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作者:
怡米 更新:2025-09-26 10:15 字数:3684
面对贺斐之的审视,韩绮背脊有些发汗,但她是为了公事而来,还是很有底气的。
作揖过后,她禀明来意。
大理寺卿交代给她的事,是一桩有关工部虞衡清吏司官员私下贩卖兵器给山匪的案子,既与山匪有关,自然要出动兵力围剿。
在面对有兵器傍身的强悍山匪,大理寺的衙役多少有些不够勇猛,需要内卫两大衙署的鼎力支持。
“既如此,韩大人为何不去亲军都护府一试?”
贺斐之从不会在公事上刻意刁难,即便嘴上没有答应,心里也未将此案推给季昶那边。
韩绮恰到好处地拍起了马屁,“亲军都护府是宫城守备,论野外作战,应是不及三大营的。”
还真敢说,若是让那边听到,指不定要如何刁难于此人。贺斐之并未被取悦到,但也没有过多为难,“盛远,全力配合大理寺出勤,不得有任何闪失。”
“卑职领命!”
盛远转转脖子,迸发出比悍匪还暴戾的气焰。
贺斐之手底下的人皆是如此,平时嘻嘻哈哈,一旦动起真格,比任何人都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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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匪的寨子坐落在城外数百里外的峭岫上,按着地形易守难攻,盛远啐一口,心中大骂这群亡命之徒太过嚣张,敢在皇城附近安营扎寨。
他暗潜在灌木丛中,对两侧的五军营士卒道:“弟兄们,等夜深,咱们分两拨上山,突袭山寨,其余人分散在山脚下,包抄他们的退路。”
“明白!”
盛远拍了一下声音最宏亮的士卒,“小声点。”
士卒揉揉脑袋,趴在草丛中。
韩绮等大理寺官员藏在五军营士卒之后,准备等士卒们攻退山匪,再入寨取证,因此不急于行动。
天色未暗,韩绮挖开一块雪,坐在地上,思绪翻飞,但凡那些兵器里有容易引燃的火引,就是她金蝉脱壳的良机。
而她也早已与姊妹们商议过,可先行离去,与她们在他乡汇合。
可哪里会想到,太后特封了茵茵为县主,有县主这个封号,到哪儿都会树大招风,还要定期回朝廷点卯,领取俸秩。
她们姐妹三人若想彻底归隐,茵茵就必须彻底放弃这重身份,而脱离这重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与自己一起“葬身火海”。
运走山寨中的全部兵器并非一日之功,且看今日寨中有无火药再议。
深夜,山寨内刀光剑影,短兵相接,山匪被盛远带领的士卒连连击败,又被潜伏在山脚下的士卒断了后路。
山匪的攻势再猛,还是敌不过经验最为丰富的五军营将士。
一个时辰后,盛远举起山匪头子,狠狠掷在地上,一脚踩断了他的肋骨。
擒贼先擒王,没了头目,山匪们成了一盘散沙,很快被攻克。
盛远站在山顶,朝山下大喊着“得手”,声如洪钟,久久回荡。
韩绮佩服五军营将士的勇武,但不耽搁她实施自己的计划。
在查完全部的兵器后,她发现了堆放在枯井中能够引燃的火引。
数量不多,但足够引爆一次。
天时地利人和。
故意将枯井遮掩起来,也未将里面的东西记录在册,她与同僚回到大理寺,模糊地禀明了情况。
秦砚靠在圈椅上,查阅着薄册上的兵器,转动起手中折扇,“这点数量,还需要再搬运一次?”
“是啊。”
“贺斐之手底下那些人是不是偷懒了,不愿费力?”
实不想牵连旁人,韩绮给予肯定,“将士们都很拼命,下官看在眼里。”
那还用说,那可是五军营的人,秦砚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行吧,也不费劲,明儿一早,你带些衙门的人一起去吧。”
“好的。”
无事可禀奏,按着往常,韩绮会立即离开,不给自己添任何人情世故上的麻烦,可今日,她站在秦砚的书案前,久久没有挪开步,清透的眸子泛着不易察觉的涟漪。
秦砚觑她一眼,“还有事?”
“......没有,下官告退。”
她转身,诧异于自己刚刚生出的不舍,实在是莫名其妙。
等人离开,秦砚合上薄册,双脚搭在桌沿,漫不经心地转着折扇,没有意识到,适才的韩绮,是在与他道别。
当晚,当阮茵茵听完韩绮的计划,心里同样泛起异样,有丝丝怪异流淌过心扉,比最开始的决然弱了一点点,可并未改变她的最初决定。
缓释许久,她点点头,“好,我明日想办法当着众人的面,与你一样,进入山寨。”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贺斐之崩溃!!!◎
盛远回到总督衙署复命, 贺斐之询问过兵器的种类和数量后,与秦砚有着一样的疑惑,“一次搬运不回来?”
“按着韩大人的意思, 分两次运送,稳妥些。”
韩绮算是后起之秀,能力和态度都摆在那,很受大理寺卿和左少卿秦砚重用, 按理儿说, 此人该讲究效率, 不该拖延一日才是。
可贺斐之事务繁忙,对这等不是三大营的小事, 不会太过上心, 只让盛远注意下山寨那边的动静就去忙别的事了。
二更时分, 他乘马去往宁府后巷, 望了一眼燃灯的后罩房, 见有人影走动,便叫停大宛马,凝视许久,直到房中熄灯才收回视线。
回到贺府, 他收到赵管家递来的信函,说是派出的影卫已经打听到梅许所要寻的女子的下落。
女子嫁人后,举家搬离京城,去了西北。丈夫是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屡次落榜,自甘堕/落, 时常对那女子拳打脚踢, 女子忍无可忍, 选择和离。
物是人非,不知梅许得知昔日青梅的情况,会义无反顾奔赴而去么,贺斐之并不关心他人的姻缘事,只当替阮茵茵兑现了当初寻人的承诺。
“明早送去宁府,交给茵茵。”
赵管家重新接过信函,点头称是,“主子,快年根了,府中可要备些年货?”
府中无女眷,也无孩子,年节极为冷清,贺斐之时常宿在衙署,赵管家都不知该不该筹备年货热闹热闹。
“筹备双份吧。”
“老奴明白了。”
另一份是要送去宁府的,但人家拒收的可能性很大,赵管家暗自摇头,躬身退出书房。
多日不曾回府,贺斐之走到花几前,修剪起菖蒲,之后躺在摇椅上,随意翻看着角几上的书册。
余光中,置于多宝阁上的妆匣犹在,提醒着他已被阮茵茵拒绝了两次,失落感渐起,他将书册盖在脸上,闭目仰头,左手随意搭在椅边。
宁府后罩房,辗转反侧许久,阮茵茵坐起身,对着幽幽夜色默叹一声,那会儿已与两位姐姐商量好,明日她会与二姐在火海中金蝉脱壳,长姐暂留皇城掩人耳目以及处理剩下的琐事,等避过风头,她与二姐也寻到了安居之所,再派人来接长姐和婉翠过去。
这一步极为冒险,却是能保证二姐在金蝉脱壳后不被朝廷追捕的最佳方法,无论如何也要一试。
在皇城的一年多,她遇见了很多人,悲伤与欣喜,怯懦与振作,一遭遭,一桩桩,回过头看皆是经历,就这样吧。
季昶,我相信,在你心里,季前辈不再是你的万丈深渊,而成为了你的一束暖光。别再阴郁下去了,过去无法改变,今后可期可许。
贺斐之,绮纨之岁,心悸由你开始,也由你结束,今后,我们都会再遇见许多人,终有一天会彻底释怀。
翌日薄雾疏雪,阮茵茵和榕榕乘车去往城外。
看长姐一直攥着绢帕,阮茵茵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担心,二姐会安排好一切的。”
“怎么能不担心,那可是......”一想到接下来的场景,榕榕的心口就突突地跳,“待会儿用来迷惑大理寺官员的说辞,你再练习几遍,别露馅。那些人可都是断案的高手,不会轻易被糊弄住。”
“嗯。”阮茵茵拎起车底的鸟笼,逗了逗里面的鸽子,“待会儿靠你了。”
这只鸽子是从养鸽人那里借来的,到时候,只需它飞过大理寺众人的眼前,自己就能以丢失了家鸽为由,接近那座山。
衙役们是从山上向下搬运兵器,薄册上又没有危险的兵器,山匪也已被降服,大理寺的人再不通融,也会看在二姐的面子上,让她在附近寻找的。
待大火燃起,这只鸽子自然会飞回养鸽人那里,而她和二姐也会在山路的另一头逃之夭夭,彻底摆脱当下的一切……
希望不会出额外的状况。
抵达山脚附近时,阮茵茵挑帘张望,发现大理寺的人已经抵达,正在有条不紊地分配着任务,二姐就在其中。
阮茵茵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与长姐握紧十指,互相给予鼓励,之后,打开鸟笼,将信鸽朝那些人的方向抛了出去。
信鸽张开翅膀,飞了一圈,不知有没有被忙碌的人们注意到,总之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