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的自我修养gb 第45节
作者:蔽月流风      更新:2025-09-27 09:03      字数:5423
  第二日,旭日初升,第一缕日光洒下给整个天阙峰都镀上一层淡淡金色,巍峨的青冥宫在日光下更是泛着耀眼的光,顾清淮被高高吊在刑架上,两只手腕早已被麻绳深深地勒入血肉,身前鞭伤已然结痂,整整四日未曾进食让他从未有过的虚弱,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一旁的松风和于湘灵双手在身后被缚在一处,于湘灵时不时担忧地呼唤顾清淮,生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时不时紧张地向台下张望,却只能看见一片混乱。
  正义盟的人趁着天亮前的黑暗攻了上来,一路势如破竹,可到了长阶前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此刻白玉铺成的长阶下,浮光教的人东一撮西一绺,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某种高深阵法,将正义盟的人团团围住。
  “长老,我们是不是上当了。”松月握紧剑,低声说道。
  鹤明长老眉头紧锁:“恐怕魔教一路上是故意假装不敌,诱我们深入。”
  “诸位莫慌,我已经控制住了其他四位护法,只要我们擒住桑妩,这些人自然不攻自破。”说话人正是紫霄使。
  “只是我们说好了,事成之后,桑妩归我。”
  “一言为定,只是桑妩到底在何处?”
  “不必找了!”天边突然响起一声清啸,一股迫人寒意猛然袭来,如同身处高山绝顶被狂风四面吹袭。
  外围十余名弟子还没看清来人便被被一条金色长鞭狠狠击倒,下一刻,一个紫衣女子突然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凤目微挑,笑容恣意而又妖娆。
  “是桑妩!”正义盟中人连声惊呼,即使有人不认识桑妩,也不会有人不认识这条灭魂鞭。
  紫霄使瞬间肝胆俱裂,俊朗的脸庞颤抖惨白,“你,你不应该已经中了药,怎么还会有内力,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喝下的!”只要桑妩内力尽失,她便可以只属于他一人!
  桑妩轻蔑一笑,整个浮光教除了她以外也只有静姝知道她百毒不侵,她只是没想到紫霄使竟会给她下这种狠辣的毒药。江湖中人素来以武力争强弱,失去内力的人便只能任人鱼肉。
  “是赵易把事情都告诉你了?”紫霄使脸色惨白,“可是你明明没审问他!”
  桑妩冷然勾唇,“这天阙峰上,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紫霄使想到什么心中瞬间冰凉,“所以,你一早就知道?”
  鹤明长老只当这是紫霄使和桑妩自导自演的骗局,不禁怒喝一声:“魔头,拿命来!”
  鹤明、鹤语、鹤眠、鹤轩四名长老纵身一跃瞬间将桑妩左右围住,四人各守一处,正是流云宗流传百年的四象阵。
  所谓两仪化四象,四象化八卦,此阵乃是从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极其奧妙精微。四人配合得丝丝入扣,此攻彼援,你消我长,任凭桑妩武功如何高强都绝计突破不了。
  桑妩心中一阵冷意泛滥,顾清淮不想让她为难流云宗中的人,可若是流云宗的人要为难她呢,甚至为了对付她连这种阵法都用上了。
  一般凡是要想破阵必须找出阵眼,可她偏没那个耐性!
  桑妩长身而立,冷笑一声:“看来是本座太久没有在江湖走动,也该让你们认识认识,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话音刚落体内霜天功内劲如潮水般灌入灭魂鞭,金色长鞭带着浩浩真气,如同洪水滔滔,势不可挡!
  四名长老只觉一股劲风猛烈袭来,刮面如刀,寒意侵体,迫的人睁不开眼,顷刻之间,四名长老先后中鞭,口吐鲜血。
  一旁众人轰然大乱。
  桑妩冷冷收鞭,“不堪一击。”
  染血的鞭尾曳在地上,让众人心中剧凛。
  “你!”鹤明长老急忙运气调息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桑妩武功高强素有威名,却没想到四名长老结四象阵竟仍然无法制服她。甚至若不是他们修为高深,这一鞭下去,只怕会被震破内脏、摧筋折骨。
  “蓬山呢,蓬山在何处?”桑妩执鞭而立,嗓音清越声震四野,她之所以让部下佯装败退,就是想诱出蓬山这个老贼,“若不想正义盟所有弟子尽数覆灭,便当站出来。”
  是时正义盟中人或坐或倒,能站着的已然不多,却仍有弟子捂着伤口说道:“死生之事本属天意,你休想借此要挟蓬山师伯!”
  “老夫在此,妖女你有何招数尽管使来!”蓬山从人群中慢慢走出,阴沉的目光紧紧盯着桑妩,他腿脚不便之后一手暗器使的出神入化,只要能接近这个妖女十丈之内,他有信心能一击命中。
  而随着蓬山的走出,浮光教和正义盟中人纷纷停手,场中震天的喧嚣瞬间化为可怕的寂静。
  桑妩遥遥看了眼垂着头奄奄一息的少年,冷声道:“你是顾清淮的师父,倒也真舍得他在此受这般苦楚而无动于衷。”
  蓬山双手负后脸色阴沉:“折磨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桑妩冷冷一笑:“若不是为了给你治腿,他如何会抢龙血草,又如何会杀我四大护法?若不是因为你迟迟不肯来,他又如何会被绑被吊这么多日?”
  蓬山神色淡淡:“他是我的弟子,纵使替我受过又有何不可,更何况这是你造下的孽,休要算在老夫头上。”
  桑妩怒极反笑,“蓬山,既然如此今日本座就好生跟你算算,你造下的孽!”
  第55章 震惊 我为主,他为奴
  “蓬山,本座且问你,十二年前,流云宗有没有派弟子来过位于西州边境的石河村。”
  蓬山本就阴沉的神情沉的似能滴出水来,反而是鹤语长老脾气急躁,忍不住抢着说道:“桑教主,老夫知道你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十九年前本宗的顾晚晴顾师妹在江湖中行走时突然失踪,先师是时任的流云北宗宗主,他派出许多弟子前去寻找却一无所获,我们只当师妹已经被人杀害,可十二年前突然有弟子回来禀告说在石河村中见到了顾师妹,我们这才知道顾师妹竟然已经嫁人,嫁的还是魔教、还是浮光教的人,先师担心师妹被人诱骗,特意派弟子去石河村去把顾师妹带回来而已。”
  桑妩神色丝毫未变,只定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派了几名弟子去?”
  “五名。”鹤语长老没有丝毫迟疑地坦然答道。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场中三人剧烈一震,他们永远也忘不了,当日在场的屠夫,正是五个人。
  桑妩双手蓦然紧攥,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这五人中是不是就有蓬山?”
  “正是,当初我们一共去了五名弟子,可是最后却只有蓬山师弟一人回来。其余弟子包括顾师妹都被浮光教害死,你们甚至为了掩盖罪行放火烧村!”
  桑妩冷冷一笑:“你说是我们害死的,有何证据?”
  “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整个江湖除了你们,还有谁会这般残暴?”鹤语长老此言一出,正义盟中人均感认同,桑妩却只觉得可笑。
  “那一日,我亲眼看见杀害郁大叔和郁大婶的,刚好也是五个人,其中四个人围攻郁大叔最后杀死了他,而另外一人用剑杀死了郁大婶,也就是你们口中说的顾师妹,而这五个人,想必就是你流云宗派出的五名弟子!”
  鹤语长老连涟摇头:“我流云宗的人要杀也是杀郁澜风,绝对不会对顾师妹动手。”鹤语长老神情坦然,让桑妩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既然这件事背后不是流云宗,那就是蓬山个人下的手!
  桑妩一身紫衣迎风而立,“这一场屠杀的所有踪迹都被那一场大火抹去,杀人者自以为掩盖的天衣无缝,可他终是百密一疏!”
  说话间迫人的目光从对面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蓬山脸上。
  “我拜入浮光教后曾多次回村子寻找线索,终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十一年前的春日在郁大叔家的那口井中,我找到一具男尸,虽然已被井水泡的不成人形,但从服饰仍能看出来,那绝对不是石河村的人,若他不是石河村的人,便只能是当日那五人之一!”
  桑妩从袖中掏出一枚质地上乘的翡翠鸳鸯佩,朗声道:“这枚玉佩是我从他身上取下来的,你们可有人认识?”
  鹤语长老浑浊的双目瞬间一红,“这,这是何师弟的!当初去的弟子里面他年纪最轻,这玉佩还是他新婚不久的娘子临走前亲手给他戴上的。”
  蓬山双目剧烈一怔,竟罕见地失态了一瞬,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常,甚至抬剑指向桑妩,冷声道:“这玉佩在你手上,岂不是正说明是你浮光教杀害的何师弟?”
  “正是!”“魔教果然狠毒。”正义盟中人哪怕已是强弩之末,却仍瞬间义愤填膺起来,浮光教教众将长剑向前递了递,场中这才安静下来。
  桑妩丝毫未急,只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继续往下说,蓬山的腿是如何瘫痪的,你们可知道?”
  鹤语长老冷冷捋了捋胡须,“这么多年来谁不知道蓬山师弟是中了你浮光教的毒才会不良于行。”
  “那请问他是中了哪种毒?有哪种毒是让人的腿过了十天半个月才慢慢瘫痪,还无药可解,偏偏就那龙血草有用?”
  “我浮光教的典籍中明确记载了龙血草可以治疗所有内伤,却从来没有记载过它可以解毒!”
  鹤语长老一时有些怔愣,他们只当龙血草这种奇珍异草可以治万病解百毒,但确实没有确切的了解。
  蓬山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了颤,“这些不过是你在歪曲事实!老夫中的是你浮光教的毒,自然不会知道究竟是何毒。”
  “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你流云宗内的典籍想必也会记载,一翻便知。”
  桑妩言之凿凿,众人心中的天平不禁慢慢倾斜。
  “若我不是中毒,有为何会双腿瘫痪?”
  桑妩冷笑一声,“自然是因为你把何奇道推入井中前,被他用你们流云宗的秘技流云散击中!”
  流云散?流云宗中人瞬间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震惊。流云散是流云宗不传之秘,只是极难习得,即使是流云宗内会的人也不多,大家一时间竟没有想到。
  “若是中毒,两只腿该是同时瘫痪才对,可若是中了流云散,却会是从一只腿开始蔓延到另一只腿,最后渐渐蔓延到全身都动弹不得,只是那何奇道修为尚不精深,只让你两条腿动弹不得。”
  蓬山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镇定,身子剧烈一颤,艰难地辩解:“妖女,一派胡言!”
  桑妩看着渐渐慌乱的蓬山,冷冷勾唇:“把顾清淮带过来。”
  “是。”两名金甲卫应声而出。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名金甲卫左右架着一个白衣少年走到场中,少年手腕上还缠着铁链,嘴唇发白干涸,双目紧紧闭着生死不知,身前纵横的结痂鞭痕更是向所有人昭示他曾遭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
  “掌门!”“盟主!”正义盟中人纷纷强撑着直起身子,高声呼唤。
  金甲卫踏步走到桑妩和蓬山中间将人放下,少年身子顿时一软倒在地上,只有紧闭的眼睑颤了颤彰示着人还活着。
  桑妩俯下身将人从地上捞起,一手抵住顾清淮后背,缓缓替其输入内力,一边喂他吃下一颗云犀丸,过了片刻顾清淮如游丝般的气息终于渐渐稳定,随后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缓缓睁开了眼。
  桑妩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却没有丝毫停歇地冷声问道:“顾清淮我问你,你可还记得蓬山带你回流云宗的路上,两条腿是同时不能动,还是一条腿先不行,另一条腿后不行?”
  “是一条腿先不行,另一条腿后不行的!”楼稷突然想了起来,急声说道:“我当时一路跟着他们去的流云宗,我很确定。”
  众人脸色顿时一变,只是楼稷毕竟是浮光教的人,众人哪怕心中天平已然倾斜却也不会轻信,上百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顾清淮,迫切地想知道他会如何说。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顾清淮本就苍白的脸色渐渐惨白,双手更是无意识地蜷紧,他想起来了,师父的腿是左腿先不能动,右腿后不能动的……
  顾清淮盘膝坐在地上,一言不发却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过了许久,少年嘶哑的嗓音才慢慢响起,“就算师父是中了流云散,也不能说明是他杀的人?”
  到了这种时候这人竟然还对蓬山抱有期望,桑妩冷笑着看向蓬山,成竹在胸,似乎一切竟在她掌握之中,“蓬山,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么?”
  冷厉的目光像是一把高悬的剑,似乎正酝酿着降下某种神罚。
  顾清淮也踉跄地从地上站起,颤抖着看向蓬山,像是在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清淮,过来扶我一下。”蓬山对着顾清淮招了招手,“你知道我站久了会撑不住。”此时的蓬山面色惨白,看上去瞬间苍老了许多,让人心生哀意。
  “是。”顾清淮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就在顾清淮迈开腿的瞬间桑妩眉心一动,惊觉不对,她正欲阻止,蓬山却眼疾手快地一把拉过顾清淮,将那消瘦的白色身影禁锢在身前,下一刻,手中长剑寒光一闪,赫然横在少年脆弱的颈前。
  “师父,您这是做什么!”顾清淮目光剧颤,不解地问道。
  桑妩眼眸微不可察地一暗:“你竟还看不出来么,就是他杀死的你父母,也是他烧死了整个石河村的乡亲!”
  鹤语长老想要反驳,嘴里却像是被钉进了一把钉子,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蓬山挟持着顾清淮,慢慢朝众人相反的方向移动。
  桑妩双手死死攥着,压抑着怒气说道:“蓬山,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亲手杀死你自己的师妹?”
  像是被“师妹”两个字刺激,蓬山素来阴沉的脸庞瞬间癫狂,“我苦苦恳求她跟我回去,她却偏要和那郁澜风在一起,明明是我自小和她一起长大,明明我才是和她相处最久的人,那郁澜风有什么好?”
  “师父!”顾清淮颤抖着惊呼一声。
  桑妩朝着蓬山走近一步,“当日我胸口那一剑也是你刺的吧。”
  “你杀死自己师妹的情景被我们撞破,你愤恨之下竟想杀我们灭口,甚至在杀我们之前还要声称自己是浮光教的人,让我们连死都死不明白。”
  两行泪水从顾清淮眼中无声地溢出,巨大的悲伤冲的他五脏六腑一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