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怡米      更新:2025-09-26 10:14      字数:3680
  
  也不知这句当心,是真的关心他,还是客套,亦或是为了留住临时搭档的性命以保自己能坚持下去,但贺斐之还是提了提薄唇,将一枚响箭塞进她手里。
  随后拿起随身携带的金镶玉珐琅匕首,走向洞穴外的树木,划上特殊的求救标记。
  响箭是留给阮茵茵遇险时求救的,可山谷中只有贺斐之一人,无疑是用来向贺斐之求助的。
  要离开很久吗?
  阮茵茵靠在洞壁,切身体会一次梅许那时的处境,又阴又冷又无趣,还随时有被虫子咬到的危险。
  想起那次被咬的经历,阮茵茵缩在男人的氅衣上,从褡裢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药粉,在氅衣外撒了一圈。
  半个时辰后,洞口传来脚步声,她探身去瞧,有晚霞伴着男人徐徐入眼帘。
  贺斐之的衣衫破了几个口子,还沾了泥土,却丝毫不减损英挺的气度。
  一路上,他不仅拾取了木枝,还摘了几颗野果。
  冬日深山中的吃食不多,他找了好久,才找到几个果子。
  将木枝放在洞口,他去往溪边,砸开结冰不久的溪面清洗野果,随后回到洞里,递给阮茵茵,“有点冰,先拿着。”
  阮茵茵没接,“你找的,你吃吧。”
  “别闹脾气,等待救援中,最重要的是取暖、进食和保存体力。”说罢,贺斐之将果子放在铺地的氅衣上,转身去搭火堆。
  “茵茵,你可有火折子?”
  “没有......”
  贺斐之从木枝里找出相对坚硬的,用匕首削出尖头,双手不停搓揉在木头上,直到燃起火苗。
  阮茵茵凑上去,蹲在一旁盯着这种最古老的钻木取火,心下是佩服的。
  借着火苗燃起火堆,贺斐之将野果夹在其中。
  透过火光,阮茵茵看清男人的掌心因钻木擦破了皮,伤口流出血,可他浑不在意,还在想办法加热溪水。
  “没事,凑合喝吧。”阮茵茵不想他为自己忙前忙后,或许是自作多情了,但必然还是有她的一份儿。
  贺斐之没依,最后还是想到办法,将舀来的溪水架在了火堆上。随后,他看向阮茵茵的额头,“清理一下,有药膏吗?”
  “我随身带了。”
  贺斐之拉起她走向溪边。
  阮茵茵抽回袖子,用绢帕沾水,点在额头的伤口上,一点点擦去凝结的血痕,旋即问道:“你的帕子呢?”
  贺斐之以为她要借用,从衣袖里掏出,递了过去。
  阮茵茵打湿帕子,拧干,递还给他,“你擦擦掌心的伤,一起上药吧。”
  贺斐之这才注意到自己也受伤了,可又何止这点擦伤,他指腹、掌心的每一个老茧都是握刀、握铳常年历练的见证。
  “我没事。”
  “擦擦吧。”
  架不住小丫头执拗,贺斐之弯腰净了净手。
  阮茵茵拿出药膏,“伸手。”
  贺斐之听话地摊开纹路清晰的手掌。
  可阮茵茵并没有要给他涂抹的意思,只是将药膏挤在他的伤口上,示意他自己涂匀。
  一抹失落划过心头,贺斐之失笑,两掌一贴,自顾自地搓揉起来。
  阮茵茵在自己指腹上挤出豆粒大的药膏,抬手点涂在自己额头,可位置没有找准,涂偏了,然而,纵使这样,还是拒绝了男人的帮忙,“我自己可以。”
  贺斐之也没太上赶子,带着她一同回到火堆前。
  野果已被烤软,贺斐之用炙烤过的匕首,将果子切成小块,递给阮茵茵。
  阮茵茵也不扭捏,接过去小口吃起来。
  贺斐之坐在火堆前,眺望高低起落的山谷,眼中隐显担忧,若明日无人来救援,他们或许会被冻成冰雕。
  今晚是个考验。
  阮茵茵吃了几块野果,就佯装吃饱了,“剩下的你吃吧。”
  “我不饿,你体力弱,需要食物。”
  “我饭量小。”
  “小也小不到几块果子能充饥。”贺斐之又递给他一块,耐心等着她伸手来接。
  阮茵茵扯扯嘴角,知道他也是个犟脾气,僵持下去毫无意义。
  接过果子,她催促道:“你快吃,别因为饿肚子走不出去。”
  “你在关心我,还是希望我走不出去?”
  “我没那么恶毒。”
  贺斐之还是没吃,温声软语地哄她全部吃下才罢休。
  阮茵茵是真的没犟过他,说来也怪,明明以前更犟、更懂得付出的人是她才对。
  往事在目,他们的相处,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不再刻意去讨好他,而他也不再冷冰冰的不给回应。
  浓云散去,落日熔金,照射在稀疏的山谷中。
  视线变得不甚清晰,放眼一片暗调橘霞,迢递无边。
  随着日落,山风愈发凛冽,草木覆霜。
  雪停温骤降,氅衣无法再御寒。
  为了让阮茵茵暖和起来,贺斐之试问道:“你可会一些防身的技巧?”
  阮茵茵默然,当初得知他是品阶很高的将领,她还特意缠着他想学一些防身技能,可他眉眼冷淡,没有教习的意思,后来还是请的夫子中,有会习武的,教了她一些实用的招式。
  “会。”
  “咱们试试。”
  坐在山洞里,只会像梅许那样染上风寒,阮茵茵猜出贺斐之的用意,起身走到他面前。
  为了能安然回到姐姐身边,她打算暂时放下芥蒂,再次与他联手。
  夫子教的招式不算花拳绣腿,有些声东击西的架势,阮茵茵没攻贺斐之一招,都是在为遁走做铺垫。
  看出她的意图,贺斐之不再谦让,在她虚晃一招准备逃跑时,长臂一揽,扣住她后颈将人带回面前。
  阮茵茵拔下发簪刺向他喉咙,动作又快又狠,很明显是练习过多次。
  贺斐之向后避开,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拧。
  女子发簪脱手,垂落向地面。
  贺斐之伸手接住,插回她发间。
  一套动作下来,那只扣在她后颈的手都未松开,“但凡我手上加些力道,你就断气了。”
  阮茵茵不服气,“论身手,整个内府有几人是你对手?”
  “人外有人。”贺斐之松开她,“真遇见恶人,你还要跟对方辩论一番谁在恃强凌弱?”
  阮茵茵一噎,“那你教我些更实用的,用于逃命就行。”
  贺斐之点点头,开始言传身教,态度认真,极富耐心,哪怕有些招式教了不下二十遍,阮茵茵还是没有学会,他都没有显露半点不耐烦。
  阮茵茵诧异于他的耐心,开始端正态度,认真求教。
  在教习一招近身防御时,贺斐之突然将她正面抱住,眼底带着挑衅,却不下作。
  “曲膝攻我下盘,得手后别急着挣脱,化拳为掌,劈砍我颈脉中段,轻则可致人晕厥。”
  阮茵茵低头看向他的腿,下盘在哪里?
  贺斐之说出位置时,耳尖开始泛红,幸好有夜色遮掩。
  了解到位置,阮茵茵鼓起桃腮,根本抬不起腿,“换个招式吧。”
  “这招最实用。”
  为了激怒她,贺斐之收紧手臂,用力将她贴向自己的胸膛。
  阮茵茵扭动起来,不自觉发出嘤/咛,那声音甜腻腻的,挠人耳膜。
  寡情寡淡的男人深了眸色,咬紧腮肉,有些躁意。
  阮茵茵挣不开那双手臂,一气之下曲起膝盖攻了过去。
  贺斐之向后避开,为了让她完成整套动作,故意附身配合。
  见得势,阮茵茵侧掌披向他颈脉中段,被贺斐之以两指夹住。
  “真劈下去,就要你照顾我了。”
  小丫头下狠手......贺斐之无奈一笑,示意她可以了,还解释道:“我是事先有防备的,所以能轻易避开你的第一招。”
  阮茵茵退开些距离,“嗯”了一声,扭头看向茫茫夜色。
  切磋过后,身体微微发热,达到了目的,阮茵茵坐回山洞,蜷成一团抱住自己保存体力。
  深夜寒风刺骨,即便贺斐之在洞口垒了参差枝桠做遮挡,还是敌不过夹雪的山风。
  阮茵茵坐在洞穴里侧,不仅皮肤被冻得生疼,连筋骨都开始打颤,感觉自己要命绝于此。
  没有漏刻,不知晓时辰,她不知还要挨多久才能到天明。
  唇色已褪尽,脸颊没了血色,意识也在抽离脑海,她忍着冰寒和酸痛看向坐在洞穴外侧的贺斐之,知他也不好过。
  “贺斐之。”
  “嗯。”
  “咱们说说话。”
  否则,她都不知他们谁会先被冰封,没了气息。
  贺斐之将氅衣裹在她的身上,自己穿着单薄的衣衫扛了许久,也感到身体麻木,快要没有知觉,尤其是双脚。
  “想说什么?”
  “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会。”
  “我们会等到吗?”
  “不知道。”
  阮茵茵叹口气,有薄薄的雾气溢出檀口,“你该说会呀,否则不是连希望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