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什么需要吗？”许文柳注意到有人进了研匠坊，他放下笔，起身迎道。
  “我受人所托，给你一样东西。”沈雁云拿出书，递给了许文柳。
  许文柳有些不解，随后打开书一看，他顿时愣住。他轻轻捧着这本书，像是在凝视一件稀世珍宝般，一页一页看着。
  良久，他才回过神，只是抬眸时，眸中闪烁着泪光。
  “...谢谢。”许文柳郑重地向沈雁云道谢。
  他不用问这是从何而来，这个答案也早已不重要。
  许文柳这一生只为名利，不问感情。但他对杨凝光，是真真正正投入了爱。
  时至今日，他也未曾娶妻。但每当街头看见孩童嬉戏时，他总想起数年前他曾悉心关照过的孩子——杨凝光。
  如今，他终于，得到了孩子的遗物。
  ——
  书妖离开了昌州城，它漫无目的地走着，从喧闹的城市区，走入了寂静清幽的山林间。
  此时，山中白雾升起，眼前似弥漫出天梯。
  它凝望久久，终是一步又一步踏上天梯。
  此番远上九重天，它将会成为仙童，从此逐渐忘却凡间的一切。
  实际上，它也没记得多少。
  但是，“旧友，归来可还记得自己姓名？”
  凝光再次回望一眼人间，便头也不回离去。
  “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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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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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灵都。
  这是一座遗留数代的古城。此处的百姓几百年依山傍水而生，习惯扎根于此地，鲜少有人外出。
  进城后，沈雁云先去了客栈订房。来灵都的路上也花了好些时日，正需要在灵都补充物资。
  “这位客官...真不好意思。”卖杂货的老板歉意笑了笑，“这马上赶上灵都的祭祀活动，我家的大半东西都准备着去祭典，实在是...”
  “我明白了。那等祭祀过后呢？”沈雁云不了解灵都，如今听这么一说，倒也不强求，他问道。
  “祭祀后十日内便可恢复供应，客官要得急的话，祭祀后五日小店便可准备妥当。”
  谈妥了时间，二人才往回走。
  “让开让开！”他们正走在街上，突然一阵急切的呼喊声传来，原是一位少女骑着棕红色的马正往前狂奔。
  沈雁云往旁让了让，急切的风从脸庞呼过。
  “这灵都看上去秩序这么井然，也有人在街道上策马狂奔吗？”红笺疑惑道。
  然而百姓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那是城主的女儿，繁音。”过路的一位百姓见有一个生面孔，赶忙过来热心肠说道，“您是刚来的旅客吧？”
  “城主？”这个词让沈雁云有些意外。毕竟，皇城之下，莫非王土。“城主”这个词就显得有些意味了。
  然而这位百姓却丝毫不觉得怪异，反而继续说道：“对。我们城主，便是繁大人。繁大人为我们做了许多事，我们很敬爱他。不过，他有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
  “她这是要去哪儿，这么着急。”
  “兴许是风月楼吧。”那位百姓道，“最近繁大小姐迷上了那儿新来的一位书生，但繁大人并不待见他，她常常偷溜出来去见他。”
  “这位繁小姐还有几分豪迈在身上呢。”一旁的红笺向远处眺望，咂嘴道。
  百姓说完后，又说了些让沈雁云游玩愉快的话，便离开了，二人继续朝着客栈走去。
  “等等。”红笺突然停住。
  “嗯？”沈雁云回身看她。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红笺眨着一双明媚的杏眸，侧耳细听，“呜呜的，呜呜的，好像是有人在哭。”
  沈雁云沉默了片刻，只一直看着她，“我什么都没听见。”
  “...不是，真有声音啊。”红笺被他眼神吓到，伸手摸了摸胳膊，“沈道长，你可别吓我，你真没听到？”
  “这里是闹市，街道人来人往。换句话说，为什么你能听到哭声？”沈雁云说道。
  “......”红笺没说话了，她往沈雁云身边靠了靠，说道，“兴许是风声。沈道长，我们赶紧回去吧。”
  灵都鲜少有外来人员，因此客栈空旷了许多。
  一人一鬼进入客栈当中，便听见一清脆的女声：“定一间神秘的上房。”
  红笺看去，竟是方才遇到的那位疾马而走的少女。
  此时少女离近了些，才看清她的容貌。
  少女有着一双明眸，唇红齿白，长相可爱极了，她晃动时，隐隐约约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只可惜的是，她似乎太过白了，生生给她增添了几分病态。
  繁音等着老板给她开房间时，无聊地左看右看，正巧与红笺目光相对。
  红笺呼吸一滞，一眨不眨地看着，突然又想到，活人是看不见自己的，才松了口气。
  可才刚松口气，她就看见繁音对着自己的方向友好一笑，红笺立马心又提起来了。
  “沈道长，这姑娘好像看得见我。”红笺连忙对身旁的沈雁云说道。
  沈雁云听后，便看向繁音，果然，繁音是对着红笺笑的。
  繁音这边刚笑完呢，就看见对面两人就一直盯着自己，嘴角的笑容僵了僵，瞬间弯下，她道：“我看这位姑娘长得漂亮，才对她，友好地——笑了一下，我真的没有打算惹事啊！”她摆了摆手。
  繁音自己一个人偷溜出来，避着家里人的眼线，身边一个侍卫都没有，可不能在外面被人打了。
  “真能看见。”听见繁音回答，红笺再次确认。
  “沈道长，李竹影能看见我，是因为她的那双阴阳目。难道...这位姑娘也有？”
  “...不太像。”沈雁云看了许久，终于微蹙了眉头，开口否认，“她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应该是？沈道长你也不确定吗？”红笺捂着嘴小声惊讶道。
  沈雁云确实不敢完全确认。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完全是活人的气息，但正常人没有阴阳目是看不见鬼魂的，况且，这位姑娘的魂魄凝聚紧密，也不像是魂魄摇散的模样，又怎会看见红笺？
  “也许是凡人，也许不是。带着你的这一路，也见过不少奇怪的人了。”沈雁云对红笺道。
  那边繁音拿了房牌，便立刻上了楼，不过片刻，那桃红色的裙摆便消失在了眼前。
  红笺托腮思考了一番，道：“之前那人跟我们说，她是城主之女。那如今她来这儿...莫非是见情郎？”
  “看不出，你还挺爱八卦的。”沈雁云看她一眼。
  “哎呀沈道长，你可不知，做了鬼后就这点爱好了。”红笺笑笑，“我可是好鬼，不害人不要命，平日里不就爱听些八卦吗？”
  夜晚很快将至，用过晚饭后，一人一鬼进了屋，沈雁云拿出符纸折了一张床的模样，简单一吹，瞬间变成了一张符床摆在室内。
  “我睡这里就行。”沈雁云依旧将房间内原本的床让给了红笺。
  红笺只轻轻一笑，倒也没有拒绝，她躺上床，将帘子放下，很快烛火熄灭，她听见床帘外有人细微的呼吸声。
  黑夜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轻轻眨了眨眼，睫毛微动。
  “...沈道长。”
  “嗯？”他果然还没睡。
  “沈雁云。”
  “......”
  “如果我还是人的话，你这样，倒是很会让人心动呢。”她打趣般说道。
  而对面，沉寂了许久，才也轻声回道，“是吗。”
  红笺不再说话。
  第36章
  “阿音，你看。”身形消瘦，但长相颇为清俊的男子举着一颗彩色璃珠给她看，“漂亮吗？”
  繁音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小心翼翼从男子手中接过璃珠，轻声低叹，“它好漂亮啊，秦郎，你从哪儿弄来的？”
  秦逸丰浅浅一笑，颇有些自傲般说道：“这是我从西域商人哪儿得来的。小时候，我跟从父亲，随西域商人的队伍去了西域。阿音，你知道那儿都有些什么吗？”
  “有什么？”
  “那儿的人不像中原人这般保守封建。西域的人性格更加豪迈，在他们那儿，女儿家的婚事也可掌握在自己手中。并且那儿也有许多能人异士，我第一次看见重瞳者时，心里想着，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在......”
  秦逸丰描绘的世界新鲜有趣，繁音听得聚精会神，她心里逐渐又泛起了一片涟漪。
  秦逸丰本意不是讲故事，如今他垂眸，看见这样靓丽可爱的少女紧紧盯着自己，为自己的燕子言行而牵动着内心，更是不由得涌出了得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情不自禁地，将唇凑近了她。
  繁音怔了怔，便迅速后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秦郎，对不起。等我说服了父亲，我就和你订婚。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又是这样。秦逸丰一瞬不瞬地盯着繁音，那模样，好似要将她吃干抹净般。但最后，他只是低低一叹：“我当然知道。只是你知道，我爱你的，你在我面前时，我便控制不住。你放心，我也一定会努力让城主认可我的。不过...关于过几天祭祀时跟我一起去西域的事，我希望你能答应。你也想看看那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