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
七日林檎 更新:2025-09-27 09:16 字数:3269
晏漓沉吟,面色一沉。
“山南?那么远的地方?”
谢见琛先是微微一惊,而后轻轻推了推软骨头般靠着自己的晏漓。
“你快去将人接来,莫耽搁了要事。”
晏漓自然明白此事不容耽误,纵有千万不甘,也不得不理理衣冠起身,同谢见琛道了声别满脸凝重匆匆离去。
“谢大哥,你不跟过去看看吗?”容子泽问。
“不去,去了也帮不上……噫!原来你还在啊,方才怎地不做声?”
容子泽无奈:“是我根本就插不上话好吗。”
谢见琛心中又是一阵空落落。
诚如容子泽所言,他能感觉到晏漓还是那个晏漓,表面上看,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并无什么变化。
可如今,厚积薄发的晏漓正如蛟龙投身入海,再无任何外力束缚他施展才能前进的脚步。
与之相应的,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亦在不受控地渐行渐远。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将晏漓推出去,可骨子里的大局观又忍不住让他唾弃自己,居然会生起这般自私的想法。
他本可以同晏漓一同接见山南来者的,说到底,还是他不愿面对因爱上晏漓、而变得这样小家子气的自己。
这日后,谢见琛又是许久未能瞧见晏漓的影子。
而比晏漓的休息日先到来的,却是顾芷兰唤自己前往议事的消息。
谢见琛来到议事厅,见自己在内的几人皆已到齐,便知今日商议之事非同小可。
顾芷兰难得地打起哈哈:
“上一次这样严肃地谈事,还是在对付容子晋的时候吧?”
“真是世事难料……没想到不过几个月,我竟然会和你们站在一起商量议事。”容子晋摇头感叹。
看着曾经的劲敌,谢见琛也不自觉笑了笑,随后将话题拉回正轨。
“好啦,闲话少说。”
他看向主位的晏漓。
“所以,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可是要为攻入上京做准备了?”
第46章 剖白心迹
晏漓不置可否, 而是询问起谢见琛的意见。
“我想听听,你怎么看。”
谢见琛毫无保留直言:
“我觉得,现在打回京中, 有些急了。”
“我也赞同。”容子晋道,“护卫军人数虽已达前所未有的规模,可愈接近上京,敌人的守卫和兵力便愈强大, 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贸然进攻还需三思。”
谢见琛又道:“没错,且我们击败容子晋不久, 阉党必然对我们空前防备。依我看,我们不妨暂且继续吸纳各方势力, 再创造机会,打阉党个出其不意。”
“嗯, 我今日便是因此请诸位过来。”
晏漓颔首,徐徐道来:
“攻入上京的决战,只能成功, 不能失败。因此正式进攻前,我们必须全方位提升我军的实力,这注定是个需要时间的过程。”
见几人无不认可, 他才正式提及重点。
“既然如此, 眼下有个问题便格外关键。”
顾芷兰略一沉吟:
“难道是……粮草?”
晏漓:“正是。”
言至此,他目光渐远, 陷入凝重思考。
“近来夏忙的情形, 诸位也看到了。我们未有延续阉党当权来的苛税重赋,轻徭薄赋稳定民心,百姓眼下虽然有了粮食, 可若战事再起,征上来的军饷势必填不饱士兵肚子。”
谢见琛自是能领悟到他的意思,“倘或是小打小闹也罢,可若是被阉党察觉我方军需跟不上……拼耐久,我们可吃不到什么优势。”
容子晋皱眉:“难道要硬着头皮、速战速决硬打吗……?”
顾芷兰:“看来,要想办法联系外界,得到额外的仓储积粟。”
“这便是我要说的。”晏漓道,“现如今,或许正有一个机会摆在我们眼前。”
原来,几日前山南来者,恰好提供能提供这一机会。
一月前,山南涂郡长史听闻护卫军的消息,本是有意投靠,然山南三面为水域环绕,水贼泛滥,若是直接加入护卫军,则无力兼顾镇压水贼。
正因如此,涂郡长史才遣人日夜兼程至路州,请求护卫军的支援。待山南水贼得到镇压,整个山南所有人力物力自然归属护卫军所有。
听罢晏漓的讲述,容子晋蹙眉若有所思:
“水贼不过一击即散的乌合之众,对付起来倒不至棘手。山南人力稀少且先不论,路途到底太远了些,若是以寻常行军的速度调兵前往援助,这一来一回,短则四五月,长则大半年,若是阉党趁机突袭,是否因小失大?”
顾芷兰回应:“不,你没领会到,山南对我们最大的助力并非人力,而是物力。”
晏漓点头。
“人力是其次,不要忘了,山南地湿天燠,稻禾一岁三熟。”
谢见琛恍然大悟:“没错,若是地广人稀的山南,定然不会缺少粮食啊!”
有了护送先太子的名义,阉党便无法轻举妄动、随意寻到借口大举进攻护卫军。
既然没有这一顾虑,这种要紧的任务,定然是要指派信得过的心腹去才好。
容子晋道:“那么,这一趟便由我……”
“我去吧。”
谢见琛抢先道。
“反正,我这些日子没事做,闲得慌。”他状似无事,耸肩一笑。
“不行。”
晏漓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谢见琛:“凭什么?”
晏漓眯着眼,搜肠刮肚想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山南多水域,我记得你晕船。”
谢见琛:“……”
什么啊。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更何况途中水域只是一小部分,我不会长久待在航船上的。”
晏漓又驳:“你伤没好。”
谢见琛:“早就好了。”
他索性直接道:“我也不是在勉强自己,前往山南一路上山幽水秀,我素来爱赏山河美景,三两水贼既不足为惧,途中我便全当观山玩水了,没什么不好的。”
晏漓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却被顾芷兰拦了下来。
“好了,你们别争了,虽然谢见琛心思不怎么正经,但让他去,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乃名震大桓的谢家之子,论在山南的声誉,自然要比容氏响亮得多。若是宣扬得当,或许还能得到将除山南外沿途地域的支持。”
顾芷兰冷静分析调停着,又看向容子晋,“容氏在山南许是名不见经传,但在路州一带却是实打实的家喻户晓,你合该留在驻地,辅佐护卫军稳定根基才稳妥。”
“至于你,就更别想离开了。”
最后,她看向脸色难看的晏漓。
“护卫军的大本营依旧在北方,作为维持凝聚力的主心骨,你不能离开驻地。”
几番争辩后,会议最终还是在由谢见琛率万余士兵前往山南平贼的决定下落幕。
谢见琛不愿多加耽误,今夜既已下了决定,明日出发也不算仓促。
是夜,他正独自在房中收拾着行囊,却听一阵沉稳有力的笃笃敲门声传来。
只凭指节敲门的节奏,他便能判断出来人是谁。
可此时,他偏想问上一句。
“何人?”
“是我。”
隔着厚重的门板,晏漓的声音显得有些闷。
听到回应,谢见琛的心里却要比这传来的声音还要闷。
他垂着眼,紧了紧收拾着行囊的手指,犹豫一瞬,起身迈到烛台前,一气儿吹灭了烛火。
“夜已深,我要睡了。”
他忽然很无理地想:凭什么自己他想见就见,不见的时候就一连几日话都不说一句?
难道自己喜欢他,就活该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可事实上,就在他吹灭蜡烛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他怕晏漓嫌自己不懂事,他怕晏漓会转身就走,他怕晏漓会因此讨厌他。
——他最怕,晏漓根本就没那么在乎他。
黑暗中的空气静得出奇,他听到门外的人一声长叹。
无声的沉寂就这样刺痛着他的耳膜。
谢见琛彻底后悔了,他听不懂这一声叹息是否是代表着失望与不满。
顷刻间,他甚至急得快要哭出来。
不知不觉,他人已蹑手蹑脚地停在门前。
他想开门留下那个人,可明明是自己无理取闹在先,他是有多大的面子,指望晏漓还能对自己百依百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