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
七日林檎 更新:2025-09-27 09:16 字数:3267
晏漓喉结滚动,手心下移几寸,暧昧流连,将这过分危险的距离抛彻底忘在脑后。
“不讨厌这样?”
“不、啊……不讨厌……”
睡梦中的他头皮发麻,呼吸愈发急促,胡乱蹬着床褥。
“朋友的话……怎样都不讨厌……”
“……”
晏漓霎时脸黑如锅底,毫不拖泥带水,收手起身,不顾床榻上那人无措的挣扎,挥袖点了那人的睡穴。
谢见琛就这样脑袋一歪,睡得死沉。
……
另一边,邵府。
邵万为方与府中脔宠一番荒唐,气喘吁吁瘫在床上,摆手将脔宠们尽数挥退。
因着白日的事,他没太多作乐的兴致。
那御狮虽是谢见琛杀的,可到底是赐给邵家的东西,即便知道全寿康会将错多归咎于谢家,可邵家到底有看护不严之责。
二则……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
听说那御狮的下场竟是被生生割断了头,他就后颈发凉,一阵后怕。
他试图平复心情入睡,可未及合眼,眼前忽而一片漆黑。
偌大卧房内所有灯盏内的烛芯跳了三跳,倏然间,尽数熄灭。
“谁?!”
邵万为紧张起身,他神经兮兮地四下瞧了瞧,又喊:
“来人啊!来人!”
无人回应。
邵万为摸黑滚下床。
窗外,邵府大院的鲜红灯笼随风一摇一晃,让他联想到了御狮那颗被砍掉后滚动的头。
他小心推门,房门外,却不见值夜侍从的踪影。他正欲出去寻人,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
正是值夜侍从……的尸体。
不止一具。
均是一刀封喉。
“索、索命了!!”
他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回到漆黑的房中,却又迎面撞见了什么东西。
房中不知何时燃起了一支蜡烛。
他悚然抬头,对上一张极美又极阴的脸。
近乎完美的五官在蜡烛底光的映照下打出大片可怖的阴影。
那人长发及膝,举着明灭烛台,乌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竟浑不似个活人。
“鬼啊——!”
他根本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无声无息潜入他的房间的,第一反应便是那御狮化作厉鬼前来索命了。
可不待他喊完最后的音节,房间门被一阵妖风“哐”地吹合。
他脖颈忽而被根麻绳勒住,粗暴而迅猛地将他肥壮的身躯向后拖去,如同在拖一麻袋垃圾。
邵万为被勒得喉中只能发出“咔咔”的声音,麻绳陡然将他松开,他像条肉虫一样狼狈躺在地上。
“不要砍我的头、不……”
话至一半,邵万为却再也发不出了声音。
吧嗒一声,一块软肉掉在地上。
“你心里有鬼,瞧什么都像鬼。”
晏漓手起刀落,直截了当地割下了他的舌头。
“不过,你若非要如此称呼我,也并无不可。
“喜欢装腔作势……那便割了你的舌头,我想会少了很多麻烦。”
他掂着自外头顺来的杀猪屠刀,慢悠悠道:
“你知道吗,直接拔掉舌头是最疼的……可你令人反胃,我嫌恶心。
“砍头、偿命,未免太便宜你。”
—
翌日清晨,邵万为被断舌断手的消息便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起先邵家还吵着是谢府的人干的,可谢府诸人均有不在场证明,他们也不能继续胡搅蛮缠。街巷间都传,是路见不平的江湖义士干的。
邵万为虽保住了小命,可自此后成了废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总归恶人有恶报。
时间安然流逝,很快便迎来了八月十五。
谢见琛伤病未愈、谢夫人身子不便,正好推拒了疲累的宫宴,借此由头留在家中。谢迁没这样的福气,嘱咐妻儿为他留一盏热茶,这才进宫去了。
“不是说要带朋友回来,怎么不去外头迎接,别怠慢了人家。”谢夫人道。
“家中最倚重的两位阿嬷走了,我这不是想多帮您打打下手嘛。”谢见琛撒娇道。
谢家早有了送两位阿嬷回乡安养的打算,老人都上了年纪,长途跋涉只怕会吃不消,母子二人方才打点好车夫上路,轿子行囊均按主人家的标准安排。
其实,谢见琛如此磨蹭拖拉,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日自己受伤后,居然做了……那样的梦……
而晏漓竟然出现在这场不可言说的梦里!
那场梦罪恶又真实,真实到自己如今有点不敢面对那张熟悉的脸。
他向来对那种事没什么需求,十几年来做这种梦,还是头一遭。
“好啦,知道你孝顺。”谢夫人点了点谢见琛鼻子,“这么热闹的日子,换身新衣服再去迎你朋友,免得教人看笑话。”
女人拿出一套衣裳、一个木匣:
“这衣裳是娘亲手缝的,不知可还合身,还有这匣子里头的东西——早该给你的,你也戴上瞧瞧。”
平日只瞧见娘给腹中胎儿缝新衣,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份,谢见琛幸福的同时又有些感动。
“都是娘的孩子,娘怎可能偏心?”谢夫人拍拍少年的手,“且胎儿尚未出生,不急穿新衣,当然要先给琛儿准备才是。”
女人不容分说地将谢见琛推到房中换衣服,一边等待,思绪一边飘远。
八月十五虽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也有少年少女此日互传情思。自己这儿子说要带朋友回来,却不曾提过朋友的名姓,莫不是……
“娘。”
谢夫人应声回头,小姑娘一样欣慰地围着他转了一圈,骄傲道:
“真不愧是我的儿!”
第12章 伯母您好
只见谢见琛一袭月白织金圆领袍,领口缀以绛红宝相纹翻领,蜂腰长腿,既清贵,又显少年的意气风发。而颈前配以镶嵌圆润东珠的赤金如意锁更是吸睛:金光灿灿,却毫不喧宾夺主、掠去主人的光采。缎面赤色发绳将谢见琛马尾高高束起,少年目若朗星,面如桃李,风流却无半分轻佻,只教人瞧了心生愉悦。
凡是情思萌动的年纪,都很难不为此等卓绝俊容心折。
“这身衣裳……一定耗了娘很多心思。”
谢见琛抚过一瞧便名贵非凡的衣料,其上毫不吝惜地用金线绣做的纹样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
莫说衣料金锁价值千金,就算是寻常人家的粗麻布衣,只要是出自母亲之手,对他来说便是无价之宝。
“傻孩子,为了我们琛儿,做件衣服算什么。”
谢夫人替他正了正金锁:
“这如意锁到底是谢氏传家的宝贝,合该你出生时便戴上的。你幼时嫌他惹眼,今儿配上这身衣裳,倒是相得益彰。”
谢见琛对这锁倒还有些印象,谢夫人这样讲,也只好老老实实戴在身上了。
“好啦,快出去吧,莫让你朋友等急了。”
长街上人声鼎沸,香车宝马、灯火如龙。
如此盛大的节日,众人皆费劲了心思打扮得衣着亮丽。
即便如此,穿梭人群中的谢见琛依然引人瞩目。
他停驻在曲桥上,这座桥是皇宫到谢府的必经之路。由此俯瞰下去,上京万家灯火尽收眼中。
桥旁,不少人纷纷放着天灯许愿,见此热闹,谢见亦兴味盎然凑上前去。
他递给天灯老板几枚铜板,虔诚提笔写下:
——愿海晏升平,家国无恙,愿家人平安顺遂。
伫立此处,他忽然想起某个人,手上顿了顿,又写下:
——愿殿下幸福喜乐。
“许了什么愿?”
不知何时,晏漓已然出现在自己背后。
“说出来就不灵了。”
谢见琛一惊,有些难为情。
尤其是在做了那样的梦之后。
他连忙转移起话题:“你要不要也许个愿?”
墨笔被塞到晏漓手中,他捧着灯,一时之间不知要写下什么愿望。
一旁的麻衣姑娘注意到他的不自然,热心道:
“姑娘这是第一次放灯?”
晏漓今日未着宫装,可为不引起太后警惕,依旧是以女装示人,一眼瞧去,活似谁家孤冷的豪门贵女。
麻衣姑娘自然没发现其中端倪,许是将晏漓同视作女子,自带了几分亲近,瞧她为难,这才轻声询问。
“是。”晏漓答。
“姑娘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儿,想是第一次跟咱们百姓放灯,您可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闻言,谢见琛自然搭话道:“敢问姑娘,大家都许的什么愿呢?”
羞涩的姑娘见无比俊俏的小郎君朝她笑眼搭话,怯得不敢正眼瞧人,声如蚊呐道:
“爷们家的愿望我是不甚清楚的,女子则无非求姻缘、求个待自己好的夫家,多许愿……愿得一人心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