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5-09-26 10:14      字数:3691
  
  在看清贺斐之的相貌时,后厨那双豆眼都快冒光了,“难能一见,难能一见,这个能卖上最高价。”
  “得嘞,干了这一票,能歇一年。”掌柜笑着探向贺斐之的腰间,摸索起来,扯下一个宋锦钱袋,放在手心颠了颠,又探向他衣襟,摸出一个金腰牌,“这是什么?”
  “是金子!”
  “废话,我想问这玩意是做什么的?但怎么是一半啊?”
  后厨几人哪里晓得,尤其是膀子男,光想着美色,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阮茵茵扛上肩头,去二楼一个人逍遥,可就在他扣住阮茵茵的右肩时,手腕徒然一痛,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觉。
  “啊!!”
  上一刻还昏睡的贺斐之丢开了他被掐断的腕骨,将阮茵茵扯入怀里,漠着脸看向瞪大眼的掌柜,从他手里抽回腰牌,“虎符,分为两半,一半由将帅持有,另一半在兵部。”
  虎符,将帅,兵部!
  即便再愚钝,也听出了其中的暗示。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
  在他的震惊中,其余几人也从桌子上坐起来,随手撂倒了那几个男子。
  掌柜和后厨摔倒时,头碰头,眼冒金星。
  盛远踩在掌柜的脑袋上,揉了揉自己的脸,“老匹夫,敢拍爷的脸?让你尝尝爷的巴掌有多疼。”
  “啪,啪啪,啪啪啪啪......”
  狭窄的小店内,连续不断传来掌掴声,掌掴快要七窍流血,脸肿成猪头。
  阮茵茵推开贺斐之,掏出帕子使劲儿擦擦被膀子男摸过的手,随即丢掉帕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贺斐之看在眼里,再次看向腕骨骨折的膀子男,起身弯腰,将人单手拎起,拖拽着上了二楼。
  须臾,二楼传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渐渐的,叫声湮灭,唯剩哭求声,再之后,连哭求声也消失了。
  阮茵茵仰头盯着楼梯口,除了两道人影,其一站立,其一倒下,再也窥不到其他。
  可下一瞬,店门口徒然落下一物,是从二楼窗子抛出来的,血沿石砖缓缓流出。
  正是那个膀子男。
  二楼的木梯传来脚步声,贺斐之慢慢走下来,抬手揉了揉阮茵茵的头,动作极其轻柔,与刚刚在楼梯口的修罗判若两人。
  门口的膀子男不停抽搐,脸肿成芋头,只剩下一口气。
  见状,掌柜几人纷纷跪地磕头,吓得快要失禁,“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求大爷们饶命。”
  “若是寻常赶路人,就可容你们欺凌?”贺斐之坐在长椅上,拿起一根木筷,抬起他的脸,“欺软怕硬,逼良为娼,贩卖人口,与臭虫何异?”
  “小的不敢了,不敢了......”
  贺斐之冷哂,捻转木筷,狠狠插在他的手背,在一阵惨叫声中,将人踹出店门,砸在了膀子男的身上。
  “盛远,将他们绑了,一并送去当地的衙门。”
  “卑职领命!”
  “等等。”
  一直僵坐在那里的阮茵茵忽然开口,叫住了准备将几人绑上门外驴车的盛远。
  贺斐之看过去时,发现她眼眶有些微红,心口猛地一缩,是想起哪些不好的过往了么?
  阮茵茵走上前,捏着颤抖的手,征询道:“我可以打他们每人一拳吗?”
  此生,她最恨的便是人贩,没有人贩的话,她也不会与长姐走散那么多年!没人人贩,长姐怎会坠入风尘,长久地活在阴暗中不敢抬头!
  她犟着小脸看向盛远,紧抿的唇颤抖不止,抑制着几近喷涌的情绪。
  盛远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阮茵茵的过往,当即拿起一把长椅砸在地上,卸去四条腿,又用膝盖将椅面折成两半,递给阮茵茵短的那截,“打他们,使劲儿地打。”
  阮茵茵接在手里,走到离她最近的后厨面前,抡起木板砸向他的背。
  “啊!”
  后厨大叫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咳。
  阮茵茵力气不大,木板太宽,用着不顺手,砸过之后自己也气喘吁吁起来。
  贺斐之走到阮茵茵身后,拿下她手中的木板扔在地上,示意下属们将那几人拎起来。
  随后,自阮茵茵身后环过手臂,握住她两只手,一步步教她如何发泄,“握拳,抬起,移动后肘,向前发力。”
  说着,他带着她示范了一遍,以自己的右手握住她的,重重挥了出去,击在一人的颧骨上。
  “继续。”
  深郁的眼底透着千尺寒凉,带着阮茵茵一拳一拳击在那些人脸上、下巴上、鼻子上,打得他们鼻眼斜“飞”。
  阮茵茵憋着的那股委屈,在一拳拳的发泄中得到了释放,她低吼一声,弯腰抽动起肩膀。
  贺斐之将她环在怀中,示意盛远将人带走。
  其余下属去帮盛远,将室内留给了他们。
  从九岁与姐姐分开,阮茵茵就渴望一次发泄,终于在这个晌午,寻到了宣泄口。
  失控过后,她额头抵在男人胸膛,细细喘息着。
  贺斐之虚扶着她的背,微仰着脸,凝望门外璨阳。她说的不错,骄阳星月是最不吝倾洒光芒的,人不该一直活在阴郁中,浪费掉熠熠晨曦和粲粲暮色。
  “你们姐妹,会再遇骄阳的。”
  “已经遇到了。”
  长姐能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二姐能够重回她的身边,就是骄阳赐予她们姐妹最暖的光。
  发泄过后,阮茵茵渐渐冷静,她吸吸鼻子,掌根抵在男人胸口,拉开了彼此距离。
  卷翘的长睫上还挂着晶润,她退离开他的怀抱,不让自己陷入虚无的温情中。
  “刚......谢了。”
  贺斐之这么做,不是为了她的感激,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宣泄情绪,可当听到她疏离的致谢时,还是压了压嘴角,没有应答。
  她的见外,竟比剑拔弩张,更令他不舒坦。
  **
  又行了半月,贺斐之收到了季达广的具体行踪位置,带着阮茵茵等人直奔辽东镇而去。
  在辽东镇的一座古朴小城中落了脚。
  为不打草惊蛇,几人扮作从京城来的茶商,到城中做生意。
  起初,贺斐之只打算护送阮茵茵到地儿,自己去往辽东都司,作为监军巡视兵力。
  敢单枪匹马前往都指挥使司,算是贺斐之作为监军,对辽东将士的一种肯定,也说明贺斐之对辽东镇的将帅们是极为信任的。
  但今来,他翻山越岭提前抵达辽东,有了相对空余的工夫,想要隐藏身份,会会那个季达广。
  殊兴二十六年,季达广只是沈骋麾下的一名士卒,家境还算殷实,只有一妻,育有三子,嫡长子是季昶。
  季达广在战败后独自逃跑,季家本是满门抄斩,所幸先帝在乔装出宫时,偶然在被包围的季家瞧了季昶一眼,便让身边的内府大总管于川海将人带回了宫,至于后来季昶是如何从宫中最不起眼的太监,引得于川海的注意,就无人知晓了。
  也许受了先帝和于川海的照拂,也许是自身优异,总之,他在这六年中,凭着隐忍和手腕,坐上了内府厂公一职。
  如今,于川海已逝,内府大总管一职,早晚也会落入他手。但这些,都与季达广再无关系。
  因着季达广之前没有品阶,不常出现在权贵面前,贺斐之甚至都没与之见过面,想要出现在他面前,不被识破,不是难事。
  辽东一带的菜馆,菜量一般很大,阮茵茵几人围坐一桌,点了十菜二汤,本以为会不够吃,结果是吃不了。
  用膳时,几人商量着分成三拨,按着线索暗中接近季达广。
  盛远喝了一口片汤,打嗝道:“那还按原来的分组吧。”
  阮茵茵不愿与贺斐之一组,却深知重任在身,不可任性妄为,与谁在一组,不是由她来决定。
  贺斐之没有多言,如果可以,他想将盛远和阮茵茵分开,但小心思在大事面前不值一提。
  这时,一名影卫端着小碟走来,“跟店家要了点腌辣椒,干吃很开胃啊,你们尝尝?”
  盛远夹起一根,就着片汤吃起来,“不错,能再下一碗粥。”
  阮茵茵也尝了尝,朝婉翠点点头,“我喜欢,待会儿问问店家可否告知配方,以后回京可以试着做。”
  闻言,贺斐之也夹了一根,才咬下一口,就呛得眼眶发红。
  辽东的冬天可谓极其寒冷,吃辣也是一种抵御严寒的方法,但不曾想,腌的辣椒如此呛嗓子。
  见状,盛远赶忙提醒:“大都督,你胃不好,别吃辣的。”
  贺斐之不听劝,继续尝试着。
  一根辣椒,吃得“火冒三丈”,却怎么也没有放弃。
  其余影卫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哪里是他们那个不食一点儿辣味的主子啊!
  **
  隔着几条街的闹市上,百姓们正在围观舞狮,锣鼓声声,喝彩不断。
  可大家伙看着看着,总感觉其中一头狮子有些不对劲儿,舞头的人,跟不上舞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