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
抱帚忘雪 更新:2025-09-26 10:32 字数:3808
谈思琅脑中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战栗。
她甚至没想过退往床榻内侧。
谢璟醉了。
谢府的醒酒汤配方有差池。
她脑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她感觉到谢璟按了按她的脚踝。
似乎很轻。
又似乎已顺着脚踝,按到了更深的地方。
谢璟半抱半扶,将已然呆愣的谈思琅带上了床榻。
昨日,她家中的侍女嬷嬷便已来到谢府,在这张床榻铺上了绣着龙凤呈祥花样的大红色床褥。
谈思琅回过神来。
她看向已换上一身暗红色寝衣的谢璟。
他半躺在她身边,乌发落在她的肩窝。
“你……”
二人同时开口。
谢璟敛眉,侧过身去,将高悬的纱帐放下。
满室烛火被隔绝在外。
帐中彻底只剩下他们二人紧紧相贴的呼吸声。
“可以吗?”谢璟哑声问。
谈思琅咬着唇,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要发抖:“……可以。”
总要来的。
谢璟伸出手去。
他想要像方才除去鞋袜那般替身前人除去寝衣。
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她衣衫上的系带之时,却颤抖得厉害。
他的手指数次触碰到谈思琅腰侧的软肉。
却始终没有解开衣衫上的系带。
君子需得修得六艺,谢璟在读书之余,也从未放下过骑射之术。
但那双能拉开四石半巨弓的手,却在此时无法聚力解开妻子衣衫上软绵绵的系带。
他以为自己运筹帷幄。
却在箭在弦上之时终于露怯。
“痒……”谈思琅扭了扭身子。
她后知后觉:“你是不是不会解女郎的衣衫呀?”
而且,他是不是也是有些慌张的。
就像她一样。
谈思琅只觉帐中都忽然亮堂了三分。
原来,他也不是没有情绪的塑像。
“我自己来罢……”
谈思琅低下头去,想要去摸自己身侧的系带,却是碰到了谢璟尚未挪开的手指。
她看向他。
他也回看向她。
昏暗的红烛帐中,二人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生涩。
谈思琅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无意识地用手指挠了挠谢璟地指节:“总归,我也不会解你的衣衫……”
不若他们都自己来。
少女清甜的嗓音在此时化作了黏稠的蜜水。
谢璟俯身抚摸着谈思琅的鬓发。
而后顺着她水光潋滟的双眸、涨红的脸颊,滑向微微颤抖的肩。
她终于是他的妻。
谈思琅咬着唇,昨夜看到的那些图画又浮现在了眼前。
会很痛罢。
会很难受。
会不舒服。
“怕吗?”谢璟在她耳边问。
谈思琅攥着被垫在身下的锦被,硬撑着道:“……没有。”
旁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也……不怕。
谢璟能看出眼前人的口是心非。
只是他不知她是在怕什么。
是在怕他,还是怕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又或者在怕圆房这件事情本身?
他得到这桩本属于自己表弟的婚事,已是瞒天过海。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远远看着谈思琅与旁人成婚。
但是当那人犯浑,让他有了可乘之机时,他便克制不住自己心中汹涌的欲念。
真是……道貌岸然、欺世盗名。
谢璟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
谢璟道:“累了一日,早些歇息罢。”
谈思琅一愣。
“在我这里,你不用勉强。”
……这话有些像在怨她。
谢璟道:“日子还很长,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婚事是他强求来这件事,他没想过能瞒她一世。
他能做的、他要做的,不过是在这之前,徐徐图之、春风化雨,让她心甘情愿沾染他的气息。
不过,此时此刻,更重要的事情是,他需得唤廊下守夜之人备水……
“旁人会不会说……”
“这是在我家中,你是我的妻子,没有人可以说三道四。”
没人敢议论他的房中事。
况且谢府上下一早便知晓,往后,需得对这位新嫁过来的夫人恭敬、尊重。
谈思琅偷瞄了谢璟两眼。
她虽不太懂男女之事,但也知道,已到了这个地步,他却忽然卸了劲,属实是有些奇怪的。
总之,她松了口气。
再……给她一点点时间。
第15章 误会(9.1修)
谈思琅醒来时,床榻的另一侧已经空了。她迷迷瞪瞪地伸出手去,挑起纱帐一角,溫煦的晨光顺着她的手指,斜斜探入帐中。
她揉了揉眼,正欲唤青阳备水洗漱,却是瞥见了身侧多出来的那只枕。
昨夜她不是一个人睡的。
谈思琅蓦地回过味来。
……这榻上还多了一个谢璟。
小半年前,她还怵他得厉害;昨日与他同床共枕,却是出乎意料地一夜好眠。
青阳与槐序听着这厢动静,赶忙端着铜盆、面巾等物进来。
谈思琅净了面,又用青盐擦了牙,这才得闲问起谢璟的去处。
青阳尚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谢璟回来了。
槐序赶忙扶着尚还半倚在床边的谈思琅站起身来,复又在她耳边低声解释:“姑爷卯时便醒了,怕吵着姑娘,就去了侧间。”
话音刚落,谢璟已行至榻旁。
谈思琅抬眼望去,却是见着这人眼下竟泛着一圈极浅的乌青。
她赧然道:“昨夜我可是扰着你了?”
她分明记得,自己的睡相是极不错的,也没有说梦话的习惯……
莫不是因着换了地方,她不太适应?
谢璟那句“夫人昨夜休息得可好”尚未出口,便听得谈思琅的关切之语,他轻笑一声,本欲答“自是没有”,开口之时,却是话锋一转:“若是当真扰着了,夫人当如何?”
谈思琅神情认真,抿着唇斟酌道:“若是我睡相实在不雅,不若你我暂时……分榻而眠?”
天地良心,她实在是不知晓、也控制不了自己睡熟后的事情。
她昨夜睡得舒坦,今晨也是神清气爽;推己及人,昨夜谢璟若是扰她清梦,她定是会与谢璟说清楚、再寻个解决的办法的。
毕竟往后还有那样长的日子要过,总不能日日都不得好眠。
“我只是说‘若是’,”谢璟哑然,“夫人睡相很好。”
且她熟睡之后的呼吸声和缓绵长,听着便让人心中安稳。只是因着太过安稳,反而让他数次惊醒,生怕天光大亮之后,这床榻之间,便又只剩下他一人。
谈思琅微微歪着头:“那你眼下……”
“是前些日子公事繁多,”谢璟解释道,“与昨夜无关,更与夫人无关。”
他本是想借坡下驴,问她讨要一个小小的承诺,却忽略了她素来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他不该将朝中那套用到她的身上。
若是因他这一时失言,让她生出负累之心,便是他的罪过了。
谈思琅轻轻颔首。
原是这样。
人前显贵、人后受罪的道理她是知晓的;谢璟年纪轻轻便居此高位,背后付出之多,自是她所不能想象的。念着眼前之人已是她的夫君,谈思琅又学着往日里母亲对待父亲的模样,甜声道:“公事再忙,总归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恰好有风越过窗棂,将瞳瞳的日色吹向谈思琅眼底。
谢璟张了张口,觉得自己有许多话想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到头来,只能故作冷静地答道:“我知道的。”
谈思琅不知谢璟心中的千丝万绪,思及一阵还要去仰南院中敬茶,便笑问道:“那我先去梳妆了?”
谢璟点了点头,待谈思琅已走远了,才记起自己还有话要问她。他往妆台那侧看去,却是恰好看见铜镜之中少女的笑靥。
他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装作是与她相视而笑。
谈思琅梳妆过后,夫妻二人又一道在栖竹院中用了早膳。
谢璟状似无意地说起:“今日这道滴酥鲍螺倒是有失水准。”
“有吗?”谈思琅顺着他的话看向那道她完全没动过的滴酥鲍螺。
她还以为谢璟这样的人,对吃食并不讲究。
谢璟微微颔首。
谈思琅笑道:“京中最好的滴酥鲍螺还得是城西仁和斋中做的。”
少时,她极喜爱吃仁和斋的滴酥鲍螺,隔三差五便要央着母亲差人去仁和斋买回家中。
许是那阵子吃得太多,又许是单纯因为年岁渐长、换了口味,后来的她渐渐觉得滴酥鲍螺有些腻味,便鲜少有吃这东西了。
谢璟道:“原是这样,想来是府上的厨子学艺不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