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遥身子一僵，耳朵警惕地竖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还挺护着。
  “不干嘛，”谢一舟眼睛微眯，“朋友之间，随便关心一下。”
  “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符遥轻咳一声，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低头佯装认真地剥开糖纸，试图回避话题。
  “哦。”谢一舟不咸不淡地应一声，探不出情绪深浅。
  他伸出手，从符遥手里把那颗糖拿走，扔进自己嘴里，冷不丁抛出一句，“因为他年纪太大？”
  “……我能问下吗，你这结论是从哪得来的。”符遥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把手蜷起来，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也不是，大二的话，年纪应该二十左右？”
  “懂了，那就是其他原因，”谢一舟嘴里含着糖，神色若有所思，尾音模糊得暧昧，“异地？”
  符遥笑着摇头，“网恋挺好的。”
  她跟闻悦不就成天在手机上聊天吗，热火朝天的，隔着一个城市，也没见感情变淡到哪去。
  “……”
  谢一舟凉飕飕瞥她一眼，心说要换成他是符遥爸妈估计得急死，“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们到底为什么分开？”
  “根本就没在一起过。”符遥笑了两声，叹了口气，语气带上几分揶揄，“你可以理解为，我单方面暗恋人家。”
  “哦，”谢一舟松口气的同时，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今天估计是染上余望的恶习，八婆得过分，“那是，他不喜欢你么？”
  啧，什么毛病。
  没眼光。
  周围安静了几秒。
  “喜欢吧，应该是喜欢的。”符遥忽然转脸看他，眼神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情绪，“但是有时候喜欢，并不代表两个人就能在一起。”
  “是么？”谢一舟扯了下嘴角。
  像泛着冷气的啤酒杯叮当一声，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
  影影憧憧，明暗起伏，如同海面骤然卷起波涛。
  “你不信？那好。”符遥盯着他，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开口，“谢一舟，我喜欢你。”
  “……”
  “我们在一起吧。”
  第49章 保护四
  谢一舟快十八年的人生经历中，很少有像现在这样，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刻。
  她是认真的么？这是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如此直截了当，不留任何余地——还真是符遥的风格。
  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狼狈地想把视线躲开，再玩笑着说几句话糊弄过去。
  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如果他对自己足够坦诚的话，此刻内心里争先恐后涌出来的，除了震惊，就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看着符遥，这一刻终于理解为什么有人把恋爱比作□□头彩，完完全全的赌徒心理。
  你为什么喜欢我？
  你了解我么？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跟中大奖一样毫无道理可言。
  某日从头而降砸在身上，砸得人眼冒金星，死到临头还抓住那张票子不愿意放手。
  场面僵持了几秒。
  谢一舟经过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思想斗争，无比艰难地开口，“你……”
  还有我们。
  是不是还太早了。
  可是他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办法拒绝符遥。
  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当她站在面前说“我愿意”，所有盘桓在他心头的顾虑一瞬间灰飞烟灭，哪管背后是山崩海啸。
  “是吧？”符遥歪头看他，唇角笑容不变，“然后你就会像现在这样拒绝我，说不行不行，我们还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谢一舟：“……”
  他的沉默仿佛有一万年这么长。
  刚才席卷过来的那海浪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他身上。
  透心的凉。
  把他心里好不容易燃起的那点噼里啪啦乱窜的小火苗，一下全浇灭了。
  呵。
  他刚才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是啊，”谢一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确实应该……好好学习。”
  救命铃响起，谢一舟霍然站起来。
  旁边梁驰刚睡醒，被他突如其来这动静吓一跳，“舟哥，这该是上课铃吧。”
  “自习课。”谢一舟扯了下校服领口，心头憋着股邪火，正愁没处撒，“走，上体育馆练球。”
  “哎等等等等，我的化学试卷草稿纸眼镜——”
  熟悉的惨叫声中，梁驰又一脸羞涩地被谢一舟卡着脖子拖走了。
  欲拒还迎么。
  符遥望着他们的背影，良久，笑容渐收。
  她从抽屉里把数学作业拿出来，叹了口气，左手撑在额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画选择题。
  脑子里忍不住幻想，刚才谢一舟“你我他”半天，到底是要说什么。
  虽然在谢一舟说出口之前，她还是胆小得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她怕谢一舟当真。
  更怕他不当真。
  然后沦落到连朋友也做不成，只能眼睁睁看他走向自我放逐的那个结局。
  ——“xyz”。
  符遥在草稿纸上写，反反复复写好多遍，直到在本子上留下凹凸不平的痕。
  怎么抹也抹不掉。
  放学后。
  黄程程呼出口气，抬起因为玩手机玩得酸痛的脖子，往后靠在符遥桌子上，“遥遥。”
  “嗯？”
  下一秒，黄程程猛地把白眼翻上去，舌头吊出来。
  符遥被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翻下来。
  “哈哈哈哈哈！”黄程程大笑出声，“今天万圣节诶！不给糖果就捣蛋！”
  符遥：“……威力惊人。”
  她下意识伸手摸口袋，想起最后一颗储备糖也被谢一舟吃掉了。
  可恶。
  “遥遥，你明天才回家吧？”黄程程笑起来，“走走走，跟我去饭堂吃吗，我爸妈下班才有空来接我。”
  “我……”符遥有点犹豫，谢一舟之前说过要请她吃饭。
  但是这一下午都没见人影，估计他早忘光了吧。
  其实她现在也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谢一舟。
  看谢一舟刚才那副表情，好像真有点被她惹毛了，瞳孔深邃冷淡，像午夜时分满溢的黑色潮水，还莫名多了点难言的委屈。
  算了算了，还是先回去平复一下情绪。
  等下周再卷土重来。
  “好。”符遥说服完自己，把这周的作业塞进包里，又把黄程程那个包也拎起来，“我帮你拿包。”
  今天是周末，学生一放学就全散光了。
  “慢点，”符遥身上背着两个包，不时转头回去看黄程程，语气难免担忧，“别摔跤了。”
  “知道知道！”黄程程大大咧咧回她，“别光说我，你自己也看着点路啊。”
  符遥失笑，刚想回她：“我怎么没看路了——”
  猛一转头，不偏不倚一头扎进了别人胸膛。
  拄着拐杖的黄程程：“……”
  痛。
  好痛。
  符遥直接被这一下撞懵了，泪花都差点飚出来。
  “帮忙看下——”她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道了声歉，捂着自己的鼻子问黄程程，“我鼻子是不是断了？流鼻血了吗？”
  “断是没断，不过……”黄程程一脸惨不忍睹地看着她。
  “我看看。”头顶一个声音说。
  那人拧起眉头，轻而易举地拽住符遥手腕，把她的脸稍微抬起来点，仔细地观察一番，“……应该没什么大碍。”
  近在咫尺的热度，顺着手腕攀升。
  说话时那人气息喷洒在她额间，微微拂动她颈边碎发。
  撩人的痒。
  在她还没看见那人的脸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认出了他，不自觉卸下所有防备。
  “……”符遥耳朵红了半边，傻乎乎开口：“谢一舟？”
  还有球场结义四兄弟。
  梁驰手里抱着球，打个哈哈，对符遥点了下头，识相地快速闪人，“舟哥，那我们先回教室了哈。”
  孟梓龙跟着经过，憨笑着打招呼，“学霸好。”
  杨明最后经过，“嫂——”
  他紧跟着被谢一舟踹了一脚。
  林思宇站在一旁憋笑，手抵在嘴边咳嗽两声。
  “……”谢一舟后知后觉，猛然松开符遥的手腕，垂下眼看她，语气瞬间降温得十分客气，还有点疏远，“跑这么快？不是说今晚要请你吃饭么。”
  “我以为你忘了。”符遥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
  “没忘。”谢一舟唇线放平，双手插兜里，在心中自嘲一笑。
  下午在体育馆见到几个已经毕业的老学长，都是原来一中校队的，两边组了场局，打得热火朝天。结果还没到放学他就说要撤，巴巴地一路赶回来。
  那老学长还纳闷，问什么事这么急，他说跟人有约，回来的路上被梁驰几个调侃半天。