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路灯昏黄的光晕下，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斜倚在灯柱上，银质链饰随着动作在阴影里明灭。
  他深色瞳孔漫过人群时，带着轻蔑，似乎那些身影在他眼底不过是蒙尘的廉价瓷偶，连碎裂都激不起半分涟漪。
  “哟？还有一个帅哥救你？沈聆学姐，你的艳福不浅啊……”
  “林警官。”沈聆轻声唤道。
  “晚上好呀，沈聆。”林凌一挑眉。
  “什么？警察？”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胆子比较小的已经打算开溜了。
  林凌嘴角的笑容更桀骜了几分：“不错，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已经毕业了，而且，我是持证上岗的警察，如果有人滥用校园暴力欺负同学，我想，我也是有权利管一管的。”
  第310章 推敲
  夜色如浓墨般晕染开，璀璨星子垂落天际。
  纵横交错的小街深处，盏盏灯火次第亮着，将青石板路染上暖黄光晕，在幽暗中圈出大小不一的温柔光域。
  沈聆推着自行车走在路沿，金属车链随着步伐发出细碎的轻响。
  她放慢脚步时，林凌便默契地与她并肩而行，两人影子被路灯拉得细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在斑驳的砖墙上勾勒出无声的相伴轨迹。
  晚风掠过窄巷时，也让并排而行的脚步声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个……今天谢谢你，林警官。”沈聆感激地看向林凌。
  如果不是林凌及时出现，今天那几个女孩子估计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这几个小太妹，有的仗着自己有点家世背景就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有的为虎作伥自以为高人一等……这些人其实都是色厉内荏的草包，只要吓一吓，下次就不会找你麻烦了。”林凌双手插在夹克外套的口袋里，看了看身边的沈聆。
  夜风有些凉，略微吹开了她额前柔软的发丝，少女的脸颊带着几分红，她瘦削的身材更显得校服臃肿，背上的书包看起来格外沉重。
  “……书包好像很重，要不要我给你背一下？”
  “额，没事，不用啦，我这还好，大部分书本都放在教室里，书包里都是晚上要做的练习题。”
  “你回去还要读书？”林凌皱起眉头，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但是现在都是九点多了，你回去洗个澡，不就十点多了？”
  “没办法，现在高三了，还是要争分夺秒地读书的。”沈聆耸了耸肩，“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还要做阴厨的事情，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得多做一些题目，多看一些书，这样功课才不会落下。”
  “我之前听马校长说，你的成绩很好，上重点一本应该不是问题。”林凌宽慰，“而且，你现在是阴厨，你积攒的阴德，一定会回馈在你的高考上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蒙的都对、考的全会’。”
  沈聆莞尔一笑。
  “放松来就好了，人生不只是高考一条路，我当年的成绩就不是很好，考上的也是一个普通的警察学校，但是这专业好找工作啊，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混得不错。”林凌双手环抱在胸前，“其实呢，人只要上进，到哪里都有出路，这个社会上的机会很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
  林凌的语气十分老成，他明明只比沈聆大个几岁，但却像是沈聆的父辈一样苦口婆心地开导沈聆。
  “学习这种事情呢，还是要看运气的，考试的时候有时候往往考到的是你没见过的题型，那就gg了，不过你别担心，你帮助了这么多人，你的阴德，一定能加持你考到的都是你会的题目！”
  林凌信心十足地看着沈聆，那感觉就仿佛他就是高考出卷组的老师。
  沈聆被逗乐了：“……谢谢你，林警官，你放心，和你聊聊之后，我的压力也没有这么大了。”
  “害，我也不是专程来开导你的，这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有些人欺软怕硬，我们警察就应该给她们一点教训。”
  “其实，她们也不是冲着我来的，听说只要是被梁林多看了两眼的女孩子，都会被这些女孩子警告。”沈聆摇了摇头，“在她们看来，梁林成绩优异，而且是富二代，长得也不错，的确是偶像剧里的男主人设……所以，都想着能变成梁林的女朋友。”
  “但是，我刚才听她们说着，好像梁林对你比较好？”林凌一挑眉。
  “其实，我看不懂那个人……”沈聆迟疑了一下，“怎么说呢，我感觉他给我的感觉，是一种……类似于虚与委蛇的感觉。”
  “哦？”
  “对，就是那种……我感觉他很装，但是我又无法戳穿他。”沈聆转过头看着林凌，认真地说，“其实，以我目前对他的了解来说，他要考个985完全不是问题，而且梁家这么多钱，送他去麻省理工肯定也不在话下，但是他却愿意在我们这个三流中学上课，当我的同桌……我感觉很奇怪。”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绝非偶然？”
  “嗯，在他来之前，我的同桌不是他，但是自从我父母出事之后，我的同桌突然就转学了，而且没过几天，他变成了我的新同桌。”
  沈聆认真回忆了一下，沉声说道。
  “梁林这个人，为人处世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他从来不和其他男生玩，就算是下课了也只是自己在看书，班上的其他男生因为他是梁家的二少爷，也都不敢惹他，和女孩子……他也交流不多，偏偏就是我，他总是喜欢跟我搭话，我刚开始以为他另有所图，但是时间久了，他也没有跟我说一些类似于打探灵元草，或者是打探阴厨相关事情的话……所以这个人，我不是很明白他。”
  “按照你这么说，他其实是在刻意拉近和你的关系？”
  “有这么一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自恋了。”沈聆耸了耸肩。
  “都说女孩的第六感是很准确的，我觉得不一定是你多心，梁林本身就身份特殊，而且是梁家人，说不定……继梁老太爷之后，供奉阴神的人就是他。”林凌说着，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沈聆脚步一顿，转头看着林凌。
  “你也这么认为？”
  “嗯，我有在这么猜测，如果梁业真的是无辜的话。”
  “但是，梁林只是一个未成年人，而且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如果要供奉阴神的话，好像……没有条件？”
  昏黄的路灯将琥珀色的光瀑倾洒在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成两尾摇曳的墨痕，在地面交叠出沉默的形状。
  他们驻足的瞬间，背后的星空正碎成亿万点银辉，银河像一条冰蓝色的绸带，在深紫天幕上流淌出亘古的寂静。
  远处楼宇间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此刻都成了模糊在夜雾里的暖橙光斑，像无数被揉碎的星辰，在无边夜色里独自闪着寂寥的光，连带着晚风拂过檐角的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无人问津的清寒。
  “那不一定。”林凌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做这些事情，也不一定需要他亲力亲为，只要有钱，他可以找许多人帮他做这件事情……面包店老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这倒也是……”
  时至今日，想起面包店养小鬼的事情，沈聆还是不由得感觉心头一寒。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却愿意为了金钱作恶，虐杀他人。
  贪欲，将人变成了一只野兽。
  而他还不自知，只想要更多。
  “我觉得，我可以来调查一下梁林。”林凌沉声说道，“我之前调查过梁家，梁业的老大叫梁木，但老大到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病，随后夭折了，次年，老二梁林就出生了，之后便是老三梁森……梁业工作忙，日常没有时间照看两个儿子，因此，两个儿子一个常年在国外读书，一个在本地读书，都由管家佣人照看，这两个儿子，可以说是吃喝不愁，财富自由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想要做一些出格事情，是没有人能管得住的。”
  “嗯，如果林警官要调查梁林，我也会配合你。”
  “你要怎么配合？”
  “都可以。”沈聆信誓旦旦地说，“我毕竟是他的同桌，你想要任何信息，我都可以试着跟他打听……而且，我感觉那次我在小森林幻境之中看到的人，和梁林有些相似，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也无法完全确定…但是我之前在秦琴的幻境里也看到过梁林，我觉得这两者一定有某些内在的联系。”
  沈聆说着，想起了当时在秦琴幻境里凶险的一幕。
  当时，自己也是陷入了某个回忆的片段，阴神编织了一场父母还活着的幻境，试图让自己永远沉睡在梦境之中，如果不是自己及时醒悟，估计到现在还浑浑噩噩着在幻境之中。
  这么想着……
  背后的主谋，似乎总是想要将人的意识困在虚无缥缈之中，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沈聆沉默着，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着，眼眸里情绪翻涌，越想越感觉不对劲。
  “如果……梁业是无辜的，那么梁老太爷意志的继承者，很可能就是梁林，梁林用转学生的身份，成为我的同桌，那是在秦琴将灵元草交给我之后……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很可能是得到灵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