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者:菠萝巧克力      更新:2025-09-27 09:29      字数:3503
  女王本想一同跟上来,但是她身体欠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放心不下地用手轻轻碰了碰阿诺德冰凉的脸,叹了口气,“交给你了,阿加莎。”
  阿加莎从女王的语气中听出了悲哀与无奈,心头也有些沉重,果断带阿诺德离开了。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入侵者们已经被阿诺德解决了,女王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只是眼眶红红的,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而阿诺德的状况就不一样了,他一打四,不得不一人扛住四个超越者的压力,更别提凡尔纳还有契约作为底牌。
  阿诺德并没有辜负寄托在他身上的信任,在这种意义重大的事情上,他没掉过链子。
  即使隔着一层衣物,阿加莎也能感觉到阿诺德身上的低温。她很清楚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左右不是什么好事。
  在战场上,只有那些由于失血而变得奄奄一息的人才会变得像块冰一样冷,怎么捂都捂不热。阿加莎亲眼见证过无数次类似的死亡,她不是温室里的玫瑰,而是在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军人,刚刚破开大门看到阿诺德的惨状时,她就心跳骤停了一瞬。
  阿加莎与阿诺德当了整整三年的搭档,这三年里,他们极少像现在这样没有火药味的相处,说来搞笑,两人距离最近的时刻,就是气急败坏的阿加莎用拳头去锤阿诺德的脸蛋,然后阿诺德假装吃痛地跳开,恶人先告状地大声控诉搭档的粗暴行为。
  所以阿加莎也是第一次知道阿诺德原来这么轻,她不像是抱着一个快满十六岁的少年,而是抱着一只浑身没有几两肉的瘦弱幼猫,轻而易举就能带着他穿过整个皇宫。
  阿诺德年纪小,骨架在欧洲人里算是偏小的,再加上还没长开,因此阿加莎这位女士都比他高了不少。
  她匆匆瞥了一眼阿诺德如天使般安静的脸蛋,对方脸上的血污被女王擦拭了一部分,眼底下露出一片白净的脸颊,与周围糊着血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就好像即使睡着了,仍然被肉.体的痛苦折磨着,不知不觉地生理性流泪。
  “……”阿加莎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阿诺德这家伙才不会哭,他把别人打哭的次数倒是不少。
  不算太长的路程中,阿加莎脑子里闪过了太多东西。一会儿是阿诺德神采飞扬地抢走她帽子,还得意扬扬炫耀的场景,一会儿是初见时的阿诺德躲在门后悄悄打量着她的好奇模样,那时候的阿诺德特别瘦,显得眼睛很大,喜欢躲起来偷看她,猫猫祟祟地观察他所不了解的陌生物种。
  ……不得不说,确实有几分可爱。
  就连自诩看人很准的阿加莎,有那么一段时间也曾被阿诺德表面上的乖巧糊弄过,阿诺德暴露本性开始作妖时,阿加莎绝对是最不敢相信的人之一——阿诺德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人嫌狗憎的样子?
  阿加莎一度非常懊悔,她觉得自己尝试教导阿诺德礼仪和知识的时间太迟了,也许更早一些,还能矫正一下阿诺德的性子。最起码让他学会自己处理文件。
  其实在最开始阿诺德还未进化成现在这副德行的时候,所有人都对他很有好感。
  因着他优越的皮相,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对他产生了怜爱之情,提起他的时候,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那时的阿诺德实在是太省心了,看着他清澈的金眸,没人忍心板着一张臭脸。
  就连阿加莎面对阿诺德可怜巴巴的眼神攻势,都会不由自主地软下心肠,偏过头去,不忍心再以砸碎茶杯为理由训斥他。她甚至会荒谬地为他找理由,也许这孩子是不小心的呢?
  但很可惜,阿诺德就是故意的,而且还很敏锐地开始试探身边人的底线。在逐渐熟悉起来之后,他终于蜕变成了一个令人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将整个钟塔侍从弄得鸡飞狗跳,一天到晚都不安宁。
  久而久之,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生怕这小祖宗拿自己寻开心。
  但是他们也并非不待见阿诺德,只是不敢靠近罢了。
  阿加莎作为钟塔侍从的顶头上司,也对下属们的别扭和纠结看得清清楚楚。别以为她不知道,每次阿诺德嘻嘻哈哈地来找她的时候,本应进来为她倒咖啡的秘书都会磨磨蹭蹭地在门外待上许久,就为了找个好角度多瞧两眼阿诺德。
  很快,所有暗地里关注着阿诺德的人都会得知他最近过得不错、简直容光焕发。
  阿加莎对此表示牙疼:这些人跟个老妈子似的。阿诺德是他们的崽子吗?过了这么久都念念不忘。
  如果阿加莎真的这么去问秘书,秘书肯定会扭扭捏捏地承认,毕竟……谁能拒绝一个会撒娇、要抱抱的小天使呢?即使一张白纸的小天使已经黑成了长着尾巴的小恶魔,也不影响他可爱啊。
  没经历过阿诺德纯白时期的希莱尔想象不到自己的狗上司原来还有过这样一段时光,他若是知道了,恐怕会脸色青白交加,憋出一句:人渣是如何炼成的。
  再然后他就会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忿地开始扯枕头里的棉花,一边扯一边骂骂咧咧:F**K !为什么他刚遇见上司的时候,对方就是一肚子坏水的最终形态?凭什么就他这么倒霉? !他受了这么多苦,却一点甜头都没尝到,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想起过往的回忆,阿加莎心情复杂。
  阿诺德在牵动他人情绪这方面,一向很有天赋。他知道怎样才能惹毛擅于忍耐的阿加莎,也明白如何才能让处变不惊的柯南·道尔气得跳脚地用手杖敲他脑袋。
  就算阿诺德还在昏迷不醒,那张可恶的嘴已经说不出什么戳人心窝子的话了,也无意识地让很多人为他牵肠挂肚。
  阿加莎紧绷着心中的弦,第十二次确认阿诺德的胸口仍在起伏——他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事。
  .
  兰波将与入侵者的战斗视作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任务。
  他是阿诺德的弟弟,女王也认可了他的身份,甚至温和地对他说道,“好孩子,你可以在英国拥有一个家。”
  兰波不知道女王这是爱屋及乌,但他确实从周围人的宽待感受到了一种让他无所适从的善意,这是他过往从未拥有过的。
  在【牧神】的实验室,研究员不会把他当人看,在法国的那段时间,所有人都知道兰波实验体的身份,冷漠而不通人情的兰波因此与他人格格不入,朝他投来的视线永远是带着戏谑意味的,人们和他说话就好像逗弄一只小白鼠,让兰波有种微妙的排斥感。
  但是在英国,没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大多数人不关心他的另一重身份,只是将【阿诺德的弟弟】这个标签牢牢焊死在了他身上。
  “哦!你是那位的弟弟吗?久仰久仰。”有人眼神钦佩地对兰波说,就好像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嗯。”承认这个事实的时候,兰波心里泛起一种隐秘的喜悦。他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只是不知何时形成的条件反射。
  只要一想到哥哥,兰波冷淡的脸上就如同冰雪消融,立刻有了笑意的弧度。他攥紧他与兄长之间的羁绊,仿佛抓住了一份独属于他的小小幸福。
  阿诺德强势地闯入了他的生命,又给了他一个足够温馨和安全的家。
  在阿诺德令人安心的庇护下,兰波不再需要再频繁地出任务,也不需要再手染鲜血,他要做的就是听从自己的心,想去闲逛就闲逛,想去书店也随时可以动身,他身上再也没有无形的枷锁,因为已经有人无条件地为他的自由付出了代价。
  他再也不是一件工具了。
  兰波并不总是待在家里,偶尔,他也会自己出门逛逛充满英伦风格的街道,去看看哥哥曾经炸过的伦敦塔。
  有一次,阿诺德对他提起曾经的丰功伟绩,一副夸耀的态度,“'伦敦塔顶炸开的那一瞬间,就有了堪称穿云裂石般的情景,这是对艺术的毁灭和亵渎!'——那些媒体是这么形容的,我看到这个的时候简直笑得肚子疼。我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保留下那份报纸,柯南大叔几乎把全伦敦的相关报道都删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哥哥简直是世界上最闪闪发亮的人,让兰波移不开眼。
  虽然在伦敦的日子很安逸,但是兰波也会不安现状,想要帮阿诺德一些忙。
  阿诺德很少把事情交给他,要么扔给希莱尔,要么丢去阿加莎的办公室,实在不行就让管家帮忙批阅。这让兰波逐渐生出了几分空虚的惴惴不安,他这些日子也算多了些人类的常识,觉得自己不能总是依靠哥哥,哥哥比他还矮一点,一定是压力太大了。
  懂事的兰波认为自己理应为繁忙的兄长分摊压力。
  所以接到保护女王的任务时,兰波其实很高兴,他以为他帮上了阿诺德的忙,哪怕只是一点点,也是好的。
  面对同等级的超越者,兰波并不觉得太过吃力,因为二者实力相似,战斗陷入了僵持。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兰波隐隐听到皇宫中心的位置传来巨响的时候,敌人就像是得到了撤退的信号,硬生生挨了几下恐怖重力加持下的攻击,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