣熊非常高兴：“我就说没人能逃脱热浮羊奶的诱丨惑！小白你喜欢就多喝点，我把高阿姨的铺子都包圆了。”
  “怎么买了这么多？”丹恒看着三月七餐盒里摆放整齐的三十几瓶热浮羊奶露出了不解，“浮羊奶凉了就会变苦，再加热味道也回不来的。”
  “这个嘛……”
  开拓者挠头，嘿嘿一笑。
  三月七在旁解释道：“我们说包圆的时候高阿姨正把第二波浮羊奶放锅里，她问我们都要啊，我们就说是，然后这波浮羊奶热了之后也装给我们了。”
  于是就有这么多了，平均下来每人分个五六瓶吧。
  “没事，有大胃王跟暴食将军在此！一定没问题的！”星核精拍拍胸脯。
  景元在后面笑得无奈：“该说幸好今天出门前没吃早饭吗？”
  白露也甩了甩尾巴：“本小姐带了一板健胃消食片，等会儿你们谁要？”
  四个人围坐在海岸上，一人一瓶刚开的热浮羊奶。
  “要碰杯吗？”坐在最边上的景元悄悄问丹恒。
  丹恒大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手里端着一瓶热浮羊奶，伸手跟他碰了一个，为景元的配合：“日出很美。”
  “时机如何？”景元问道。
  “分毫不差。”丹恒回答。
  鳞渊境没有太阳，所有的天气模拟都仰赖科技。白厄能看到那么美的日出是景元动用权限打出的配合。
  “你们在海里待了七天，新的洞天已经安置好了，就在鳞渊境的西边。”熟悉仙舟科技的人已经能肉眼看到新洞天的位置。景元夹起一个貘貘卷，看向不远处被三月七和开拓者争相投喂的白厄，感慨道，“他的事迹开拓者都跟我说了，是个很值得敬佩的人。”
  三千多万次轮回，为全宇宙的生灵换来变量。他的意志让人钦佩。
  丹恒点点头：“他的事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让他领悟了轮回的奥妙，不再排斥那些前尘往事。
  不过生命总是要向前的。
  “他是这个世界的英雄。”景元对着老朋友评价道。
  丹恒又跟他碰了一次杯。
  不远处，星跟三月七正在乐此不疲的投喂白厄，从貘貘卷到鸣藕糕，巴不得每样都让救世主尝尝味儿。
  白露看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干脆也加入投喂队伍，夹了一个干蒸烧卖给白厄：“这家干蒸烧卖的味道是全罗浮最好的，保你吃了一次就喜欢上。”
  这一瞬间，白厄想起了缇宝老师，以前缇宝老师也这么投喂过自己，品尝美食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嘴巴干涩，开开合合好几次，才终于问道：“她们还好吗？”
  他的一生，或者说，三千多万次人生都在为翁法罗斯的救世拼搏，执念已经刻入灵魂，生生不忘。
  哪怕身体已经离开翁法罗斯，依旧会挂怀那里的一切。
  “挺好的。”三月七翻出手机，调出特别群里的聊天记录，“翁法罗斯的屏蔽已经打开，正在积极融入宇宙环境。外界虽然有不好的窥视，但那里是被两个天才俱乐部成员相中的地方，又有我们跟昔涟的维护，没有人敢动歪脑子。”
  昔涟可是「记忆」令使，流光忆庭迫切想拉这个伙伴入伙，给出了不少的庇护承诺。看在这位令使的分量上，哪怕星际和平公司最臭名昭著的那个市场开拓部，也不敢乱来。
  三月七将内容展现给白厄：“看，黑塔空间站的艾丝妲站长已经派了先锋物资进入翁法罗斯。”
  空间站的人数不多、实力有限，又是代表黑塔行动，一路畅通无阻。不过他们只擅长技术交流，能提供的政治庇护比较薄弱。
  一旁的景元插话道：“天舶司的特派使团昨日便启程了，带队的人是驭空，现在应该已经到翁法罗斯了。”
  真正能提供大量政治庇护的超可靠势力登场了。
  翁法罗斯尚未铺就星轨，寻常飞船无法快速到达，天舶司这次使团出行可是借了星穹列车的力量，争取第一时间跟人打好关系。
  ——既然已经打算接纳白厄，那就不会让他有后顾之忧。
  景元将军勾起猫猫嘴：“仙舟联盟有意跟翁法罗斯建交。”
  白厄还不知道仙舟联盟的分量，单看搭档跟丹恒的表情，也知道这次建交翁法罗斯赚了。只是他想对抗的是「毁灭」星神「纳努克」，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