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七日林檎      更新:2025-09-27 09:16      字数:3271
  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然国已不国,至少,他要先保住这个家。
  “来人!”
  谢迁合眼咬了咬牙。
  第4章 英雄救美(bug已修)
  “将少爷关去房间禁闭,非令不得出!”
  谢见琛拗不过父亲,到底被关进了房,一连数日,都不见谢迁有要放他出来的意思。
  可少年心性作祟,他贪玩又耐不住性子。老实不过几日,便忍不得翻窗溜出府透气去了。
  恰逢肚子咕噜一叫,他这才忆起,自回京后许久不曾光顾色味俱美的宴珍楼,索性直奔楼中,想着带些好酒好菜回去孝敬老爹,这气也便消了。
  “谢见琛!”
  方踏进宴珍楼,便听得薛恒的声音。
  薛恒离老远向谢见琛挥了挥手,招呼他坐下。
  “哟,薛大人今日倒是不急着值班巡逻,还有闲情逸致来此闲坐片刻。”
  谢见琛毫不客气地坐到薛恒一旁上,语气间多有埋怨,显然还记挂着他那日开溜的“不义”之举。
  “什么话,我们谢小将军怎会是狭隘之人?”薛恒瞥向周围,向他使了个眼色,“你瞧,莫要败了你的名声。”
  谢见琛抬眼,在座众人听得自己这家喻户晓的名字,皆有意无意地向自己投来好奇或探究的视线。有的姑娘发现自己偷看被发现,紧忙红着脸转移目光。
  “算你运气好,”他已然习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片刻,待人群目光散去才道,“你那日跑得倒快,留我一个人和……大眼瞪小眼。”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个心宽的,又仗着出身无人叨你闲话,在昭宁殿下前混了个脸熟。除你外,全宫上下,谁还有胆上赶着寻不痛快?”
  想起那日乾元殿内的一幕,他也说不出话来。
  “陛下先天体弱,太后娘娘对陛下自然多费心些,难免……对殿下有所冷落。”
  这话听着冒犯,实则已被薛恒说得相当委婉了。
  太后不喜昭宁殿下,已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实,除非逢年过节,才会在必要的宫宴上打个照面。
  宫人素来势利,得了太后的默认,因对晏漓也是十足怠慢,谢见琛幼时前往“骚扰”,他多是独身一人在僻静的院落看书打发时间,身旁也不见什么侍候的人。
  如今想来,用“自生自灭”来形容大抵也不为过吧。
  “你小时候为了入宫找殿下玩儿可没少费心思吧,如何,这些年过去,你二人可有生分?”
  生分?
  理应是生分的。
  晏漓身为皇室的人,本就不宜与他扯上过多的关系。他自以为修正了身份上的错误,二人阴差阳错的交情或许很快便会泯然时间。
  可直至再度重逢,他才发现,名义与身份是最虚无缥缈的,可过去纯粹相伴的日子不会骗人。
  唉,无忧无虑的童年呀……
  “呀!!”
  谢见琛正沉浸惆怅之中,一阵惊叫与碗盏碎裂的声响在喧嚣的楼中炸开,楼中霎时静彻,所有人纷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某雕门大敞的包厢内,遍地碎瓷与羹汤,一模样俊俏的侍者惊惶无措地立在旁边。
  “无事、无事,诸位继续!”
  座上之人满脸肥肉,一身华服,见众人都在看着此处,忙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摆手示意。
  “这人瞧着好生眼熟。”
  薛恒低声念叨。
  谢见琛先是忧心瞧向那瑟瑟发抖的侍者,他惊惧之下脸色煞白:砸了许多碗盏,只怕要被罚去不少工钱。
  好巧不巧,侍者不经意一扭头,恰与他视线相撞,小侍者一愣神,又被座上那肥硕之人逮个正着。
  肥硕男子顺着他的视线看来,瞧见了远处的谢见琛,脸色不大好看。
  “原是谢小将军,这奴隶手脚不利索,倒是扰了您清净,切莫放在心上。”
  侍者眼中即刻涌出泪水,不敢插嘴。
  谢见琛将其尽收眼底,因道:
  “我无事,真正受惊的,更像是你身旁的那位兄弟哦?”
  “这下人粗手粗脚,打翻了我的七宝羹……一个贫贱的奴隶,哪赔得起这宴珍楼中的名菜呢。”
  “原是如此,这实在是好办不过的。”
  谢见琛走近肥硕男子身前,不动声色将侍者护在身后,随即摘下身上的玉佩置在桌上。
  “这枚玉佩,可还赔得起?”
  侍者吃惊仰视看向替自己解围的少年,肥硕男子则是强压着怒火:
  “诶,怎好使公子破费。既是这奴隶之错,我将他带走抵债便是了。”
  谢见琛勾唇轻蔑一笑,拔高声量道:
  “邵公子,光天化日、王法昭昭,您当众强抢民男,只恐不合本朝律法吧!”
  都道冤家路窄,这位邵公子不是别人——正是邵尚书的侄子。
  被当众指控乱纪,邵万为勃然大怒:他本就被叔叔屡斥莫要惹是生非,本想悄悄将事情办了,不想半路却杀出个谢见琛。
  “谢见琛,你既识得爷邵万为,还敢与我作对?!他一个奴隶能得小爷青眼、让爷赎去,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邵万为也不再掩饰意图:他确非要将人带走抵债,实乃瞧上了其人姿色,意欲拉回府上做个娈宠。
  本朝不禁男风,就连历代皇帝后宫亦有不少男妃,达官贵族之家豢养男宠,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早在谢见琛几年前不曾离京时,邵万为便是个小有浑名的纨绔子弟。几年未见,他面色灰沉虚浮,以致谢见琛起初不敢相认,想是经年荒唐掏空了身子所致。
  邵万为瞧谢见琛一时不做声,得意更甚:
  “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小心我回头叫我叔叔把你告到九千岁处去!”
  四座看客听了九千岁的名号,此时均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被报复,哪敢说一句公道话。
  谢见琛浑不在意地嗤笑一声。
  真是好个九千岁。
  邵家早早投靠阉党,如今阉党势大,为首的大太监全寿康更是被捧成了“九千岁”。
  然邵万通愈是以宦官一党施压,谢见琛便愈是愤懑不平。他本就看不惯罔顾民生的阉党,若非如此,便不会养出邵家这样劣迹斑斑的拥护者。
  “……”
  他沉默片刻,未几,忽收起面上怒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是如此!”
  邵万为:“?”
  “早说啊,邵大官人,若是您事先表示看上这位兄弟、要为这位兄弟赎身,在下也不会误会您了。只不过您这般身份,总不会行那无契无据、强虏豪夺的强盗行径吧?”
  “啊?我?”
  谢见琛所言,实则向来是邵万为做惯了的。只是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忽而急转作眼下诡异的说笑,邵万为一时间愣住,反应不过来。
  此时,谢见琛已回身对小侍者道:
  “可听见了?邵大官人看中你,要赎你的身。依我朝律法,奴工赎买需身契文书……薛恒,还不将这小兄弟带去核验籍贯名册!”
  “什么……啊!好、好。”
  一脸懵的薛恒收到了他瞥向楼外的眼神,当即会意,一把拉住不明真相的侍者飞快溜走。
  邵万为起初还当谢见琛是被他吓住选择了让步,可眼看着薛恒将侍者带走半晌没了动静,这才渐渐回过味来,要去撵人:
  “等等?谁让他走了?!小爷……”
  谢见琛并不退让,严严实实挡住他的去路。
  “邵大官人,方才可是您亲口说的看中了人家,要为其赎身,怎么连这点手续的功夫都不愿等?莫非……”
  算来薛恒已带侍者走远,他的语气也愈趋轻蔑,视线极为讥讽地上下打量起邵万为:
  “方才所言的赎身之语皆是由头,强掳民男、蔑视律法才为真?”
  楼中诸人见状,纷纷顺着他的话出声附和:
  “就是,哪有赎人不看文书的?!”
  “分明就是想抢人,目无王法!”
  “合该告上官府,杀杀他的飞扬跋扈!”
  邵万为被戳了脊梁骨,加之被众人的指点淹没,不由得勃然燥怒,失了理智,口不择言大骂:
  “小爷我就是要抢人又如何?!只要九千岁重用邵家、我叔叔位居尚书一日,小爷我就是王法!来人,给我拿下……”
  “放肆!”
  邵万为方欲指示守在厢房外的家丁动手,谢见琛却凛然怒喝,将门虎子的气势与战场归来的煞气霎时爆发,逼近邵万为。
  “你乃尚书之侄不假,可纵奴袭击军门中人、将领之子,好大的威风啊——你这等身无政绩的纨绔,也配动我?!”
  谢迁向来教导他,常常将身份挂在嘴边,是一件极其有失体统的行为。
  可对付邵万为这种不要脸的人,必然要采取一些不要脸的手段。
  邵万为:“你!”
  “纵奴行凶、强掳民男、蔑视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