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43节
作者:一念嘻嘻      更新:2025-09-27 09:04      字数:2907
  李宪德拿顾淮舟的命威胁她。
  所以她不顾一切,不惜牺牲他们的骨肉,刺激他,送他死,来换顾淮舟安全,是吗?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拿他去换顾淮舟了。
  这次,还要多赔上他孩儿的命!
  谢砚阴冷的吐息断断续续喷洒在姜云婵修长的颈线上,“你信不信,我立刻就叫顾淮舟和那猫一样七窍流血而亡?我要他的血,铺我孩儿的黄泉路!”
  谢砚猛地起身,姜云婵拉住他,“跟顾淮舟没有关系!”
  “你还敢护着他?”
  “我没有!”
  姜云婵胸口起伏,仰望着他。
  他凛然眸色如一张网,束缚着姜云婵。
  她无论怎么扑腾,也挣脱不开,她的身、她的魂永远被镇压在谢砚这座五指山下。
  她受够了!
  受够了从小忍气吞声、温吞藏拙的日子!
  受够了明明那般厌恶谢家人,却还要在他们面前面前装乖讨巧!
  更受够了,一次次卑躬屈膝求谢砚,不要伤害她身边的人。
  她心内强撑的弦骤然崩断。
  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指着心口处的伤疤,“谢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近心跳的位置有个一指长的旧伤,似乎很多年了。
  从前谢砚并不知晓,只在与她同房后才看到。
  他曾亲吻她的伤疤,问她怎么伤的?问她疼不疼?
  她只撇过头,默默流泪,抿唇不语。
  而今,她冷笑出声,“这伤是你的好三叔推我下山崖时刺伤的!”
  谢砚微愣。
  姜云婵一字字挤出牙缝:“还有我娘,也是被你三叔刺死的!我爹是被你三叔的同伴劈开了头!你知道这一切是谁授意的吗?”
  “是你娘亲啊!”姜云婵模糊的眼中布满血丝,苦笑:“她是镇国公尊贵的嫡女,当然容不得别个女子在她之上!所以她大闹姑苏,闹得我家鸡犬不宁!最后,害得我家天人永隔!
  你说说是我心如铁石,还是你们欺人太甚?”
  “这不可能……”
  “你大可以找你三叔对质!”姜云婵打断了谢砚,如此笃定。
  谢砚蹙眉回想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
  俨然,他已经推断出姜云婵的话句句属实。
  他们之间当真隔着血海深仇……
  他怔然望她。
  她站在月光下,流尽了最后一滴泪,一双眼睛从此古井无波。
  而他站在暗夜中,明明离她只在一步之遥,却又远得仿佛两个世界。
  所有的怒气、沮丧、悲愤,一瞬间都被巨大的失落感替代。
  他像一片凋零的枯叶,无所依傍,极力想抓住些什么,“可孩子又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地护她安宁。
  到底哪里错了?
  他哪里错了?
  “那我呢?谢砚,我又做错了什么?”姜云婵指着自己,苦笑:“我原本也可以是姑苏姜家嫡小姐,我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可以与心爱之人相守,为什么要在你家门下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
  再或者,我可以顺利嫁给顾淮舟开开心心过完一生的,是你!是你非像鬼一样缠着我!是你毁了我!”
  姜云婵字字句句如冰凌敲打在谢砚身上。
  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的谨小慎微和恐惧,如此直白展示在他面前的,只有对他的深恶痛绝。
  谢砚怔然,“我是想你好,外面有多危险你看不到吗?”
  “就算我死在外面又怎样?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姜云婵自六岁进了侯府后,就再也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了啊。
  明明她在姑苏时,也曾跟着父母走南看北,江南水、塞北雪、西疆月……她也曾亲眼目睹。
  谁要呆在笼子里,日日夜夜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时时刻刻都要揣度谢砚是高兴了还是生气了?
  她又不是他的玩偶!
  “就因为我小时候帮过你,就要受这样的报应吗?”她字字泣血,报应两个字如刀刃刮过。
  谢砚心口抽疼了一下,“我的心意在皎皎眼里是报应?”
  “不是吗?你知不知道被苍蝇黏住,扯不掉、逃不脱的作呕感?”
  “你所谓的心意根本就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低贱肮脏,根本不值一文!”
  “我最悔,就是当初不该帮你,你和你娘罪有应得,早就该冻死在十年前的冬天!”
  ……
  “别说了!”
  谢砚厉声截断了她的话。
  姜云婵反而露出释然的笑,一步步走近他,气息如同从窗户缝刮进来的阵阵阴风吹进谢砚耳朵,“谢砚,你的孩子没了……”
  几近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谢砚赫然看清几滴血滴在她脚下,在绣花鞋上晕开一朵朵艳烈的罂粟。
  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流逝,而她仿佛失去了感知,眸中只有解脱的快意。
  “皎皎!”谢砚伸手去扶她。
  姜云婵后退半步,脚下一软,谢砚的指尖堪堪触碰到她的衣袖。
  丝滑的布料从指缝脱出。
  这一次,他没能接住她……
  姜云婵倒在血泊中,仿佛枯萎的花儿,失了色彩。
  便连枯萎,她也不愿在他手中。
  夏竹带着大夫冲了来,将姑娘扶上了榻。
  丫鬟护卫们,在房间里穿梭着,血水、汤药被一次次送进送出。
  而谢砚怔怔立在原地,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他如同踩在云朵上,身体和魂魄轻飘飘的,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过往种种云化作雨,烟消云散。
  他轰然坠落,狠狠跌在地上。
  屋外正电闪雷鸣,雨珠顺着房檐滴落,连成线,在天地之间织就了一张巨网,空气稀薄得让人不能呼吸。
  这就是姜云婵口中的不堪重负吗?
  谢砚立于回廊下,凭栏望着无尽苍穹。
  身后一道烈风刮过,卷起地上的小肚兜,与谢砚擦肩而过。
  谢砚伸手去抓,小肚兜却被吹进了风暴中心,被烈风吹得忽高忽低。
  绣了一半的荷花脱了线,渐次隐没在了暗夜中。
  抓不住了……
  什么都抓不住了。
  谢砚收回被雨淋湿的手,苦笑一声。
  此时,宋大夫猫着腰在身后禀报:“回公子,夫人的胎暂时保住了,不过夫人底子太弱了,不知能保到什么时候。”
  “那就流掉吧。”谢砚话音沉闷,没有一丝波澜。
  大夫与扶苍面面相觑,面露难色:“这……月份太大了,流掉的话可能一尸两命。”
  谢砚隐在袖口的指骨微微扣紧。
  宋大夫连忙跪地:“夫人平日忧思过度,又吃了慢性的毒,熬到顺利生产都难,只怕受不得打胎药的寒性。”
  也就是说,从姜云婵吃有毒的鱼时,不仅没顾及他、没顾及孩子,连她自己也没顾及。
  她不惜一切,惟愿他死。
  谢砚无力地闭上双眼,吹着冷风。
  穿廊而过的风瑟瑟,叫宋大夫心生寒意。
  他张了张嘴巴,犹豫再三,“或许、或许还有个法子可解毒。”
  “什么法子?不早说!”扶苍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别磨叽。
  宋夫人连忙从药箱里取出发黄的书册。
  早前那只死猫着实把他吓坏了。
  他溜回家后,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特意翻了医典和村志。
  “回大人,解药往往傍着毒药而生。十年前明月村疫病时,朝廷派了五名太医皆束手无策,倒是有个村民误打误撞从大荒山摘了一味白色的小花熬成汤喝,竟解了瘟疫,救了百姓。
  既然鲶鱼体内的毒与当年疫病有关,是不是也可以效仿此法治疗?”
  谢砚轻掀眼皮,随即眸色又晦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