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把失明前未婚夫买回家 第9节
作者:喻在川      更新:2025-09-26 10:09      字数:4066
  姜曈喃喃道:“你回去也好,留在这里也……”
  “我不回去。”钟婉词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哭腔。
  姜曈一愣,旋即又点点头,她知道,出嫁从夫么。
  姜曈想着,把药包放在灶台上,开始拆绑绳。
  钟婉词的下一句话,却惊得她猛地回身。
  她说:“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火坑里。再说了,我回去,爹爹定然会让我改嫁,到时候咱们母女怕是再也见不上一面了。”
  钟婉词说着,轻轻地取过了那封信,塞进了灶眼里,又从姜曈手里取过药包:“你爹爹还在病中,脑子也不清醒,我走了,你的婚事难道就叫阿曚一个人定夺?我好歹得在旁边帮帮眼,给你选个好人家,我才放心。”
  姜曈万万没想到,她这个向来脑子一团浆糊的母亲,在自己的事情上,竟如此条理清晰,立场坚定。
  可她如果当真这么想,为什么上辈子会在父亲病逝后,就立即殉节?
  难道她那会儿就不在乎自己的终身了?
  电光石火间,姜曈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令她有些惊惧的猜想,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娘,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爹爹这一病还是去了,你——会给他殉节吗?”
  钟婉词刚把药包倒进药罐里,闻言诧异地扭头看了女儿一眼:“想什么呢?你爹要没了,姜家又这样了,我等着你嫁人了,我就回钟家去。难不成,我还指望阿曚给我养老?莫说你爹如果没了,就是他将来好了,他要还是一心里只有他那个过继的儿子,我依旧回娘家去。让他们爷俩自己过!”
  钟婉词还在絮絮地说着,姜曈却陡然间只觉背脊发寒——
  如果她娘根本没有殉节的打算,那上辈子她娘只可能是被人逼死的!
  那贞节牌坊能让谁获利,就不言而喻了。
  刹那间一向沉得住气的姜曈火气上涌,一双眼睛被烧得通红。
  钟婉词一转头就看到了姜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关切地捧住女儿的脸:“曈曈,你怎么了?”
  姜曈遮掩地别过头去,囫囵道:“我没事。”
  一会儿又回过头来,冲钟婉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娘,以后有我在,我绝不让人欺负你。”
  钟婉词差点又哭出来,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道,曈曈长大了,知道保护娘了。
  但曈曈伤心难过了,已经不会扑到自己怀里哇哇大哭了。母女之间好像多了一层说不出道不明的隔阂来,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一时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失落,只是死死抱住女儿,任凭眼泪不停地留下来。
  ……
  乐户杂院中的厢房中,苏观卿正摸索着,在自己榻上数钱。
  他十个手指头都裹着细布,指尖从包裹的细布中渗出血来,动作间手指也有些发颤。
  “你这又是何苦来,”风拂柳在旁凉嗖嗖道,“客人让你作诗作词你不作,叫你一直弹,你倒是就一直弹!服个软,讨个饶,就要你的命了?何苦跟客人置气!”
  “我没有跟他们置气,不过是他们想看昔日月泉公子卑躬屈膝,我服不服软,都是一样的结果。”苏观卿继续数他的钱,表情无喜无怒。
  “我就看不明白你这个人,说你在意自尊吧,叫你去,你还是去了,那些相公那样羞辱你,也没见你有多生气,说你不在意吧,你又弯不下腰来陪笑讨好。白受这屈辱。”
  “不白受,这不还是有打赏吗?”苏观卿艰难地用包裹着细布的手指捻起一个银瓜子,笑道,“还有银子,以前在台下拉琴都没有的。”
  风拂柳嗤笑一声:“有银子又怎么样,一个子儿都花不到你自己身上。”
  苏观卿也不反驳什么,数好了,便将铜子儿、瓜子儿全都装进荷包,站起了身。
  风拂柳见苏观卿摸着竹杖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不会现在就要给人家送钱去吧?”
  苏观卿点了点头,醇和地说道:“姜姑娘几日没来,姜伯父还在病中,不知家里情况如何,我不大放心。”
  “我看呐,你是不放心你那个情敌吧!”风拂柳拧着身段,捻了个兰花指,指尖正对着苏观卿。
  苏观卿肃然道:“拂柳!不可胡言!姑娘家的清誉要紧!”
  ……
  钟婉词现在很纠结。
  姜曚挨了揍以后,到现在还爬不起来,整日在屋里“呜呼哎呦”的,看样子是伤得不轻。
  她好歹是做人嫡母的,虽然她的确是不情愿吧,但按理说也该给他请个大夫来看看。
  可问题是,她手里也没余钱,嫁妆首饰也没剩下几样了,她可不愿意为了人家的儿子,让自己的女儿饿肚子。
  就在钟婉词在院子里左右纠结的时候,院门忽然被敲响了。
  钟婉词有些疑惑,自从姜家败了,就没人登过她家的门,敲门的会是谁?
  她打开门,就见一个拿着竹杖的俊俏郎君站在外面。
  “观卿?你怎么来了?”钟婉词有些惊讶。
  苏观卿听出是钟婉词的声音,问了声好,方道:“我听曈曈说,伯父身体抱恙,不知他老人家现在好些了吗?”
  “劳你惦念,你姜伯父现在好多了。”
  “如此甚好,”苏观卿松了口气,“曈曈她在家吗?”
  “在,不过……”钟婉词露出一点迟疑的神色,“她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许人打扰,说是在修……修什么画。要不,你自己进去找她吧?”
  反正她是不敢去吵姜曈了,发火的曈曈太吓人了。
  “曈曈既是在忙,那就别打扰她了,”苏观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递过来,“这个就劳烦伯母代为交给曈曈。”
  钟婉词接过来,才发现那布袋子里装的是钱,她一下子慌了神:“这可使不得。”
  “这只是小侄的一点心意,还请伯母收下。”
  “可、可……”钟婉词望着苏观卿那双墨一般漆黑却无神的眼睛,又有点想哭,“可是你也不容易。”
  苏观卿温柔地笑笑:“不妨事的,就当是我借的,以后姜家若是能挺过难关,再还我也是一样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薄薄的嘴唇张开又闭上,手指无意识地紧攥着竹杖,搞得钟婉词都奇怪了,方支支吾吾地问道:“那个……之前救回来的那个人,他……如何了?”
  “你说她呀,我都好多日没见着她了,也不知她去了哪里。我昨日还问曈曈了,曈曈说,人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与咱们不相干,让我别管那么多。”
  原本塞在他心口的那团乱麻,像是一下子消失了,苏观卿捏得发白的手骤然松开,笑意从他的眉眼间渐渐扩散:“如此,那我也不多问了,时候不早了,小侄便先行一步了。”
  他说完,朝着钟婉词的方向略一施礼,点着竹杖转身走了。
  刚走出巷口,竹杖就被人拉了起来,风拂柳没好气的声音响起来:“上赶着给人送钱,连人的面都没见着吧!”
  随便他怎么说,苏观卿就是不生气:“姜姑娘那是在忙,等她忙完,她会来找我的。”
  “嗯,来找你要钱!”风拂柳嗤之以鼻,“下次别想我再陪你上赶着干这蠢事!”
  门内,钟婉词捧着钱袋子,又纠结上了——
  ……现在有钱请大夫了,不请好像说不过去。
  她犹犹豫豫地朝着门外的方向走了两步。
  ……但是怀山的药吃完也是要再买的,就这一点钱也顶不了多久呀!而且家里眼下又添了一口人,虽然那姑娘时不时会消失,但人回来也是得添双筷子的。
  她的脚步又顿住。
  ……家里又没别的进项,观卿也没义务再送钱来,要是花完了,曈曈也得跟着挨饿。
  钟婉词回头看看紧闭的书房,终于下定了决心——
  ……怀山不也耽误了那么久没看大夫,现在不也没事吗?
  ……阿曚是年轻人,挺一挺,说不定自己就好了。
  ……再等等,等几天再看。
  第10章 强婚配 包管把妹妹的婚事办得体体面面……
  整半个月,姜曈都没再出过门,一心扑在修补画作上。
  修补书画的步骤,说简单,也不复杂,拢共就“洗、揭、补、全”四个步骤。
  ——洗干净脏污、揭掉装裱时粘上的那几层纸、将画作上的各种破损填补上、补全缺失的色彩与笔意。
  头两个步骤姜曈已经完成,接下来她要做的是修补漏洞。
  姜曈必须用马蹄刀将破洞边缘,那一毫厘范围的纸张,刮薄至少一半,再将补上来的新纸边缘也刮薄一半。如此,两张纸粘合的部位便不会突兀。
  纸张本身就已经十分薄了,要想精确地搓掉一半的厚度,非常考校技法。
  但这对于画医姜来讲,一切尽在掌握。她的每一刀刮下去,位置与力度都极其精准,绝不多伤一分画心,也绝不多留一毫冗余。
  半个月过去,一切都在稳中向好。
  画心上的破损一个个被填补上了,姜怀山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了。
  姜曚……
  也能从床上爬起来了。
  姜曚爬起来后,就跑到姜怀山房里来磕头认错,表示自己从此改过自新,绝不再做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父母的事情了。
  姜怀山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就是不理他。
  他今年已经上五十了,两鬓有些花白,额头也有了皱纹,靠在那里,竟是比同龄人更显老,颇有些风烛残年的意味。
  姜曚讪讪地看向旁边叠衣服的钟婉词:“娘,爹他当真清醒了?”
  钟婉词有些迟疑,姜怀山这几天清醒的时间的确是越来越多了,但是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睡过去了。
  姜曚见她这个反应,以为姜怀山还糊涂着,心中反而稍定,他肋骨有伤,跪久了难受,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床边的脚踏上。
  “爹,我想过了,从今以后,我不光要做个孝顺儿子,还要做个好大哥,妹妹今年也不小了,我想着,绝不能为着我不长进,耽误了她的终生。”
  钟婉词叠衣服的手一顿,朝姜曚看来。
  姜曚继续道:“我想着,妹妹的性子野惯了,若是普通书香人家,怕是降不住她,像是苏观卿那种读书人,她也不喜欢。我看城东的富户徐家就不错,家底也殷实,妹妹嫁过去,定然不会像家里现在这样,新衣裳都穿不上一件……”
  这门婚事听起来是不错的,然而钟婉词心里头莫名就是有些发慌,她死死地攥着手里的衣衫,求助地看看姜怀山,对方却依旧闭着眼睛,不动不言。
  姜曚一见他这反应,越说越是大胆:“爹要是没意见,这事儿儿子就去办,包管把妹妹的事情办得体体面面的。那……我就当爹这是答应了?”
  “等等!”钟婉词指望不上丈夫,只能自己开口,“那个徐家子,多大年纪,人品如何?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
  姜曚面对这个年轻的继母就没什么尊敬了,他只笑嘻嘻敷衍道:“娘难道还不信我?我还能害了自家妹妹不成?”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也得弄清楚那是个什么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