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作者:
抱帚忘雪 更新:2025-09-26 10:32 字数:3816
谢璟尽力无视怀中的温热与翻腾的欲./望,沉声答:“这就走。”
甫一离开汤屋,谢璟才发现,竟有极有眼力见的侍婢在沿路点了灯。
谢璟敛眉,想着明日要好生奖赏一番这人才是,而后便抱着谈思琅,快步往主屋行去。
清莹皓朗的月高悬于九天之上,悄静地注视着人世间的有情人。
千年万岁,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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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思琅没想到,谢璟竟差人把寝屋布置成了大婚时的模样;她躺在榻上,满眼都是如景山红叶般的红,一伸手还能摸到一颗红枣。
她看向尚站在床榻边的谢璟,玩笑道:“夫君不会还准备了合卺酒罢。”
谢璟道:“那日不是已经喝过合卺酒了吗?”
大婚那日,他们只差了最后一道礼,良宵苦短,只消将那道礼补上便是。
况且,夫人酒量太浅;他不希望夫人是醉意迷蒙地成礼。
他喜欢她清凌凌的杏眸。
喜欢落在其间的他自己的身影。
银红色的纱帐低垂。
床榻间暗了下来。
谢璟再度欺身。
他含着谈思琅的唇,支离破碎地唤着她的乳名。
分明已离了汤泉,回到平坦的床榻之上,谈思琅反而更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晃晃悠悠的小船。
……她这乳名就有问题!
她反咬向谢璟的唇。
润润的。
她还是比较喜欢他的耳垂。
但她懒得抬头了。
就这样罢。
谢璟勾了勾嘴角,转而摩挲起妻子的身体。
动作又轻又缓,像是一阵和煦的春风。
谈思琅软乎地喟叹了一声,舒服地就要就此睡去。
她翻了个身,蹭了蹭谢璟的手臂,极为好心地说了句“晚安”。
岂料谢璟却并不想回应这句晚安。
他素来纵着她,除却此时。
那堆枯柴被弃置了许多年,一旦引燃,便是燎原之势。
谢璟没有装模作样地说什么“抱歉”。
他只是唤着谈思琅的名字,而后贴着她的耳廓,哑声道:“夫人,你我才是……天作之合。”
第45章 圆满
谈思琅含着谢璟的喉结,轻声呜咽。
她彻底打消了要去寻阿姐的念头。
她在落地上天中抿出一个道理,各家夫妻……大概都是不一样的。
谢璟没欺哄她,没有故作姿态地说什么绝对不会作数的“最后一次”。
他只是替她舐去鬓边与颈间的汗水,只是慢腾腾地摩挲着她的腰窝;还用额头抵住她的下巴,又在下一刻,用鼻尖轻蹭她身前温软的雪堆。
在她彻底缴械投降时,他才终于欺身。
比那册子中画的要温柔了许多。
但……他分明就是在引诱她。
她恍然,原来谢大人竟是那高唐之上的仙君不成。
她没好气地挠了挠谢璟的背。
梦酣春透,夫妻二人那些不成词句的话语俱都碎在了亲吻间。
春江暖涨桃花水。
拈花闪碎红如片。
谈思琅终于是承受不住,对着侧躺在她身边的谢璟,哑声道了句“渴”。
她的兴奋劲已全过了,如今只想收拾一番,再抱着锦被、埋入软枕,一气睡到日落西山。
怎料谢璟只分出一只手去,另一只手仍搭在她腰间。
却见他端过榻边矮柜上的牛乳,饮了一口,而后便再度倾身,将那牛乳渡入谈思琅口中。
他餍足地抱着她又吻了一番,复看向她已有些迷蒙的眼,眉间含笑,不慌不忙地问:“夫人知我是谁么”
谈思琅囫囵答道:“……是我夫君?”
大概是罢。
她的脑子已经糊成一团糖浆啦。
“你夫君是何人?”
谈思琅不耐烦,迷迷瞪瞪地咬了一口他那翕张的唇:“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书生。”
谢璟轻笑一声,又正儿八经地喂她喝了些温水,这才将人打横抱起,稳步往隔壁的净房走去。
那极有眼力见的侍婢已备好了热水和巾帕。
谢璟命他们都退下,尽力按捺住摇曳的心旌,认真擦拭起谈思琅身上的痕迹。
她身上有许多亲吻后留下的痕迹。
擦拭不掉的。
谢璟眉心微动,喉头一滚。
到底还是没再折腾。
谈思琅乏累得厉害,便也任由他摆弄。
银红色的霞影纱再次低垂。
与大婚那日一样,今日寝屋中的红烛会燃烧彻夜。
半梦半醒之间,谈思琅恍惚觉得谢璟在玩弄她散乱的发。
她闭着眼,双手在空中乱舞,好半天,方才握住了谢璟的手腕:“谢大人,你不累吗?”
“谢大人”三字被她拖得极长,又因着折腾了大半宿,她一开口,声音中便带着三分偎慵的娇气。
不像百花醴,倒更似甜酒酿。
谢璟掐了一把手心,不动声色道:“尚可。”
谈思琅轻哼:“装模作样。”
她半睁开眼,借着透过纱帐的烛光,这才发现,谢璟竟正在用他的发与她的发,编……如意结?
谈思琅杏眸圆睁,定睛一看。
还真是如意结。
只是谢璟的手不够巧,那如意结便显露出几分丑兮兮的傻气;全然比不得大婚那日,全福人编的那只。
向来爱俏的谈思琅,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这样怪模怪样、甚至有点寒碜的东西,其实还挺可爱的。
比全福人编那只精致灵巧的如意结更可爱。
她挠了挠谢璟的手臂。
谢璟头也不抬,从榻外的矮柜中取出一把银剪,将那傻兮兮的如意结剪断、收入袖中。
眼神珍重,好似他手中的其实是什么御赐的稀世珍宝。
谈思琅呆呆看着他的动作,眨了眨眼,低笑一声:“你就这么想与我结发同心呀。”
“是啊。”谢璟直白地答。
困顿的谈思琅比不得白日里那般机灵,她只知晓自己对这些直白而坦荡的爱很是受用,便道:“我再给你绣一只香囊罢。”
用来装这枚如意结。
“……”
见谢璟不答话,她有几分委屈:“你不想要吗?”
谢璟声音哑得厉害:“想。”
特别想。
想了许多年了。
想要她绣的香囊。
更想与她结发同心、白头到老。
他不答话,无非是怕她明日醒来,便不记得这睡意翻涌时说的话了而已。
谈思琅满意地闭上眼。
谢璟看着她这副极为安心的模样,却是没由来想起一番旧事。
是数年前的事情了。
彼时正是冬日,尚还小小一只的谈思琅裹着一身茜红色的袄裙,脖颈间还围着一圈毛绒绒的风领,只将一张圆乎乎的小脸露在外面。
红彤彤的,像一颗剔透的南红玛瑙。
她来将军府寻裴朔,也顺道给他带了些点心。
那日的冬阳和煦温暖,院中也没有扰人的风声,红梅安安静静地伫在支摘窗外。而在等人通传的时候,谈思琅竟趴在矮几上、枕着自己的小臂睡了过去。
当时她不过八九岁,他也满心都是将来定要高中、定要出人头地、定要让母亲过得更好。
他尚还没有生出什么不可告人的风月心思。
他只是觉得,谈家的三娘子果真是极可爱的。
转念又有些替她担心。
他与她不过泛泛之交,她便能毫无芥蒂地在他书房中睡下。
着实是不太安全。
但他看着小姑娘酡红的睡颜,却说不出半分指责的话。
他无奈地摇摇头,从书架上取下一册尚未读完的杂集,也在矮几旁坐下。
翻了几页,又起身去衣橱中寻了件新裁的、尚未沾上他气味的外衫,轻轻披在谈思琅肩头。
等到谈思琅醒来时,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小姑娘睡眼惺忪地看着他,湿漉漉的杏眸中不是羞赧,而是懊恼:“这糕点要趁热才好吃的。”
后来谈思琅年岁渐长,顺道来给他送些东西的时候便也越来越少,他便只能在将军府的宴席上见着她。
他看着她出落得愈发明艳。
看着她在裴朔身旁,言笑晏晏。
他看着将近及笄的她,跟在裴朔身后,细声唤他“表兄”,眼神中还带着半分本不该有的怵意。
他只是看着。
直到谈思琅及笄那年的某一个午后,她绣了一枚香囊、制了一方香牌,想要亲手交给裴朔。
那日裴朔临时与好友有约,并不在府上。
谈思琅便在花园中一处八角亭中等他回来。
他刚巧路过。
刚巧见着她端坐在八角亭中。
刚巧见着她吃下一块点心,笑得眉眼弯弯。
彼时园中群花争妍斗艳,却都比不得她发髻间的那一朵。
更比不得她弯弯的眼中,如蝶翅般扑闪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