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作者:
待我温酒 更新:2025-09-26 10:22 字数:3735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再确认一下,今晚您要和梁董、小梁总和小京总在芝麻洞聚餐,对吗?”
乔树羽哪里会嫌钱多,她只怕别人太飘、给自己增加工作负担。但是,老板想夹菜,她还是别转桌的好,多扫兴。
梁廷鞍又把屏幕黑屏:“嗯。不过,你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乔树羽欲言又止,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也不瞒着您。主要是昨天,您没预兆的就发了奖金,现在公司私下里都在讨论这件事,气氛挺好的,但我有点怕乐极生悲。”
“你担心的也有道理。”沉吟片刻,梁廷鞍点头,“和主管们通个气,让他们各自管好手下人吧。以后有顾虑可以直接和我开口,工作方面,你不是外人。”
对他和梁知徽而言,私人秘书都是堪比挚友的存在。既是从初中就认识的朋友,也是共同出国读大学、归国后一起工作的战友,完全没必要这么谨慎。
生活上必须要保持距离感和分寸感,但涉及工作,那就是高相关的利益体,根本无需讲究太多,忠言逆耳的道理谁都懂。
乔树羽默默松口气:“好的梁总,我记住了。那现在我就先走了。”
她浅浅一颔首,刚转身却被喊住。
“对了——”
她回头:“怎么了梁总?”
坐在办公椅上的人面色平淡,语气也温柔:“如果薇薇以后问起你今晚安排的事,一律回不清楚。”
“…是。”乔树羽微怔,随即点头。
益星的下班时间并不固定,梁廷鞍工作时长满八小时就离开了办公室。今天有正事,他不打算按习惯打满九小时的卡,一离开公司大楼,便驱车驶往芝麻洞。
“芝麻洞”店如其名,它是一个家常餐馆,在一条小小的芝麻胡同里,知名度属正常范围,人均消费百元,去那儿吃饭的大都是老帝都人。
梁江升今天和隔壁望恒的老邵董打高尔夫,边打边聊天,一个不注意就拖到了很晚。等他来到芝麻洞时,三兄妹都已经到齐。
瞥见走进包厢的那只皮鞋,梁知徽暂且搁下烫碗盏的手,站起身喊人:“爸,您来了。”
梁江升心里还惦记着她成了同性恋兼恋童癖的事,只不咸不淡地嗯一声,坐上主位。
多数情况下,梁京仪对着“父亲”都会扮演锯嘴葫芦的角色,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是以,在这场家庭聚餐里,开口说话的大都是其他三位,她负责沉默凑人头。
梁廷鞍早已提前点好菜,梁江升入座没多久,便开始陆陆续续地上,待到五菜一汤全齐,包厢门被彻底关闭。
他也是这时候出声的。
“爸,咱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聚一聚了。今天和您吃这顿饭,是想和您说些话,顺便商量件事。”
梁江升皮笑肉不笑,盯着他给自己倒酒的手,不接这份示好:“你们兄妹三个,究竟想搞什么幺蛾子?不如直接说。”
他真想看看,自己养的好孩子们还能惹出何种恶心事儿来。
“您和妈妈的婚事,就是在这里定下来的吧。”
得到允准,梁廷鞍却没有第一时间说正事,反倒忍耐不满忆起往昔,语气带上几分虚伪做作的怀念。
梁江升冷嘲热讽,依旧不接示好:“噢,还真是。但和你有关么?那时候,你连个胚胎都不是。”
梁廷鞍面不改色,甚至轻笑了声:“是啊,爸。如果妈妈那时候再少一些道德感,我的生物学父亲也该换一位了。”
这是他不肯好好说话的,那自己火力全开一些,想必也是人之常情。
“……梁廷鞍,你要造反?”
“爸,最后的封建王朝已在一百年前灭亡,目前家里没皇位留给我们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尖对麦芒,谁也不给对方留脸面。
梁京仪喝口排骨藕汤,无声冷笑。
狗咬狗,一嘴毛。
她没心思听两个老货对喷,看向对面坐着的二姐,指了指手机,收到对方“明白”的眼神后,开始打字。
京仪:【当年司伯母的婚事,居然是在这家店里谈的?】
二姐:【嗯,舅姥爷喜欢吃这家的炸酱面。】
梁京仪惊讶,挑挑眉:【这么亲民吗?】
她看到梁知徽的脸色莫名微妙。
二姐:【其实舅姥爷家里没几个钱。】
梁京仪不信:【怎么可能。】
梁知徽叹气:【真的。陆家的钱基本是按年捐,只留正常生活费和保底医疗应急存款。】
想到过年时期和陆家的饭局,梁京仪不说话了,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仔细说起来,司家和陆家的关系也很怪。按理来讲,司家娶了当时陆家唯一的女儿,陆家该和司家关系不错才对,可让人意料不到的是,陆女士在生司蕴蘅时出了意外,羊水栓塞而亡。
陆家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司家商量,让司蕴蘅——也就是梁家双胞胎的生母,每年固定在陆家生活六个月,此外,司蕴蘅的学业发展也是由陆家把握安排。逢年过节,陆家从不来人去司家,顶多让司蕴蘅过去圆脸面。
至于司蕴蘅的婚事,陆家则是表示“小丫头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不管”。司梁两家老一辈的关系极好,老早就定下了彼此的婚事,适龄人不少,但司家还是坚持以司蕴蘅优先。
如果她愿意,那就是她嫁过去,如果她不愿意,那就再换人。
司女士对政治不感兴趣,学的是精算,未来的工作方向也是这方面,婚事没有太多讲究。她和梁江升见了一面,觉得对方长得不错,也就答应了联姻。不过两人的性格都过于强势刚硬,短暂的甜蜜期过后,便是无尽的争吵。
闹了两年,和平分手。司蕴蘅没要梁家一分钱,也没要一个孩子。二十六岁风华正茂,直接考去伦敦那儿读博,直到现在,还在全球各地飞。
梁京仪慢慢回忆着过去打听到的消息,边吃饭边想。
梁家和陆家的连接点不就是司蕴蘅的“司”吗?为什么司家和陆家的关系反而最平平呢?
可是,没等她想出个大概,梁家父子的互扯头皮就走到了头。
梁江升一口气闷完白酒,小小的玻璃杯重重放回木桌上,磕出声响:“你别胡扯了,直接说正事。”
梁廷鞍也不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薇薇怀孕了。”
对面,两鬓银白的男人握紧了玻璃杯,双眸隐隐阴鸷,语气讽刺:“那你不该找我说这事,去找秦臻吧。”
“又不是他的,找他干什么。”
梁廷鞍无情碾碎父亲最后的念想,似笑非笑:“爸,您难道不想看到三代同堂么?”
额间青筋直跳,梁江升没压住音量:“梁知徽,梁京仪!”
“怎么了,爸?”
诚然,梁知徽是位有喊必应的好姑娘,比起梁京仪懒洋洋的一声“嗯”,她的态度显得格外好。
“梁廷鞍都疯了,你还不管管么?!”
面对父亲的质问,梁知徽反应平淡:“爸,我知道您急。可您仔细想想,这种事我也管不了吧?梁廷鞍是我大哥,就算要管,也是他来管我啊。”
梁知徽最喜欢利用世俗刻板印象来帮自己开脱,权是要掌的,决策是要做的,钱是要全握手里的。
而名声,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只要她嫌烦,就都一股脑儿的全推亲哥头上。
出了事儿?那你该去找我哥啊,找我有什么用,我是“小梁总”,可不是“梁总”;至于有好事,梁知徽大多时候也不会上赶着去认领,成了“好人”,不就要做“好事”么?
梁知徽只做对自己有利的好事,不想过多揽好名儿。
梁京仪懂她的言外之意,看梁江升吃了苍蝇的表情,更是没忍住。为防直接笑出声,她侧过脸去,以掌掩面,装作打哈欠。
看着如今的景象,不知为何,梁江升有了种窒息感。
芝麻洞的包厢普遍较小,一个四方桌,四边各自坐着人,梁江升与梁廷鞍相对,梁京仪则是正面梁知徽。他家木质天花板上安的是长方形条灯,一条接一条,横着排过去,向下打冷光。
许是年岁太久,自己斜前方的灯忽闪忽闪,在二女儿的话音落下时,更是失去了最后的光辉,猛地熄灭。
一瞬间,阴影割出道影影绰绰的分界线,将他和其他三人分隔开来,与他有着同根血脉的亲生儿女尽数坐在了另一头。
双胞胎都在直视他,眼里装着熟悉而又虚伪的笑意,姿态谦卑恭谨,气势却不容小觑。
而梁京仪呢?连看都不看他。
梁江升的心气儿摇摇欲坠。
古朴陈旧的红木桌上,浓颜俏丽的女孩闲闲撑手肘,支下颌。宝蓝色衬衫袖被卷到小臂以上,露出清瘦紧实的肌肉线条。纤细修长的指节轻动,女孩给手机另一头的人发消息。
京仪:【有几个部门在加班而已,别害怕,我呆会儿就回去。】
VV:【那你有好好吃饭吗?我感觉集团的加班餐不太好吃的样子诶。(猫猫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