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作者:
闲弓 更新:2025-09-27 09:40 字数:3994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那你们乖乖待在房间里,我去去就回。”
遂遂泪眼婆娑,“那你会告诉娘亲我们在这吗?”
沈清逐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道:“不会的。”
两个孩子感激地目送着他离开了房间。
沈清逐关上房门,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会……就怪了。
孩子们的事他肯定会告诉殷海烟,只不过会和殷海烟商量好,让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让孩子们如他们自己所畅想的那样,偷偷回到魔族,被小小地惩罚一顿。
殷海烟此时正在榻上打坐,试图用赤瞳之力寻找女儿的下落,不久,她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但是仍旧是无果。不是她的气息太微弱,而是感知不到一丁点儿波动。这很不正常,哪怕遂遂不在沧海楼在别的地方,以她这几天调动赤瞳之力的强度,也不可能感知不到任何。
造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的的确确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屏蔽了她的气息。
虚空之中,四面八方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找什么?”
“还没有找到吗?”
“把我们都封印,到现在还不是要借助于我们的力量!”
“承认吧!只有我们的力量才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只有我们的力量才能制止这天穹之下所有的纷争!”
鬓发间的汗滴越来越多,一滴滴流水般落下,殷海烟皱了皱眉,试图忽视这些人山人海的声音。
“殷海烟!殷海烟!殷海烟!”那声音不肯罢休,犹如千万人一齐高呼她的名字。
“把我们放出来!把我们放出来!我们才是一家人!”
“闭嘴!”殷海烟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令人窒息的一幕——这是一片由猩红的血肉浇铸的世界,地面有规律的跳动着,仿佛是活的生物在呼吸。这里到处都是从地面拔地而起的钟乳石形状的血肉柱,那些血肉柱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充血眼球,疯狂的、愤恨的、凶残的、阴狠的……这里的眼睛任何一双放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都会令旁人避而远之。
而殷海烟此时就是他们之中的两颗,只不过她红色的瞳孔中盛满格格不入的冷静。
天空是一片漆黑的没有任何杂质的天,黑得仿佛能吞噬江河湖海万物众生。
“你又来了。”她的眼球一出现,所有的眼球都齐刷刷地转动过来看向她,这画面要多诡异又多诡异,“你又来了!哈哈哈哈!你来看我们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你的混沌之力快要压不住了!”
殷海烟往上看了一眼,天空疑似出现了一道裂痕,汹涌的黑气从裂痕中跑出来,像一群野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地乱飞,她死死地盯着那道裂痕,源源不断黑气涌出来,却逐渐变得沉稳有序,黑气贴着猩红的地面上飞过去,每挨到一颗眼球就引发一声惨叫,一时间,这里变成了炼狱。等一切的声音都变小变弱,这些黑气又乖乖地回到了裂缝里,天空完好如初。
一双不甘的眼睛看着她,虚弱道:“你得意不了多久了,等到另一个出口打开的那天,等到那一天,你就再也无法囚禁我们。”
殷海烟:“若真有那样一天,我一定把你们一个个轮流踩成血水。”
殷海烟闭上了眼睛。
运转全身的魔气把刚才的画面排出记忆,只要忘记那一切,她就能看到真正的世界。
“殷海烟!殷海烟!”
殷海烟深深皱起眉。
看来赤瞳之力的确是越来越强了,到现在了还能听到声音。
那声音慌张地变了调:“阿烟!”
殷海烟如梦中惊醒一样,猛地睁开眼睛。
胸膛中的那股血气再也压制不住,冲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涌上来,接着是满嘴的铁锈味。
一个人抚着她的背,把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靠在自己身上。
殷海烟闭了闭眼睛,哧哧一笑,任由他拿出帕子为自己擦去了嘴角的血,擦去脸颊的汗。
沈清逐沉默地干完活,盯着她闭目时的安静苍白的脸孔,忍不住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额头。
殷海烟仍然无力睁开眼睛,道:“仙君来了,一言不发便对本尊动手动脚,意欲何为啊?”
她的声音还很虚弱,即便是这样了还不忘打趣他,着实可恨!
沈清逐再次低头,狠狠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殷海烟这才睁开眼,撞入眼帘的就是那双泛红的眼睛,带着一层闪闪烁烁的水光,幽幽地看着她。
她心中一动,移了移自己的手,握住他的。
“怎么破的我的结界?”
他哑声道:“以前闲着没事时,都摸透了。”
顿了顿,他问:“你方才是在做什么,我用尽办法喊你都喊不醒。”不仅如此,殷海烟当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块儿,魔气也越来越弱,简直就像是随时都要飘散在世间一样。
“哦,在练功。”殷海烟轻飘飘道。
沈清逐才不会信她,掐一下她的手心,“别骗我。”
殷海烟装模作样地“嘶”了一下,“不骗你,真的在练功。”
沈清逐垂下目光。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肯与他坦诚相待呢?
殷海烟看见他失落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你来得比我预想中的要快很多。”
沈清逐道:“魔尊心思缜密善玩弄人心,在下总是轻易落入你的圈套。”
“不就是喜欢被我玩弄吗?愿者上钩罢了。”殷海烟在他耳边轻笑,沈清逐感觉她的手在腰间作弄什么,低头瞧见一串腰饰。
沈清逐脸色微红,低头看腰间,挂配上缀着那颗莹润光滑的鲛王珠,那颗鲛珠足有半个手掌大,他比划了一下,道:“未免太大了些。”
殷海烟却道:“不大,这样别人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送你的东西,就知晓你是我的人。”
沈清逐道:“魔主的人可多了去了,旁人怎么晓得我是哪一个?”
殷海烟闷声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咳起来,咳得沈清逐紧张得不行。殷海烟抓住他的手,道:“你看你,不必这样草木皆兵。”
“你又笑什么?好生躺着吧。”
沈清逐皱着眉,让她躺下,她不依,非要拉沈清逐一起,沈清逐拗不过,只好躺在她身侧。其实这样躺着也不陌生,只不过沈清逐有点唾弃自己,才刚一见面就又滚到了她榻上。
殷海烟枕着他的一只胳膊,侧身看着他,“我笑你还是这么爱吃味。”
沈清逐这回坦然得很,他笑道:“我若是个心胸大度的人,你又怎么引我来到你面前呢。”他拉着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那里温度滚烫,一颗心脏正砰砰跳动着。
一双眼睛柔情似水,“感受到了吗?这里,有你,只有你,因为你,它快要跳出我的身体了,它不想看到你身边有别的人,不想看到你和别人亲热,不想你的目光分给别人,会很痛,会流血,像刀扎一样。”
也许是久别重逢,殷海烟望着这张三年不见的脸,和记忆中重合,又和记忆中不太一样,她有点移不开视线。
良久,她道:“可是它还装着玉昆宗,还装着仙门荣耀,装着天下苍生,因为这些,它选择把我埋起来,埋得深不见底,叫我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阳光。”
“现在不会了,”沈清逐贴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压着呜咽,“我的心上人早已变作一棵种子,她长成一棵参天巨树,比肩日月星河,叫我再也不能装作看不见,根扎得太深太深,任凭雨打风吹,再也无法撼动半分。”
殷海烟怔怔地看着他的泪涌出眼眶,斜着流到枕头上,她才发觉自己脸上也是湿润的。
“好。”她道。
三年不见,相思之情难以用言语表达,一旦点燃便如火山爆发一般不可收场,殷海烟压着他,桎梏着他的手,啃咬着他的唇,稍微一弄,沈清逐便红着脸喘息吟哦。
殷海烟不允许他讨饶,烈火燎原间,他想到了一件事,在亲吻的间隙断断续续道:“你猜我来沧海楼时见到了谁……我在船上遇到两个孩子,双生兄妹长的一模一样……嗯……哥哥叫平儿,妹妹叫遂遂……”
殷海烟眉心一跳,缓缓停了下来。
“你平日里是如何管教孩子们的,为何他们如此怕你?他们还跟我说,你都没怎么抱过他们……”想起两个孩子在他怀里时可怜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地抱怨起她,抬眼却发现殷海烟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
殷海烟低头望着沈清逐的眼睛,目光十分幽深复杂。
“他们现在在哪?”
沈清逐得以喘息,道:“在我的房间里,不想跟我来见你,你答应我,就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他们来了沧海楼。”
“亥时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