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作者:狸花不白      更新:2025-09-27 09:41      字数:3728
  
  符遥心里乐翻了天,但她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若无其事地把伞接到自己手上。
  微凉的指尖拂过他的手背,只那么轻飘飘的一点触碰。
  谢一舟像被烟头烫到一样,反应过来,猛地抽回了手,转身,拎着自己的包就大步走开。
  “你回宿舍吗?”符遥从背后追上来,替谢一舟举着伞。
  雨太大了,她的声音被雨点破碎,纷乱得不清晰。
  谢一舟没有回答。
  “那我先撑伞先送你回去吧。”符遥坚持道。
  “……”
  谢一舟步子迈得大,符遥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一方面要小心不被雨水滑倒,另一方面还要努力踮脚撑伞。
  到现在都没摔跤简直是奇迹。
  行至中途,谢一舟突然停下脚步。
  符遥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撞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纤细的眉毛皱起来,小小地抱怨了半句,“干嘛啊,一惊一乍的?”
  “……”
  到底是谁一惊一乍。
  谢一舟揉了揉眉心,转过身,垂眼盯着她,“你为什么要来看球赛?”
  Q大的功课应该很紧张吧,以至于她连看球赛的时间都在忙着背东西。
  谢一舟不想欺骗自己,但他确实有注意到符遥,自从他脚伤痊愈开始打比赛以后,符遥每一场都会来看。
  他强行把视线专注于场上,是为了怕自己会忍不住看向她。
  太出格了,谢一舟有时在心里告诫自己。
  “因为……额,因为今天我那个好朋友,闻悦——她是你们科技大体育部的。”符遥在他目光逼视下,低下头,顾左右而言他,说:“她今天有事没能来看球赛,我就帮她……”
  谢一舟直接打断她,“上回也是因为她有事吗?”
  他抱着臂,视线锁定着符遥,步步紧逼,“上上回、上上上回呢?”
  符遥后退几步,差点没握稳手中的伞。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谢一舟叹了口气,“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这种人身上。”
  “什么叫‘你这种人’?”符遥咬住唇,眼眶突然红了,“你是什么很不堪的人吗?人品很差的人会因为救我受伤吗,会在雨天选择给我送伞自己淋雨吗?”
  “会。”谢一舟斩钉截铁说,冷淡地扯了扯嘴角:“想泡你就会,像刚刚队里那个男生。”
  符遥:“……”
  “但是很可惜,我这辈子都不想谈恋爱,也不想跟女生有任何牵扯……”谢一舟把包甩到背上,逼迫自己狠下心肠,一字一句,“如果你真心想‘报答’我,最好的方式,就是离我远远的。”
  符遥喉头像被哽住了,说不出话来。
  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
  谢一舟离开了。
  这次她没有追上去。
  口译大赛迫在眉睫。
  符遥强行清空脑袋里的负面情绪,没日没夜地复习了几天。
  校内初试,内容是两段英译汉交传,总的来说难度不算太大,专业术语都是她提前背过的。
  学习跟谈恋爱不一样。
  你投入一分,它就会回报你一分,投入和产出都非常明晰。
  比赛结束,名次当众宣读。
  前三才有资格继续省赛,符遥听见擦着尾巴进了,心里着实松一口气。
  她无意中往台下一瞥,却看到了她们文体部的部长。
  部长拿了第四,和符遥相距……
  两分之差。
  她们部长对外一向是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形象,这次却没等宣读完名单就直接捂着脸跑了。
  “……”符遥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觉得自己这种情况应该是属于流年不利。
  第20章 初见八
  符遥回到宿舍,直接扑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昏昏沉沉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听见宿舍门响,舍友说话的声音渐行渐近。
  “怎么没开灯?”隔着床帘,符遥听见她对床窸窣的声响,“符遥又没回来啊?”
  符遥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应该是太久没喝水,嗓子太干了。
  “谁知道呢。”另一个舍友漫不经心说:“反正她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平时也不跟我们一起。”
  “……”符遥连呼吸都变轻了。
  她把嘴闭上,脑袋怕冷一样往被窝里缩。
  “应该是在准备口译大赛吧。”对床说:“符遥真的还挺努力的,这次她是不是拿了第三名来着?才大二就把很多高年级的比下去了。”
  另一个舍友顿了一下,语气半酸,“这种事你真相信啊?”
  对床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另一个舍友忸怩半天,压低了声音说:“就是我听郝学姐说……符遥是不是之前被几个黑人留学生骚扰啊?这种事情发生,学院多照顾她一点也是有的。”
  郝学姐就是符遥她们文体部的部长,口译比赛拿了第四名。
  “真的啊?”对床明显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惊讶,“骚扰……严重吗?”
  “这我怎么知道。”另一个舍友说:“不过,好像不只是口头骚扰,还……动手动脚了,据说警察都来了呢。”
  符遥瞪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沉默了不知道有多久。
  一直到她的舍友们聊完自己的八卦,午休结束,又开门离开。
  她心里空落落的,什么情绪都消失了。
  早就不该对其他人抱有期待……
  假如从来没有期待,就不会有接下来的失落。
  不能再拖下去了,符遥对自己说。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对着屏幕发呆了一会儿,慢吞吞给闻悦发消息,“帮我看看,这几天还有谢一舟的比赛吗?我想把伞还给人家。”
  闻悦第一次做网店模特,兴奋劲没过,这几天都爱往那工作室跑。
  但是她今天回消息却回得快,“没,这几天下雨,比赛都往后延了。”
  符遥撩起帘子,往宿舍阳台外看了一眼。
  下雨了吗,她还真没注意到。
  闻鸡起舞:【姐今个儿拿到兼职的钱了,第一桶金!晚上带你出去吃大餐,点全套炸鸡桶。】
  闻鸡起舞:【一家鸡就是要整整齐齐。】
  符遥看着这条消息,忍不住笑起来。
  这是她这几天第一次觉得轻松。
  一碗豆符花:【悦老板,刚到手的工资您就打算全挥霍掉啊?】
  闻鸡起舞:【钱不用来挥霍用来干什么?】
  【好问题。】
  符遥托着下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那你能不能弄到计算机系的课表?我把伞还了就去找你。】
  科技大的学习氛围非常松弛。
  老师在台上照着十几年不变的PPT念经,底下学生群魔乱舞,刷手机的刷手机,打游戏的打游戏,认真听课的没几个。
  只要期末考成绩别太离谱,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学生送走能毕业就是了。
  大多数老师都是如此,只除了一位,教授大学英语的邵老师。
  邵老师要求多且严格,每节课都要签到,课后布置的作业还有截止日期,平时分就按这两个算,一分都不会多留情面。
  谢一舟昨晚熬了个大通宵,在课上一直犯困。
  他之前把旧手机拆了,改装成游戏掌机,安装游戏都是比较复古的那种,手柄也搞成原木怀旧风,很有上个世纪的街头风格。
  鼓捣一番挂到网上,还挺多人想买,简直供不应求。
  上大学之后谢一舟就没往家里要过钱了,他妈每个月打过来的生活费,原模原样放在卡里,一分都没动。
  他倒也不是想故意和家里划清界限什么的,只是觉得……
  非常的憋屈。
  憋屈到喘不过气来。
  他小心翼翼,步步谨慎,按着他妈妈吴艳的期望活了前十八年,还是没换来半点信任。
  用尽全力,一个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
  他妈通红着眼,一边甩手一边后退,好像被打的那人是她自己一样。
  耳畔是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刺得耳膜生疼。
  “我手上沾了一条人命,还不够!”他妈歇斯底里的尖叫中夹着疯狂的大笑,把谢一舟推倒在地。
  “砰”一声——
  他的头重重磕在桌角上。
  谢一舟没有反抗。
  “让你不要学,你偏要学你爸爸,小小年纪拈花惹草、玩弄感情!好了,逼得人家女孩子跳楼,你高兴了?!”
  沉默。
  谢一舟只是沉默。
  他的解释跟一条人命相比太过轻飘,而且,即便解释了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
  即便是他自己的亲妈。
  她们家动静闹得太大,估计方圆几百里都听见了。
  大门那儿传来咚咚的急促敲门声,应该是隔壁楼的阿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