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有人报复他，让陈特助将人暂时送到了福利院。”
  一个心智只有八岁的孩子，现在父母不在身边，警方也不可能面面顾及到，郁谨便和赵警官打了声招呼把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怪不得呢……
  宁厌没再说什么。
  念完起诉书之后，审判长问:“被告孙正寅，你为何要对周靖远下毒手”
  孙正寅那双灰败混浊的眼睛里在审判长不断的询问下，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他张了张有些干瘪起皮的嘴唇，声音如同一条毒蛇般森冷:“因为他杀了我儿子，我要他一命偿一命！”
  原告席的周母听到这话立即红着眼反驳:“这不可能！”
  孙正寅忽然冷笑一声反唇相讥:“这不是你儿子自己亲口承认的吗？”
  周靖远刚醒来时，可是和警方亲口承认的。
  “我儿子那是正当防卫，他不是故意的！”周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辩驳道，“他是为了护着自己的朋友，明明是你儿子要对别人下手，靖远看不下去才去帮忙，才没想到失手的！”
  原告与被告争论不休，而作为证人的周靖远和蒋晓天两个人都被带了上来。
  两个孩子看上去也就才十五六岁的模样，甚至都还没有成年，面对这种场合，两个人显的很是惶惶不安。
  蒋晓天被带上来时眼中的恐惧蔓延，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而周靖远还算镇定，他是在几位警官的搀扶下走过来的，面部被纱布绷带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手上也打着钢板，腿上应该是有伤，所以行动极其迟缓。
  刚站定，不等审判长继续开口问，周靖远便立即对自己的所做的事供认不讳。
  “不用查了，孙天是我杀的，我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那天我看到他对自己的好兄弟动手，气血上头冲动之下便动了手，可我那时候真的没想到他会死……”
  周靖远低着头，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
  蒋晓天一听这话连忙替他作证:“对，靖远是因为帮我的，他不能算故意杀人……”
  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甚至连话都没组织好，但法官还是从他的只言词组中将整个故事串联了起来。
  一直在跟这个案子的赵警官这时候将法医的尸检报告以及之前的笔录之类的证据拿了上来。
  事情已经很清晰明了了。
  蒋晓天抢了孙天的学费，孙天与他约架，后来打晕蒋晓天，利用蒋晓天将周靖远约出来想要敲诈一笔，谁知道过程中几人发生了争执。
  周靖远为了保护蒋晓天失手打伤了孙天，当时三个孩子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严重，孙天死了……
  宁厌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就周靖远这个反应，不应该啊……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知道自己不小心杀了人，脸上起码得有点情绪吧，这周靖远怎么比她一个外人还淡定
  她被蚂蚁咬一口都比这反应强烈。
  宁厌喊了郁谨一声:“你说是不是我想多了”
  男人闻声看过来，随后开口道:“过失致人死亡和故意杀人，判的力度可差远了。”
  “你的意思是——”
  “只是个猜测。”
  第169章 坑的他倾家荡产
  台上的审判长翻阅面前的证据，与审判员交头接耳又小声的说了几句之后，才看向孙正寅夫妻二人正色道。
  “被告人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孙正寅不说话，黄娟面色萎黄，最终倔强看向审判长，指着蒋晓天和周靖远二人不甘心道:“那他们该怎么判”
  审判员沉默一瞬:“我们将依法处理。”
  现在不止是原被告沉默，就连法庭内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且不说周靖远为保护蒋晓天失手杀了孙天，本就是正当防卫，再加上他未满十八，只怕很难对其量刑。
  受到的惩罚只怕也不会太重。
  一条人命最终只换来了这个结果，谁能甘心。
  为了防止网络的舆论影响最终审判结果，直播间内的弹幕早已经被周导关掉了，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大家的愤怒。
  整个案情完完全全被摊开在众人面前，除了蒋晓天这个恶人之外，孙天与周靖远两个人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可真深究起来，却也无法将他追责。
  严格意义上算起来，蒋晓天也是半个受害人。
  只能说造化弄人，谁也没想到罢了。
  证据充分，整个案情就连孙家夫妻二人也没有异议，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儿子是被周靖远误杀这个事实。
  被告律师与原告律师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之，争取为孙家夫妻二人将量刑减至最轻。
  周家夫妻俩见好就收，兔子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人。
  只要法院一天没判夫妻二人死刑，那二人总会有出狱的一天，现在给人逼急了，到时候对方怀恨在心拉着他们鱼死网破就得不偿失了。
  俗话说见人留一物，他日好相见。
  周父拉下面子亲自给孙正寅道歉，又提出为了补偿，他们可以收养孙涯，并且给夫妻二人一大笔钱。
  旁听席的宁厌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不就是在变相提醒夫妻俩，他们还有个儿子，做事之前要先考虑后果嘛。
  果不其然，对于周父提出的这个条件，孙正寅面上松动了几分。
  他们还有个小儿子，若是他们夫妻俩全都进去，一个智力缺陷的孩子流落在福利院这种地方，会是什么下场……
  周家收养孙涯，就算是因着外界舆论压力，明面上肯定也会将孙涯护的好好的不会让他出差错。
  “本人与妻子服从法院判决……”
  这句话刚说完，审判者敲响一旁的法槌要宣布判决结果，谁知这时候大门被人推开——
  嘎吱——
  众人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羸弱男孩从外面走进来。
  男孩长着与孙天八分相似的面孔，但神色略显呆滞迟钝。
  “儿子！”
  黄娟见到孙涯之后，没忍住叫了一声。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这男孩是死者孙天的弟弟孙涯。
  孙正寅看向孙涯时，情绪有些激动，想要过去看看儿子，被旁边的两个警察制止。
  孙涯一步步朝着孙正寅和黄娟这边走了过来，原本几个法官想要拦一下，审判长一个眼神过去，几个人又重新站了回去。
  “涯涯，你怎么来了”
  孙正寅连忙蹲在儿子面前将他拥入怀里，一个大男人无声的哭了出来，即便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中年丧子，为儿子报仇，凶手一点事也没有，还将自己搭了进去，剩下最后一个智力残缺的儿子，现在还要让凶手照顾。
  黄娟抚摸着孙涯的脑袋，掩面而泣:“以后妈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知道自己说这些孙涯也听不懂，她只是想疏解一下心中的苦痛。
  这感人的一幕并未打动法官，审判长示意继续宣读判决结果。
  谁知就在这时，孙涯转过头，指着蒋晓天开口:“他……打哥哥……在家……”
  此话一出，其他人齐齐愣住。
  孙正寅扶在孙涯肩头的手一僵:“你说什么”
  “家里踢哥哥……就是他……”
  孙涯组织自己的语言，虽然每次都是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但吐字却是清晰的。
  赵警官想到了什么，下意识说了句:“当初我们怀疑孙天在回去路上被人二次下了死手，按理来说正当防卫是不会伤到这般严重的地步，他的头部除了被钝器所伤之外，脾脏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应该是外力所致，如果周靖远是失手重伤他的头部，那内里的伤解释不通……”
  当时他们怀疑过这点，但蒋晓天主动解释了内里的伤是三个人打架时伤到的，加上时间过的太久，工厂到孙家那段路又没监控，不好查，也确实没查到什么，赵警官便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宁厌那时候出主意让自己找个测谎仪去诈诈蒋晓天和周靖远，自己觉得太离谱，就没了下文。
  蒋晓天面色白了一瞬，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眼见着脏水泼到儿子身上了，旁听席一直未说一句的蒋父听到孙涯的话拍桌而起对着众人急道:“那智障说的话你们也信！”
  五大三粗还纹了条花臂的男人看着跟个黑社会一样，一看就不好惹。
  原本还等着看下文的宁厌感受到旁边风一样站起身的大汉，她有些疑惑的问了句。
  “知道智障你还信，你是弱智”
  蒋父闻言低头看了过来，凶神恶煞道:“你个娘们哪那么多逼话”
  审判长见旁听席吵了起来，立马敲下法槌。
  “请保持肃静！”
  蒋父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挑衅的看了审判长一眼，随后指着孙涯。
  “这智障都诬陷我儿子了，还让我安静，你们大法官就是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